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爱情》叶柳青

45、第 45 章

　　香港的拍摄正式结束，广州这边的新项目前期由黄维派人跟进，在金秋九月，他们飞回北京做最后一个学年的注册，并真正开始处理毕业事宜。
　　不过对于已经开始工作的他们，大部分时间已经不在学校了，庄世乐回来之后立刻又要安排小鱼儿项目的后期制作，而她，也要来到GK中国总部进行第二轮的培训。
　　作为在第一轮淘汰中留下来的人，她的背景和工作能力也并不是最优，无疑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们在二环家里，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晚上手拖手散步时，庄世乐告诉她，杨靖菲要出演“爱情印记”的吴萍萍。
　　林雅乐一听，颇为激动，瞪大眼睛，提高了声调：“早有预谋的吧？”
　　庄世乐拍拍她肩膀安抚道：“没有，没有，之前她和她的团队一直说不演，我也是回来北京之前向黄维确认名单的时候才知道的，我从来不隐瞒你什么。”
　　林雅乐情绪低落：“按照剧本，女配角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只是一个穿针引线的存在，而她正是人气最旺盛的时候，以杨靖菲的地位，她的团队怎么肯接这样的角色，让她屈居陈昕之下？”
　　庄世乐道：“按照经济学的观点，资本决定一切，你忘啦，这部戏她家有份投资的。”
　　她闷闷道：“趁着现在经济形势好，赶紧对影视公司追加投资掌握主动权，以免他们将来以各种理由绑架你。”
　　也是在回北京之前，影视公司在工商局注册成立，成立第二天，立刻按照以前的设想，把项目转移到影视公司旗下，这意味着这一群年轻人独立的第一步，也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和同龄人竞争，同时也在向他们的父辈发起挑战。
　　庄世乐感叹道：“作品易得，人才难求，而且也难管，也只有到了我们爸妈那种境界，管起人来才容易一些。除了原则，很多细节我不得不妥协。”
　　林雅乐身在投行，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是她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的，每天每天各种密密麻麻的不乐观的经济数据已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你经常对我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我想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我知道你的梦想，我给你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他静静地抱着她，低低地笑，“傻瓜。”

　　然而，在这个商业化的全球世界，有情并不能饮水饱。
　　这是一个文明的社会，这是一个有情的社会，说到底，这是一个经济规则的社会，它由一群掌控财富的疯子锁控制，而次级贷款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隐藏着危机。
　　从2006年的再也掩盖不住，到2007年2月美国几个重量级公司发布预警，再到2008年9月15日美国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宣布申请破产保护，倾斜的山洪终于要冲破水库，奔向江河。
　　这一天，林雅乐照常上班，坐在她的格子间里查数据，做报告，直到程凯打开办公室的门来到他们这一层，声音严肃低沉问道：“你们看了新闻了吗？”
　　办公室一个男经理的声音响起：“雷曼破产了。”
　　程凯道：“对。”说完他沉默了。
　　办公室立刻陷入一阵沉默中，所有人停下了手中工作。
　　强悍的雷曼破产了，他们GK会怎么样？
　　好一会儿，还是男经理打破沉默：“我们会怎么样？”
　　程凯摇摇头：“我们不需要知道，无论这次贷危机是否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我们活在当下，主动适应，勇往直前。”
　　程凯握拳举起右手，他声音不大，却坚定浑厚，无形中给人无比的信心。
　　办公室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众人接着热烈鼓起掌来，程凯等了一会，压压手示意收起掌声，“好好工作。”随即离开办公室。
