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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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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的大婚如期而至,井柏然早早就把还在折腾领结的乔任梁拖了过来,让你这伴郎抢了新郎的风头?这怎么行!
两个人在拥挤狭小的车厢里百无聊赖,新春佳节中华民族爱凑热闹的本性完完全全被激发了出来,乔任梁心疼地摸摸自己西装被挤得都快变形了!再一摸口袋,忽然掉头就要不可及远远驶去的汽车狂奔起来,“师傅,等等啊~”
“干什么!”井柏然惊异之下一把拖住追红了眼的乔任梁同志,连带衣服都拉歪了,“你有毛病啊?”
“不是啊!!!”乔任梁那个急啊顿时口齿不清,双手上下比划,井柏然斜着脑袋看来看去说你到底哪里有毛病?
“我钱被偷了!”
“嗯?”
井柏然的第一反应是付辛博今天要开杀戒了,呀呀呸的,“你你你…………你再说一遍,什么,你…………乔任梁你真对得起人啊~”
“是是,我错了!你钱还在身边吧?”
井柏然摸摸贴身的口袋,“还在,我才不像你那么不小心,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井柏然看乔任梁钩子一样的眼神只觉得脊背发凉,“乔任梁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跟你说你想都别想,到时候他肯定骂的是我!”
“他哪儿舍得骂你么~”
井柏然觉得这事情悬,见了面乔任梁就低着头,看井柏然以两个人的名义给付辛博递了红包。付辛博瞪了他们两眼,“好家伙,你们俩还真给我面子啊!你们俩等着,哪天你们俩要不别结婚,要结婚我带着宝宝吃死你们!你们,你们居然为了省钱给我冒充一口子,你们太不是东西了………………”说着新娘子使人把个火冒三丈的新郎给拖走了,乔任梁在后面还摆摆手“走好~”
新娘子穿着一身耀眼的白,笑起来两个酒窝十分动人,确实是美丽的女子也难怪付辛博急着要娶她回家,乔任梁拿出伴郎的样子趁着宾客大多还没来,赶紧在酒水里灌可乐雪碧,待会儿真灌起来付辛博非倒了不可!这主角可要留着洞房花烛,乔任梁身为伴郎当然责任重大,挡酒是少不了的,他不出钱多少也要尽力。
出了门冷风呼啸,头有些疼,车厢颠簸依稀是记忆中回家的路。乔任梁打个哈欠靠着井柏然有些困倦,热闹喧嚣的喜筵仿佛只是不真实的幻觉。车窗上映着些水汽,朦朦胧胧看不清窗外,只觉得灯火明明灭灭。
井柏然再回头的时候,乔任梁已经睡着了,可能是太累或者喝了太多酒,他睡得很沉轻轻打鼾。所有的光在进入隧道的瞬间泯灭,那一瞬间井柏然鬼使神差地揽了乔任梁的腰,仅仅是想要在黑暗来临时抓住些什么。然后他感到了轻微的抗拒,乔任梁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好像一团火,忽然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再后来很多年,也在一个冬天,乔任梁左手抱着他家的小女儿,右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的妻靠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窗外的灯火依旧是明明灭灭。
乔任梁回到家就受了凉,半夜起发了高烧嗓子也疼得难受,吃了药也不见好。初二回了趟家,回来就烧得厉害还肺痨病人般地咳个不停,咳到半夜井柏然都受不了冲去乔任梁房间把个死鱼似的人从被子里拽出来送去医院。医生看乔任梁咳得凶悍便给他开药打针,大过年的半夜闯医院却也自然没有给多好的脸色,护士小姐针扎得既狠又疼,乔任梁的整个手背都青了。两人大半夜的显得无趣,吊针的人远不如平日里多,许多座位空荡荡的夜里瘆得慌,乔任梁挂完大瓶换小包吊完小包换小瓶,没完没了足足5个小时。井柏然睡得很慌,既担心乔任梁睡死了血液倒流又实在困得浑身乏力,看看乔任梁青白的脸叹口气支着头听他咳嗽着。
乔任梁挂了针病却没过去,嗓子也哑了近乎不能发声,只有死狗一样地窝在被子里,吸鼻涕在咳嗽两声。井柏然也是认了,一早熬粥做饭烧菜,洗衣洗碗扫地拖地,乔任梁咳得死去活来他就心急火燎地给他削梨,好心的莫名。乔任梁摆摆手让他切片,他虽然拍桌子说“你别得寸进尺”却还是毫无怨言地切好了再给他加了根牙签。井柏然自己说“我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你早不病晚不病,我一闲着你反倒病了?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好?”乔任梁咳嗽咳得震天响,连连保证说“我尽力,尽力就是,可这本来也由不得我啊~”
井柏然帮乔任梁把工作都给退了,对方一听他的声音显然是一愣,在听乔任梁那半死不活的声音也知晓了大半。乔任梁其实心里打鼓,也不知道别人背地里究竟怎么说。
可那又能怎样,又不见得就是事实。
乔任梁说他俩清清白白,一清二白,是纯洁的纯洁无暇的。说得严肃认真,说得井柏然觉得古怪,要真没啥你那么心急撇清干嘛?
乔任梁义正言辞说这是我的事,井柏然你逾越了。
逾越了。
这词多闷骚多可笑?
