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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三顾纯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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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丽最终还是按时上了华山。其实自己身体状况如何,习武之人心中有数,许诺一开始就没想以此为由拖延时间,所以第二天就松了口,告诉她可以准时赴约。于是十日之期一到,卡塔丽便带上哈穆儿和许诺,一同前往纯阳。
当他们迈上华山最后一级阶梯看见纯阳门前那个如寒塘仙鹤一般的身影时,许诺终于明白,自己心底一直隐隐不愿让卡塔丽赴约的原因是什么了。因为这个人——
纯阳常年落雪,道观前的人仿佛已经等待许久,蓝白相间的道袍上都落满了雪花。他单手负剑,高高的发冠和剑尖一起直指苍穹,身形挺拔如一棵矗立的雪松,正对着山道而立。他原本双目阖起,待三人走到近前,方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人肤白如玉,冷峻面容在雪景映衬下玲珑剔透,似冰雕玉砌。一双褐色浅眸无悲无喜,仿佛看透尘世,虚无却不空洞。见到来人,他脸上神情无丝毫变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他便是当前纯阳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清虚弟子,顾淮之。也正是他,在卡塔丽挑衅之时主动迎战,并两次获胜,当真是武学奇才,年少有为。
“顾道长~”相比于顾淮之的疏离冷淡,卡塔丽却是热情的很。从见到顾淮之的那一刻开始,卡塔丽的眼睛就在发光,琥珀色双瞳狡黠又美丽,她嘴角噙着笑,那笑容带着兴奋、欣喜和势在必得,就像是猫看见了最喜欢吃的鱼,恨不得扑身上前,一口吞下。
顾淮之没有在意卡塔丽对他的态度如何,他只是翻转了手腕,将负在身后的剑抽出,漠然开口:“开始吧。”他的声音也如同这漫天的雪花,冰冷,但好听。
卡塔丽轻声笑了起来,她歪了歪头,突然就从十尺外瞬间到了顾淮之身前,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他冰冷毫无热度的手,慢慢将他举着剑的手臂往下压。“哎呀呀,顾道长真是没情趣,一上来就开打,一点都不好玩。”
面对卡塔丽的忽然靠近,顾淮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从善如流地垂下手,转头望着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女子,似乎没有察觉此时二人过于亲密的距离:“姑娘待要如何?”
卡塔丽特别喜欢他的声音,此刻近距离听起来更是犹如冰泉沁入了心里,冷的同时一阵舒爽。她瞅着近在咫尺的冰冷俊颜,突然很想看看他脸上有表情的样子,于是忽地凑到了他耳边,热气吞吐,悉数喷进了他的耳朵里:“不如让我来调戏一下道长吧。”话音未落,便浅浅一吻,落在了她想了十天未尝得见的人脸上。罢了她回味一般舔了舔唇,心下思索:这人,连脸颊都是寡淡无味的,一点都不甜。
顾淮之眼睫颤了颤,既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毫不在意。他面上始终无波无澜,被卡塔丽亲了之后只是微微侧头盯着她,连眼神都是波澜不惊的,像是看着她,又好像没有把她看进眼里。
卡塔丽观察了一阵,见顾淮之面色一点变红的迹象都没有,还是那样冷,白得晶莹。她不禁泄气地嘟起了嘴,喃喃道:“什么嘛,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扫兴。”和顾淮之看着她的目光对上,她心头更是气恼。她喜欢他如谪仙般清冷的模样,却也恨透了他的飘然出尘、不近人情,这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像看透了凡尘万千,容不下一粒尘土。
一旁的哈穆儿有些幸灾乐祸:“哈,姐姐的美人计失败了呢,真是稀奇啊。看不出那个小白脸定力挺强的嘛。”
许诺原本就为刚才一幕心头震动,袖中的手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笔,现在又为哈穆儿的话而怔忪。这意思是她经常如此了?真是……胡闹!
这边二人各有心思,那边卡塔丽却是出其不意地出招了。弯刀划出一道银光,起手便是一记烈日斩,一招既出,竟是毫不留情。二人原本相隔甚近,她这一出手,顾淮之很难躲开。不过他反应敏捷,立刻使出吐故纳新,然后使用门派轻功梯云纵想拉开距离。卡塔丽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在顾淮之还腾在半空中时就用一招流光囚影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接着用赤日轮三次连击。两人尚未落地,就在空中交战了几个回合。
刀光剑影被白雪反射,更加耀眼,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白光晃动,竟是看不清人影。
纯阳观前,一场激战,开始得突然,进行得酣畅淋漓。
“淮之。”坐忘峰前,顾淮之正独自望着雪景,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令他回过神来。
他转身,对着来人恭敬俯首,低声道:“掌门。”
李忘生和蔼地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个出色的弟子,捋须问道:“今日比试,结果如何?”
“弟子惭愧。”顾淮之垂着眼睛回答,面上却是漠然,一丝惭愧之意也无。
李忘生似早有所料,并不失望:“嗯,明教武学奇诡,你首次对敌便能获胜,还胜了两次,已是极好。那女子根骨极佳,是练武好手,两次对战便能参透我纯阳招式,也是难得。”
顾淮之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他那副样子,像是全然没有听对面的人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点头附和一下。所幸李忘生知晓他性格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此次明教弟子前来,事先拜了帖子,还送上见面礼,说话行事无不有礼,那女子提出请求想要比武切磋,倒也无可非议。再说纯阳三场两胜,也没有丢了面子。只是明教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还有待观望。
“去找你师父吧,想必她也要对今日之事向你问询一二。”
听到李忘生提到自己的师父,顾淮之的表情才有了些松动,似乎终于听进了对方的话,不再神游物外一般,他冲掌门行了个礼,然后告辞离去。
来到纯阳宫师父的房间门外,顾淮之顿了一下,还特地低下头审视了一下仪容,这才轻敲门扉。
“进来。”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淮之面上倏然犹如冰雪消融,虽然依旧无笑,却是温和融润不少。他应声推门而入。
“师父。”敞开的窗户前站着一名身着道袍的女子,她原本侧身而立,随着顾淮之的到来,她转过头,冲他露出轻轻浅浅的一笑,仿若梅花悄然绽放枝头,悠悠冷寂,暗香浮动。
“淮之,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