　　老板走了，同事们纷纷交头接耳，怎么会这样？你说GK会不会破产？这次危机已经持续一年多，还会持续多久……GK会不会裁员？
　　整整一天，听着各种爆炸消息，人心惶惶，GK总裁迅速反应发到每位员工邮箱中的《致全球员工书》并不能消除每位员工内心的担忧，到晚上九点钟，员工们开始有人离开办公室，林雅乐也想回家了，便收拾好桌面，拿起Gucci小包坐电梯下楼去。
　　夜色中的北京城还是那么车水马龙，远远近近的霓虹灯仍旧在闪烁，各种灯光璀璨夺目，她抬头望天空，天空反而无星无月，街上走的人或行色匆匆或闲庭信步，与往日别无二致，仿佛今日金融界的动荡完全没有发生。
　　她今天没有开车，走到外面招来一辆的士，打开后座正想上车，突然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阿乐。”
　　是叶屿。
　　她转头，叶屿一如既往地身光颈靓，他走过去，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的士司机，“师傅，真不好意思，我赶回来接她下班回家了。”
　　师傅拿着红包笑笑，“下次接女朋友早点来。”
　　林雅乐连忙辩解：“我不是……”
　　叶屿笑笑关上门，“再见。”
　　司机很快开车走了，林雅乐走回大门口，问他：“你从哪里来的？”
　　叶屿笑：“我从办公室下来的啊，虽然同在这里上班，但是能偶遇的次数实在太少，今天我们很有缘。”
　　说到今天，她立刻问：“今天美国那边……”
　　叶屿笑着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她道：“我是多虑了，你的公司是高盛。”
　　叶屿突然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
　　林雅乐震惊了，“我，我认为你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叶屿道：“恰好我今天有，今天，那么厉害的雷曼申请破产，公司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我还是拿着请柬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我随份子钱，他回赠给我一个红包，我虽然没拆开看过，应该是好几百吧。”
　　她笑，“难怪你有红包，看来今天你运气不错。”
　　他看着她，直接问道：“有些事，为什么你不直接问我？”
　　她不多想：“什么事？”
　　“我和赵志灵的事。”
　　林雅乐哑然，以他们的敏感关系，她又怎么可能向他亲口求证他的私事？
　　她道：“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事的。”
　　叶屿道：“是，你的确不会打听，可是赵志灵来找你，你应该告诉我。”
　　林雅乐道：“她，她的确说了一些事，而我也很不道德地向哥哥求证了，对不起。”
　　叶屿苦笑，“你啊，就是让人生气不起来。应该是我道歉才对，赵志灵不应该来找你的。”
　　她还是多口说到：“其实她真的很爱你。”
　　叶屿摇摇头，“我不爱她，其实她也已经不爱我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和你，有没有可能。”
　　林雅乐也摇头：“没可能，你知道，我并不爱你。”
　　这时，后面传来一把女声带着哭腔：“阿屿，我是爱你的，一直爱你。”
　　他们回头，赵志灵就在几步之外，叶屿诧异：“你怎么来了？”
　　赵志灵愤愤看向林雅乐，“我不跟过来又怎么知道你真的来找这个贱女人呢？你问问她答应过我什么？”
　　林雅乐顿时头痛，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赵志灵拉住她的手：“想走吗？没那么容易！”
　　在这大堂这样拉拉扯扯，实在丢脸至极，林雅乐甩开她的手，“我不走留在这里演戏吗？赵志灵，我没有这样的时间陪你玩。”
　　赵志灵手劲也很大，并不放开她：“你口口声声说不爱他，为什么要进入他的公司工作，为什么又要拿他公司的股份？”
　　林雅乐气急反笑：“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做会计师也小有名气，难道真不明白吗，服装公司不是他的！”
　　叶屿抓住赵志灵的手腕，“志灵，放手。”
　　“直到现在，服装公司还是姓叶的，她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放手的！”
　　叶屿道：“不放是吧？”
