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缥缈录》荒景记流年

4、临渊断崖

　　“傻瓜，我在这。”
　　苏夜抬头一望，果真看到了霄澜，不过他与前日不同，穿着湛蓝色的对襟长袍，佩戴着白玉镶嵌的浅蓝色抹额，长发披散，唯余两绺垂在眼前，显得异常潇洒不羁，隐在树影婆娑间。霄澜悠闲地荡着他一双长腿，手里还拎着一串枇杷，一脸得意。
　　苏夜犹记得数日前他的光荣事迹，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前世跟他结了什么仇怨，宿世现报的。她蹲下身子，一把抓起落在草地的榛果，对准目标一颗又快又狠的砸过去。
　　“怎么又碰到你，你真是个祸害。”
　　霄澜身手敏捷，左躲右闪，轻松避开了激烈的攻击，安然端坐在枝杈上，俯看苏夜累得气喘吁吁，脸颊红晕团团，十分舒心。
　　“你难不成是个猴子吗，在树上定居了啊。有本事下来！”
　　“你不是会飞吗？有本事你上来啊。”
　　轩临本立在一旁静默不言，见苏夜被戏耍，二话不说跃上枝头，右手利剑悄然出鞘。
　　霄澜注意到轩临一身肃杀，知道是个不容易惹得主，慌忙一跃而下，行动迅捷而潇洒。他落地后转身，扫了四人中有一位与自己同龄的少年，看他温润儒雅，料想定然是个耳根软的好人，便搭了他的肩膀，躲在羽阙的身后，笑道：“借你挡一挡啊。”
　　羽阙被霄澜的发梢撩着有些发痒，回顾地搭了一眼，恰好撞上他的视线，便温和一笑。
　　“快从我家公子身边走开！”卢平厉声喝道。
　　“我偏不！”
　　楚若铭眼尖，辨认出少年的相貌，厉声质问道：“原来是你小子，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霄澜翻了翻白眼，懒懒地回道：“陷害，这还谈不上吧，只不过是路上无聊做的消遣的游戏，你们恰好赶上罢了。”
　　“游戏。”楚若铭促狭着双眼从头到尾打量着霄澜，认真揣摩着他的用意。
　　“你怎么可以无聊到枉顾他人的性命安全来满足自己呢，真真荒谬！我看你是欠收拾。”卢平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霄澜不屑道：“哼，怎么会有性命之忧，能上昆仑的人都是有点修行的。再说了，被我一根绳子绊倒的人，连这点小伎俩都躲不过，又何必来昆山，省得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我这是好心，好不好。”
　　“强词夺理。”楚若铭冷冷道。
　　“反正又没有人受伤，你们也安然无恙，何苦得理不饶人，你说是吧，公子。”霄澜对着羽阙嬉笑道。
　　“你，你……”卢平正想冲上去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是霄澜躲在羽阙身后拿他当挡箭牌，逼得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若非当日你跑得快，今日就不会再这撒泼打滚了。”
　　羽阙只好当和事老，说道：“卢平，你就不必再纠结这种事情，毕竟我们没有损失。”
　　“对啊，对啊。”霄澜点头称赞，凑近羽阙的耳朵轻声道：“够哥们。”
　　“只此一回，若是再犯，休怪我无情。”楚若铭急着赶路，不愿意在这种是非上与少年纠结太甚，聊下狠话便向其他人说道：“我们走吧。”
　　卢平甩了甩一衣袖，愤愤跟了上去。
　　“哎，你们……”苏夜看霄澜被丢下时欲言又止，便回头扮了鬼脸然后头也不回，任凭某人在后面抱手生闷气。
　　晌午时分，他们一行人终于登上了临渊崖，此时已经聚集在百十号人。人群耸动，交谈声不绝于耳。
　　“我以为临渊崖只是个随口说说，没想到聚合的地点竟然是悬崖绝壁。”
　　耳旁传来烦躁的抱怨，苏夜极目远眺，只见三面山峦叠嶂，群峰耸翠，而前方却雾气弥漫，氤氲如梦，云涛翻滚如浪此起彼伏；她谨慎地挪动的脚步，试探性地踢了脚步的石子，向下俯瞰，崖下垂直如刀削，幽深黢黑，石子落谷无声，纵深不知几何。
　　“啧啧，看样子是断了路。”霄澜搭着羽阙的后背冒出了头，故作叹息道。
　　“你来了。”羽阙虽感到意外却也不反感。
　　“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一路跟着我们。”
　　“笑话，我是什么人，怎么会跟着你们了。只不过我也要上昆仑，顺路而已。”
　　“口是心非。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跟屁虫倒是挺符合你的行为。”苏夜回击道。
　　“狗皮膏药”卢平低低地骂了一句，疾步上前，推开了黏在羽阙身边的霄澜。
　　“欸，你！”

