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下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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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半睡半醒的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见褚修满眼含情的看着他，怯生生的扯着他的衣服，欲语还休的样子几乎让他心碎成了几瓣。
他想要伸手握住褚修的手，排解些许心中苦闷，但褚修的神情蓦然变了，变得如他一般冷漠嘲讽。
眼眶被热泪充盈，不可遏制的心酸涌上心头，他不想被褚修瞧见，别过头想要调整情绪，等他再回头望去，褚修已被风吹得越来越远，他想要追赶想要伸手抓住，都是徒劳。
叶青生生的急醒了。
醒来时候，双手抓着空中，仿佛能够想要抓到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的。
叶青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虚握的双手，他该哭的，叶青恍惚的清楚想着符合自己情绪应该做的事情，但只是麻木的站起身来，理智明明应该断掉，却已经保持着极致的冷静，脑中细致而曼斯条理闪过各种念头却不能够被仔细分析。
血液沸腾的在说着他不知道的话，嘴里念叨着什么，反反复复，只言片语零落成句，可说的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他连自己想什么，要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来到褚修克死的地方，却不清楚想做什么，整日混迹在街头，看着匆忙来往的行人，跟着他们不知去向何方的急促脚步，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空。
偶然看见一双行人言笑晏晏，叶青便有些恼火的想着，自己也曾有过那样一个人的。
会牢牢的跟着他的脚步，随他去哪里都好，会对他憨憨的笑着，完全相信他。
叶青嘴角僵硬的浮现一抹笑意，又很快的消失了，原来褚修走后，他竟然连笑也不会了，何其可怕。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高傲如同云端般不可触碰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低贱入泥的人黯然伤神至此。
他明明心心念念所思所想都是辛兆云啊…
怎么现如今会为了那个卑微不起眼的杂役，失了理智了呢。
他想从兆云那里得到的温暖，得到的赞赏和期许，得到的义无反顾的跟随，哪怕他跌入谷底仍有人全心的信赖和依托。他多么渴望过从兆云身上的一些东西，多么求之不得的迫切，而原来所有幻想从辛兆云身上得到的东西，他所渴望的诉求，原来褚修都给他了。
叶青的神情越发的晦涩难明，他伸手盖住眼睛，这太阳怎么这么晃眼，晃的眼睛生疼…
叶青四处打听着乱坟岗，他的神情不对，人们轻易不敢和他讲话，多数是状若未闻亦或者表述不清不楚的打发了他。
叶青渐渐失去耐心，随手抓住路人的手腕，便再也不肯松手，人们越是惊慌他越是不肯松手，面色凶狠的一定要人说出什么来。
人们气力没有他有力，急得面红耳赤也轻易挣脱不得，叶青不言语，只是目光无神的定定看着对方，吓哭了几个女子，吓坏了几位孩童，瞬间成了这小镇中煞风景的存在。
人们口口相传要谨慎避让着，面对他时要小心的指点方向。
偶尔有人被他弄得不耐烦了，随手乱指一个方向，他也就松手，失魂落魄的自去寻了。
再也不管不顾，失心疯一样，只想奔着乱坟岗去了。
叶青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这个镇中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来来回回走了很多圈晃了很久，他心心念念的事他想要找到的乱坟岗。
叶青觉得自己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来做这种事情。
理智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在痛骂自己，可是，直起身擦擦汗，叶青下意识舔舔干裂的嘴唇，他刚才有些累，现在觉得好了很多。
这种地方别说是盗墓者，宵小，江湖流寇，便是义庄的人也不愿意来的。
晦气倒是其中之一，多是因为，死后沦落到了这种地方的，不是什么再无苦主可依，便是真的是无人愿意过多搭理。
不过都是苦命人，哪里有什么可他可能呢。
努力的想要忘掉了刚才所有充斥在脑中烦杂的念头，叶青甩了甩头，神情迷茫意识坚定，仍旧继续挖坟。
土浅薄掩盖了一层根本算不得坟墓了，野狗看着叶青的眼神中仿佛写满了轻蔑，大摇大摆的用前爪飞快的便可以刨出个洞来。
这里七歪八扭的潦草葬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皑皑白骨，甚至有死时也未能闭眼的人，这里的人啊，哪里还有什么体面了，不过寸土没身，最多不过破席裹身，哪有薄棺可遮身,叶青遏制不住自己的心酸。
面对已经烂掉的尸体，腐臭的味道，爬满的蛆虫，四处仓皇乱窜的鼠辈，叶青都是不怕的，可是倏然看到了那样一双不甘心，包含着不知多少怨恨的眼睛，叶青心底蓦然一惊。
他很怕，突然很怕，怕面对这样的褚修。
他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忏悔，如何还能弥补，如何在今后没有褚修的生活中，生活下去。
要如何忍住心里喷发的悲伤，从足以将他淹没的情绪中，挣扎出来，麻木的行尸走肉一般的继续活着。
泪水似乎是干涸，似乎是麻木，竟然囿于眼眶中，无法表达自己悲伤。
叶青终究一无所获，把所有尸体依次的收敛，妥当的埋了回去后，整了整衣襟跪下虔诚地磕头，心内祈祷着，如若，如若你们见到褚修了，请帮我照顾好他，是我欠了他的。
叶青不敢想，没有入土为安的褚修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哪个猛兽的腹中之物了，他拒绝去想，但所有不安的念头仍旧奋勇而出。
他努力的想着褚修。
他想起了那一桌做给褚修吃的，但褚修并未吃到饭菜，原来褚修连他最后一点的恩义都不曾享过。
他想起褚修对他羞涩的笑着的样子，想起褚修同他些许的点滴，想着想着，记忆里的褚修却好像越来越远了，叶青好似已经忘了褚修的样子了。
越是努力想着，多努力也没办法在脑海中拼凑出完整的褚修的模样，只剩一个大概的轮廓存在脑海里，像是在说着，这便是褚修了。
可褚修到底是什么样子。
叶青皱紧眉头，努力的思索着，只是拼凑不出来。
褚修的眉眼神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该是什么样子。
想的脑袋疼了，五脏六腑都疼了。
心里空落落的却仿佛有什么抓住了心脏，用力的捏着，抓着，他明明痛到了极致，却说不出话，喊不出声。最可怕的是，他的叹息，无论怎样的叹气，都无法带走他胸中压抑着的抑郁感。
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呼吸，简直要窒息般的难受。
叶青宛如游魂一般游荡在街上，一连几个昼夜的挖坟起尸，身上衣着早被泥土沾满，何曾有旧时要保持的风度气派，如何能看得出曾经翩翩风度的样子，还是那个出入生死喜怒都不行于色的叶青吗。更不是那个衣冠楚楚，一举一动都要风流倜傥，优雅至极的世家子弟了。
身上附着着过重的腐臭的味道，让行人神情中显出厌恶，捏着鼻子想要躲开他远远的。
叶青对于别人的眼神变得麻木起来，他连腹中饥饿都无法感知，更何况别人心底所思所想了，他的神思渐渐混沌起来，甚至想不起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他竟然不知自己为何而活，他明明有着明确的目标和长远大计，怎么此刻好似忘得干干净净，全都想不起了呢。
他明明对叶家，对自己，对天下，都该有着私心的打算和想法的，可是…
繁华虚名算什么呢，身上的贵重财物算什么呢，一室古玩还是累累负债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人不在了啊。
他有些困了，理智告诉他应该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再睡，至少应该是有铺盖裹身，可眼皮已然睁不开了，思绪混乱的只想倒头睡去。
便是路边席地而睡又如何呢，太阳很暖，晒的他好懒…
“叶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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