　　话音未落，赵志灵“啊”的一声痛呼，叶屿没有什么动作，已经轻轻拿起了赵志灵的手，赵志灵道：“很痛，你放手。”
　　叶屿松开，“你也知道痛吗？”
　　赵志灵道：“她……叶屿，你竟然这样偏帮她，她有什么好啊？”
　　叶屿道：“志灵，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赵志灵道：“是她答应我不再和你见面不再和你有任何接触的，现在她反悔了，我不应该说她吗？”
　　叶屿问：“你有没有想过，每天我要接触的人都很多，你这样跟踪，跟踪得来吗？”
　　“可是你就想见她！”
　　叶屿又好笑又好气，“是啊，是我想见她，是我来找她了，你恨她有什么用？你叫她作保证又有什么用？”
　　赵志灵哑然，“我，我只是不想分手……”
　　叶屿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更加不要来找她。”
　　赵志灵道：“你是决心要维护她到底吗？”
　　叶屿道：“这不是维护，这是你对一个人的基本尊重。”
　　赵志灵道：“当着三个人的面，你说清楚，你爱林雅乐吗？”
　　叶屿道：“我爱她，所以我们不要相互打扰了好吗？。”
　　赵志灵道：“我明白了。”随即转身走出大门口。
　　叶屿道：“抱歉，我的事没处理好打扰到你了。”
　　林雅乐道：“送她回家吧，一个女孩子这样很不安全。你也好好休息，明天的工作决不轻松。”
　　叶屿道：“再见。”
　　“再见。”
　　她挥手向他道别，目送他们出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几乎所有媒体都是关于华尔街投行破产的报道，林雅乐在北京就是开不完的会，听各位老板分析这次金融危机，完了加班加点查数据出报告。
　　媒体、政府、公司、学者，这一次的口径无比的统一，都说这是一场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投行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洗底。
　　GK并没有高盛那么强悍的背景，在这一次的金融危机中，GK总裁亲口承认，公司存在破产风险，目前已经有日本英国德国等公司的投行在某些项目的收购事项，未来三天之内将确定收购方案。
　　总裁说，一切收购合作都以保护股东和员工利益为前提。
　　林雅乐在电话会议中听着那好听的英式英语说着如此悲情的话，美人迟暮英雄白头的悲壮感觉涌上心头。
　　虽然GK并没有破产，但是经此一役，GK已经不是原来鼎盛辉煌可与高盛摩根一拼的GK了，她有份参与的项目很有可能被收购，合作工作公司随时会换人，她有很大的机会要失业。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算她在这个行业留下来，她再也找不到最初并肩作战的同事了。
　　怀着悲壮的回到广州，趁着休息她陪同庄世乐检查拍摄场景的装修情况。
　　这个项目对外号称“投资超过二千万”，实际上有多少，只有自己人清楚。说来拍摄地林雅乐根本不陌生，在凌敏和林乐峰的建广广场五层。
　　同行的是本次项目的各位主创，黄维陈昕苏俊彬，还有杨靖菲，以及各大家的助理。他们来到的时候项目差不多完工，只差做最后的清洁。
　　黄维道：“大家先自由参观一下，看一下环境，选出办公区域，有什么装修修饰设想细节的可以说给助理听，或者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小物件想摆在这里的也可以拿过来。”
　　庄世乐问林雅乐：“你办公室有什么盆栽摆设可以给我没有？”
　　林雅乐很不好意思，“没有，工作太忙，没时间摆弄那些东西。”
　　杨靖菲轻声问黄维：“为什么林雅乐每次都过来？她不是我们剧组的成员吧。”
　　声音很轻，但是确保那两位可以听见。
　　黄维轻微摇头，示意她不可生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她是凌总的小姑，虽然没有明确的职位，但是很明显，她这样特殊身份的人最容易做我们的监督。”
　　杨靖菲压低声音：“凌总不是未婚吗？哪里来的小姑？”
　　黄维道：“应该是有计划了。”
　　杨靖菲再一次心里空落落的。自己这是为什么啊？放着好好的长假不休，放着那么多的商演不去，陪她们在这里吸甲醛！
　　看他们那么和谐，难道，难道，昨天早上出来的那件网络帖子他们没看过吗？为什么他们居然可以这么平静地有说有笑？
　　他们真的还没看见？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怪她了。
　　她对黄维点点头，“我们过他们那边看看吧。”
