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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一章 隐秘往事 ...

  •   雨哗啦啦地下着,却冲刷不掉地上的血迹。耳旁不断传来的是兵器入肉的钝响和尖利的哀嚎,一只苍老又温暖的手覆在因恐惧而不断颤动的眼睫上,娇小的身躯被厚实的胸膛包裹,令她在冰冷的雨水和凶残的杀戮中感到一丝心安。
      突然,那片胸膛消失了,那只手也挪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以及他临死前既决绝又怜爱的目光。她迷茫四顾着,却看到不远处躺着她的母亲、她的弟弟、她的叔叔伯伯,以及一众亲人,可他们却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再也无法站起来。母亲的温柔、弟弟的顽皮、伯父的严厉、叔叔的和蔼……还有父亲!此刻的父亲,口中吐着鲜血,朝她虚弱地笑了笑,他颤抖着最后一次拍了拍她的头顶,语声肃然又凄厉地对她说:“素素,走吧,快走!”
      然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轻很轻,好似一片柳絮,随着风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父亲伸长着手,依恋且欣慰地望着她,她渐渐地远离了那片修罗场,也远离了她无忧无虑的生活,远离了她挚爱的亲人……
      “爹爹!爹爹……”
      唐夙猛地睁开双眼,一张放大的俊颜就贴在她眼前,那双风流蕴藉的桃花眼盈盈浅笑着,宛若一阵春风吹过她的枕畔。
      “师姐,你做噩梦了吗?”唐司觉眨了眨眼,语带关切地开口问她。脑海里尚且一片空白的唐夙什么也说不出口,心中却莫名地动了一动。然而下一秒,唐司觉突然倾身而上,厚颜无耻地向她贴近:“师姐别怕,让我来给你一个安慰吻吧!”唐夙眼疾手快干净利落地抬手,一把抵住了那张堪比城墙的脸将他推下了床。
      真是疯了,唐司觉这个混小子,除了会占她便宜,还会什么?
      被推下床的某人却一点也不在意,兀自洒脱地双手枕头,打着嘴炮:“啧啧啧,师姐,美男投怀送抱你都不要,真是让我伤心。”
      唐夙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第一千零九十二次。”从十五岁开始,唐司觉就坚持不懈地爬她的床,每每都是被她以各种姿势从床上或踹或推或丢下来,却是一点反省改过都没有,依旧每天照爬不误。也正是因为这样,唐夙才养成了不脱外衣睡觉的习惯。
      唐司觉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有这么多次吗?”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说道:“记得这么仔细,师姐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期盼着在床上看到我呢?”
      唐夙拧着毛巾的手背青筋毕现,她冷冷开口:“出去。”
      “师姐你是害羞了吗?”唐司觉像是没有感受到唐夙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反倒朝她越走越近,甚至俯下身去仔细瞧她的表情。唐夙忍无可忍,直接从袖口飞出一只袖中镖抵着唐司觉的脖颈,声音冷得要把空气冻成渣:“滚。”
      “好好好,”唐司觉有些无奈地高举着双手摇摇头,“既然你恼羞成怒了,我走就是。”他没有看抵着自己颈动脉的飞镖,而是伸手捋了捋唐夙耳边的发丝,欢快地轻语:“师姐快点收拾好出来,我在外面准备好早餐等你。”
      眼看着唐司觉就要迈出房门了,唐夙忽然开口:“师父吩咐的事情有了消息,我们要马上出发。”
      “是那个总上纯阳挑事的明教弟子吗?”唐司觉挑了挑眉,见唐夙默认,便点了点头:“知道了。快点洗漱吧师姐,早饭还是要吃的。”他笑着转身,走到院子中时又回过头来,站在阳光底下轻笑着说:“是一千一百二十一次。”
      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背着光也看不清他的口型,唐夙索性就没有理他。唐司觉也不在意她听没听见,兀自便笑着走了。唐夙不知道的是,尽管她一向浅眠,基本上只要唐司觉一挨上她的床铺她就会惊醒,但却偶尔会有一些时候,她总是睡得很沉。在那些她没有被他惊醒的夜晚,睡梦中的唐夙紧紧蹙着眉头,不安得睫毛轻颤,浑身发抖,他则在一旁虚搂着她的肩膀,用目光一遍一遍抚平她眉眼中的哀愁。
      唐夙是十三岁拜入唐门的,唐司觉比她小半岁,也晚半年入门。他们的师父,是唐门的二把手——唐傲骨。唐傲骨既是唐家堡现任堡主唐傲天的左膀右臂,又是一直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当年枫华谷一战,唐门损失惨重,也因此与丐帮结怨,唐傲骨始终耿耿于怀,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当年的真相。只是明教远迁西域,这十年几乎无在中原活动的踪迹,而丐帮与他们唐门又始终各执一词,互相指责是对方内部出了奸细。唐傲骨一面在唐家堡内秘密排查,一面也派出人手想要从明教方面寻找突破口。明教展开的东归行动,无疑给了他大好的机会。
      而一心一意致力于调戏顾道长的卡塔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唐门的目标。