词眼徘徊在暧昧之间,却是冷漠生疏,好像他和他本就是陌生人,他一靠近,他便恐惧需要拉开距离。
这个冬天李易峰放假回来,他已经在娱乐圈小有名气,乔任梁还在那里苦苦挣扎,井柏然想他们可能私底下早已见了面。张超偷偷回来过一次和乔任梁也见了面,张超的主要目的是偷户口本,那个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喜欢吉他的男子居然也能想出私奔的念头,井柏然多少觉得惊讶。印象里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爱情这东西果然太不可靠太不实际,张超辛辛苦苦回来一次待时光过去却还是孤身一人。具体情况也没人知道,也许只能说他们不合适。
爱情究竟是否存在井柏然也说不清,这个钢筋水泥筑造的世间有太多的冷漠和幻象。井柏然想起他的母亲和那个离开他遥远的男人,也想起了张超过分年轻的母亲,想起付辛博的妻,那么乔任梁呢?
乔任梁的病好了一些,井柏然的工作还悬着。空气迷蒙光线暗淡,城市还是忙忙碌碌,井柏然在他并不豪华的公寓中仰望车流,扶着栏杆轻轻吐着烟圈。他的胡子没刮穿着厚厚的袜子没有穿鞋,和屋子里那个病怏怏的男子一样无所事事。
乔任梁套着白色的毛线衫,他瘦得下巴尖尖的穿V字领的衣服出奇的好看,他看来像是少女漫画中才会出现的男子,充满书卷气安静清爽。井柏然知道他的力量与热情,骨子里极致的放肆与嚣张,那时的他并不是这个在他背后消瘦有着一点点洁癖的男子。
乔任梁从井柏然那里抽了一支烟,打火机点不着他就靠着井柏然借火,他叼着烟凑近,睫毛很长一闪一闪。挑眉抬眼恰到好处,,只是不合时宜地咳嗽。
井柏然看着楼下的人,俯览众生,一下坐到栏杆上,突兀的动作像豪气的少年。乔任梁的动作太快,不似人类般地惊慌盲目,他一下把他拖下来瞪他。
“你疯了?”
井柏然看他默不作声,乔任梁死死抓着他的手,他的指头在发抖,烟燃了很长的一段开始慢慢地落。乔任梁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其实是真的想死。
“为什么。”
“不知道,应该有很多理由,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害怕,抽不开身,还有我爸…………”
井柏然还是沉默,乔任梁抬起脸,他长久的隐忍突然崩溃,井柏然看着不知该怎么办。太突然了,他面对他不知该怎样。他只是轻声啜泣着颤抖,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井柏然希望乔任梁能号啕大哭,能象个汉子般的有泪尽情流,而不是这样的。井柏然从来只有别人安慰的份,他年纪小从小别人就让着他,他见不得人在他面前流泪。这样的逆转令他不知所措,他想乔任梁其实一直是艰辛而痛苦的,他或许某一个依靠,或许是他和他都需要一个依靠。
井柏然只能拥抱他,拍拍他的背,再多的他做不了。
两个颓废的男人,冬日寂寥的气息,相互诡异的拥抱,这不是适合男人相处的方式,这样太过缠绵的气息是种危险的信号。
逾越了,真可笑…………
乔任梁有种自欺欺人的自觉,太过亲近太容易带来伤害,他们像跳探戈般激烈地靠近,却无法真正走进谁心里。有些类似情人之间缠绵的斗争,可他们不是情人,他们终要归顺生活的洪流。
井柏然找到了适合的工作,乔任梁继续穿梭于各大的场子间,生活依旧。
井柏然终于忍不住向付辛博倾诉他陷入一种无端的苦恋,付辛博一脸迷茫,他们从小就是死党好友无话不谈没有什么秘密,他说莫非是kimi?井柏然霎时间无言以对,付辛博长吸一口气止不住地颤抖“这混蛋居然对你出手,早知道他…………他,可是想不到他居然…………他怎么你了,井柏然你老实告诉我!”付辛博语气凶狠,井柏然略有疑虑说不是,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他人所设想的那样。
震惊的反倒是陪衬来的李易峰,“你把kimi怎么样了!他本来就…………你…………”他们知道一些乔任梁的事情,而那些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内容,井柏然一无所知。
李易峰挥拳的时候,付辛博义无反顾地扑在了井柏然的前面,结结实实吃了一拳转身飞起一脚。鸡飞狗跳一场混战,结果却是他们两人斗在一起,之后又一起酩酊大醉,井柏然拖不动这两个成年男人,于是打电话给乔任梁。
乔任梁来了,拖着李易峰坐在后排,左边是眼角泛青的付辛博,井柏然坐在司机身边,司机见怪不怪。付辛博一直嘀咕着“kimi,kimi,kimi那厮又什么好的,什么时候哥哥迟早给你塞个好女人,急什么…………”李易峰也在胡言乱语,“井柏然有什么好的,你说,你说…………”乔任梁听得莫名其妙,只低低地说“他好屁啊!”井柏然在前排微微笑出声来,乔任梁坐在后面看着他低头也是一笑。
把付辛博送回他老婆那里,把李易峰送回公寓,乔任梁和井柏然两个坐在出租车里,井柏然默默听着乔任梁絮絮叨叨地说猪肉又涨价了,油也长了,橄榄油根本就买不起………………
回到家乔任梁在黑暗里摸索着钥匙,井柏然用力一踏感应灯亮了,井柏然说kimi,你是吗?
“是谁说的?”
“我问你是么?”
灯一下暗了,井柏然看不清乔任梁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一笑声音干涩,他说“我是。”
他是的。
他说“你知道么,我前阵子还在磕药…………”他混乱糜烂的过去,他们是否也对他说起,如果没有,他自己说。
“乔任梁…………”井柏然的双手从背后贴上来,他的手温热,唇却是冷的。乔任梁顿了顿,回头给了井柏然一拳,“你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