　　陈昕和苏俊彬在讨论着应该选什么颜色的窗帘，庄世乐和林雅乐在一旁讨论桌子上应该摆放什么物件，杨靖菲过过去，朝他们笑笑，“阿乐，听说你以前是天使校花啊。”
　　林雅乐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一件事，只是看她的表情，明显就没什么好事，她想一下，看着杨靖菲，“那是以前学校的几个同学闹着玩的，天下校花何其多，我早就不当真了。”
　　杨靖菲道：“可是，你的人气比我们这些当演员的都还好，好多人惦记着你呢。”
　　林雅乐问：“你想说什么？”
　　她拿起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iPhone 3□□击几下，递给她，“你看看。”
　　她疑惑接过，屏幕上方标志是人大的论坛，一看到标题，顿时惊呆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标题是，深扒人大天使校花林雅乐的肮脏交易——为上位排挤模特甘当小三抢人老公！
　　她拉下去看内容，顿时想死的心都有！
　　文章开头首先祭出那张和她小仪的照片，下面写“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被捧为天使校花，里面不用想也猜到是有隐情的”。
　　接下来，估计是无料可报，直接就是服装公司的事了，摆出两张她当模特的照片，直接就是“她当模特不算好，名气也没有一般的淘宝模特高，挣钱不多，但就是因为认识服装公司老板的弟弟，于是打压其他模特，不让其他模特有机会出境，把服装公司最好的资源全部拿走了。”
　　既然说到了服装公司老板的弟弟，叶屿当然要在帖子里面亮相了，接下来的一张照片当然就是赵志灵和叶屿的亲密合影，指出“服装公司二老板是有女朋友的，但是林雅乐依然不管不顾，借着工作的便利勾引他。”
　　接下来，当然就是她和叶屿的“亲密合照”，在服装公司里面，在国贸门口，在餐厅吃饭，在人大校园，甚至，某一个翻领的日子，他为她披上外套……
　　如果说前面那些都是很普通的行为，这最后一张的批外套就很难说清楚了……
　　都不用看下面的评论了，她把屏幕刷上去，把手机递给庄世乐，庄世乐诧异接过，看起来。
　　她看着杨靖菲，杨靖菲正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她问：“这事和你有关系吗？”杨靖菲道：“你想太多了，和我没有关系，显然是志灵在整你。”
　　林雅乐道：“谢谢你的提醒，正如你所说的，这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杨靖菲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气场强大，她强自镇定，“可是阿杰作为我的朋友……”
　　林雅乐极其烦躁，低声喝到：“他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几个人在旁边不明所以，陈昕拉拉她衣袖：“阿乐，怎么了？”
　　林雅乐看着陈昕，愤怒的表情转为悲伤，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昕姐，我……”庄世乐看完了，问她，“阿乐，这是怎么回事？”
　　他把手机递回给杨靖菲，杨靖菲则递给黄维。
　　林雅乐看着他，表情纠结，“帖子是昨天发的，而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我也要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通过杨靖菲的手机，陈昕和苏俊彬也看完帖子了，因为情况不明，他们不好说什么，场面冷静下来，林雅乐顿时就觉得无比尴尬。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林乐峰，他接通了，她立刻问：“哥哥，在哪里？”
　　林乐峰道：“在珠江新城这边，准备见客户，有什么事吗？”
　　林雅乐道：“等一下我发个链接到你□□，你帮我查一下出处。”
　　“好。”
　　“好，先不打扰你了，我们晚一点再联系。”
　　打完电话，她立刻打开网页吧网址发到林乐峰□□，然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平静和他们说话：“对不起，我还有一点事，要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去大门口。
　　庄世乐急忙道：“阿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