      日薄西山,练了一个时辰剑的顾淮之正在净房里沐浴。他脱掉衣服泡在浴桶中,将热水不紧不慢地凫在身上,一举一动依旧是那么的清冷高贵,自带一股仙家气质(虽然谁都不知道仙人是怎么洗澡的)。忽然他眼角朝角落里一瞥,便动作迅疾地抄起一旁的皂荚往那处掷去,携带了内力的皂荚此时已经成了一发暗器,若是击中人体,必定能造成伤害。
      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此时突然凭空显现出了一道身影,那人伸出白皙纤长的两指,轻而易举地夹住了那根迎面而来的皂荚,将其随意地放在指间把玩。
      “果然是你。”顾淮之额上的青筋不起眼地跳了跳。虽然早有预见,但此时看见来人,他仍是无法抑制自己的讶异和怒气。
      “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人正是卡塔丽,她将那根皂荚放在鼻间嗅了嗅,边朝顾淮之走近,边有些遗憾地叹气,“我还没看够呢。”
      眼见着卡塔丽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顾淮之终于忍不住有些恼怒地喊了一声:“站住!”他努力抑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些日子以来,卡塔丽三不五时地就潜入纯阳宫骚扰顾淮之,一开始还是光明正大地出现,但每次顾淮之都没有给她好脸色,始终冷冷清清,面无表情。卡塔丽觉得无趣,后来便玩起了隐身偷窥。明教的这招暗沉弥散世间仅有,顾淮之没有防备,一开始总也发现不了她,便不经意地被她偷看了去;次数多了他的警觉性也越来越高,能够快速察觉出卡塔丽的踪迹,但有时也不免被弄得措手不及。两人在一次次的较量之中不断提升着偷窥与反偷窥的技艺,此消彼长。卡塔丽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从原先的偷窥他吃饭、练剑、打坐,渐渐发展到偷窥他起床、换衣,但顾淮之是怎么也没想到,卡塔丽居然不知羞耻到偷窥他洗澡!
      要说顾淮之的情绪只因余非絮而软化的话,那他现在又增添了因卡塔丽而愤怒。毕竟,神仙也是有脾气的!
      在顾淮之努力恢复自己死水无澜的心情时,卡塔丽却是在放肆地打量他。水汽氤氲,柔和了顾淮之冷峻的面容,白瓷般剔透的肌肤经过热水的浸泡,泛着红润的色泽,更显得他肤质细腻。长发即便是沐浴时也被一丝不苟地束起,然而垂下来的那些乌丝却被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躯体上。泡在浴桶中的顾淮之双眼微闭,神情清冷孤高。此情此景,既有种禁欲的气息又带着放荡的味道,卡塔丽觉得这样的顾淮之简直迷人到不行。
      “顾道长是害羞了,不知如何是好?”见顾淮之迟迟没有动作,卡塔丽舔了舔唇,轻笑着问道。
      “贫道即便是出家人,也是一位男子,姑娘未免太不自重了。”面对卡塔丽的无赖和厚脸皮,顾淮之是真的有些着恼,因而语气也有些重。他睁开眼,微蹙着双眉看着卡塔丽,目光中是明显的抵触,甚至有一丝厌恶。
      卡塔丽本来相当欣赏他脸上任何带着情绪的表情,可此时却被这样的眼神刺痛。她缓缓地收了笑,默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转过了身:“顾道长起来吧,我不看就是。”
      顾淮之略感意外的同时又有一丝羞恼,卡塔丽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黄花大闺女遇到了色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穿好衣服以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顾淮之咳了一声,准备下逐客令。卡塔丽却转身面对着他极其认真地道:“顾道长,我知道此次触及你的底线了,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次,我向你保证。”
      顾淮之微愣,似是一时有些不习惯如此正经的卡塔丽。其实卡塔丽的多变他是领教过的,但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幅模样。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种样子呢?而每一个她,又都是如此生动。习惯了冷漠的顾淮之有些无法理解。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生硬地“嗯”了一声。
      “不过……”卡塔丽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冲他狡黠一笑,“起床换衣服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吧。”
      “你……”顾淮之语塞,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心头竟头一次生出了无奈之感。
      “淮之。”房门突然被敲响,伴随着的还有一声熟悉的呼唤。顾淮之像是被当头一击,猛然扭头朝房门看去。
      “淮之,是我。”门外,余非絮轻扣着门扉,见屋内毫无动静,又启唇喊了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一章 隐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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