　　大家望着眼前的云海和断崖毫无方向，一筹莫展，渐渐开始躁动不安，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好，我可是花了一年的时间从东海乘船来得。”
　　“难不成我们要跳崖去找。”
　　“你有本事跳啊，看你回得来吗？”
　　“切，怎么不行，好歹我也是根基的。”
　　“笑话，就你德行。”
　　“是啊，这让我们如何是好。就算是飞，也是瞎子问路，白搭。”
　　嘈杂间，苏夜的鼻翼嗅到一股股淡雅的馨香，依稀听到环佩撞击琳琅音色。
　　“公子，你快看！”卢平脸上露出讶异地神采。
　　只见数十位姿容绮丽的仙子，云鬟香鬓，华琚锦带，逸带翩翩，似玉蝶纷飞翩跹。待落地止步时，清香浓郁扑鼻，馨风撩人拂面。
　　“仙娥啊。”分散的人群聚拢在一处，有人还跳起来目睹仙子的风采。
　　仙娥队列里为首的紫衣仙子娉婷动人，她莲步轻移至大家面前，而后款款对众人说道：“昆仑仙山，天都仙邑。列位或千里跋涉，或翻山越岭，或渡海乘舟，方能来至此处。你们之所有有此际遇，皆源于与昆仑的或深或浅的根源，前世有缘，今生有约。君等若是登临不了昆仑仙山，不管修炼几生几世的因缘，都会在此次了断，自此往后，不复相见昆仑。”
　　话音一落，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按仙子的意思是如果一次失败，就代表永远没有机会吗？”一人试探性地问道。
　　紫衣仙子颔首说道：“不错，仙山福地，不是凡间可以随意窥探的。凡是有因有果，天道循环。君等既然前因已然种下，就差宿果了。但是缘由好比榕树根系，根深系多的才能撑起擎天大树。根浅薄者，遇石则阻。为此，我在这奉劝各位深思熟虑。若是自己觉得能力尚且不足的，你们还可以回去再修行，等下次再相会。”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犹豫，却没有一人愿意挪动脚步，下山离去。
　　“吓唬人倒是有一手。”霄澜在后面不痛不痒的说道。
　　一炷香后，人数都不曾更改，仙子这才说道：“好了，表示敬意，昆仑会用七彩玄鸟驱銮引你们一叙。”紫衣仙子撮口长啸，顿时前方红光盈盈，霞彩奕奕。
　　“快看，快看！”苏夜扯着楚羽乔的袖口，震惊不已，而此时的楚羽乔也被眼前的瑰丽壮阔的情景震撼了：数十只生着精雕细琢的凤冠，周身覆盖着彩色羽翼，背后曳着两米长双尾翎的鸾鸟从四面八方御风翱翔，銮声哕哕。
　　五六十只鸾鸟栖落在崖边，扬起一阵大风，许多人都被吹得连连后退。羽乔背后扶着苏夜，横袖遮挡。
　　“请列位两到四人为一组，骑上鸾鸟随我前行。”
　　“真是少见大怪。”霄澜负手在脑后，碎碎道。
　　苏夜剃了一眼，只是不理，朝着最近的一只青鸾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了青鸟隐隐闪动着莹光的羽翼，青鸟温顺而欢喜，那柔软滑腻触感从指间传递到心间，一阵酥酥软软。青鸾既没有有烦躁，也没有震怒，反而将它翠绿长软的脖子靠了过去，蹭蹭了苏夜的手臂。苏夜别提有多高兴了，小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喉咙。
　　“青鸾，我们几个坐你身上，行不行啊。”苏夜轻轻地对着青鸾说着，青鸾顺从地低下脑袋，曲了膝盖。苏夜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鸟背。青鸾的背部宽阔平坦，又有细碎的羽绒，好似上等的毛毯，坐上去特别舒爽。苏夜伸出手，对羽阙说道：“和我一起坐上它，可好。”
　　“嗯。”
　　霄澜见状，一步就跳了上去，青鸾不舒服抖了抖。
　　“我们可没有邀请你，快下去。”卢平不满地下逐客令。
　　“我不，我就要跟苏夜在一起。你们休想赶我下去。”霄澜退到青鸾的尾翼处，双手交互一副无赖的样子。
　　轩宁飞身立在青鸾的北上，脸色虽然冷清，却不发一言默默的站在苏夜的一旁。
　　“就是你威胁我，我也不下去。”
　　苏夜看着霄澜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免笑出声。
　　“可是我们已经满员，载不动你呢，你说怎么办？”苏夜拍拍青鸾
　　青鸾呦呦地鸣叫了一声，表示认同。
　　“哪有你这样子的无赖，我。”卢平急得瞪红了眼睛。
　　“不要与小孩子怄气。这样子，你和我让一步，换乘一只青鸾。”
　　“那羽公子怎么办？”
　　“大哥。”羽阙显得愧疚，意欲跟随楚若铭一道。
　　楚若铭拨了拨羽阙的碎发，嘱咐道：“你和他们一同前去吧，我会紧随其后。”若铭瞥了霄澜一眼就走了。
　　“你看，你看，你都把人家的哥哥赶了下去。”
　　“哼，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他上来的。他有意让贤，我有何乐不为。”“无赖。”
　　“我哥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你放心吧。”羽阙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说道。
　　青鸾撑起身子，张开羽翼，长鸣一声，载着四人滑翔天际。
　　高空清朗的气息和凉爽的风，让苏夜异常振奋，“我真的好高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也是。” 羽阙张开双臂，双目微阖，欣喜里透着满满的安逸，面容上也漾开了笑容，在阳光的投影下，纯粹干净，温暖人心。
　　苏夜不禁对羽阙说道：“你真得很爱笑，而且笑得真好看。”
　　“连飞都没有飞过，凡人就是凡人。”霄澜此时从尾翼处挪了过来，不屑的评论。
　　苏夜姑且不理耳边的聒噪，闭目享受惬意，风自九重来，常去入襟怀。
　　“公子，你怎么放心让羽公子一个人和外人在一起呢？”紧紧跟随在后的青鸾上的卢平担忧道
　　“他们都是同龄人在一起会开心许多，我希望他能在有生之年多结交些朋友。韶光流年。我真心希望他能可以一直能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