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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谢谢你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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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进屋来,满屋人静。夜无声,家人深沉沉···
我母亲,床上睡着。怎知道,我的归魂···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双方都死伤惨重,尸横遍野。许多人,甚至不能得体的整理仪容,就被草草下葬。那场仗,断断续续好几年,亡魂,也越来越多。
战争中的军人直面死亡,让人不胜唏嘘。所难弃者,也只剩下心中那如江水般的孤愤,掏空心肺。
那时流传下一首歌,名叫《归魂》。它虽是歌词,但却没有真正成形的曲调,其诞生的理由,只是为了怀念和纪念那些逝去的战友们。
它没有任何曲风和节奏,只靠着一批批士兵的口口相传。因为,这是中国军人的送葬方式。
她知道柳时镇听不到,也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抒发自己悲痛的心情。看着那张苍白的睡脸,她只能抚摸着、颤抖着,趴在他的身上哭着。
哭了有一分钟,墨子卿忽然停下了,悄悄地睁开泪眼,黑亮的眼珠儿转动着。思索了片刻之后微微扭头,抬眼看着姜暮烟,不留痕迹的向她使了个颜色。
姜暮烟实在没料到,这个时候她还能跟自己使眼色。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后来她明白点儿什么了,便点了点头,对抢救室里的医护人员一摆手:“大家先出去吧,让他们告个别,待会儿你们再来。”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陆陆续续出去了。姜暮烟跟着把门关上,快步来到墨子卿面前:“你想干嘛?”
墨子卿环顾四周:“这房间有监控吗?”
姜暮烟疑惑的摇摇头:“没有。”
“太好了。”墨子卿看着阿尔法队其他成员:“待会儿不管你们看到任何事,都要当做没看到,然后忘得一干二净。这是为大家好,更是为时镇好,明白吗?”
徐大荣:“你要干什么?”
墨子卿看了他两秒钟:“如果失败,自然什么都不必说。如果成功了,你们的一切疑虑都不再重要。”又看向任中士和孔下士:“你们俩,守好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
二人点点头,走到门口守住。尹明珠和姜暮烟对视了一下,紧张的看着墨子卿。
墨子卿来到柳时镇面前,深呼吸轻声道:“嘿,臭小子。想这么轻易甩掉我,哪有那么容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知道,你又要唠叨我了···不过你得醒过来,才有机会。”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墨子卿擦掉脸上的泪水,抚摸着他的脸:“我们赌一把,成败,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从衣服内侧一个隐秘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八公分长的玻璃管,拧开盖子,露出一根细针。对准柳时镇心脏的位置,猛地扎下去,将里面的药物,推入他的心脏。将盖子拧好,塞回口袋。
然后,开始进行胸外按压,帮助药物扩散。大约三分钟后,握住他的手腕,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浮散脉搏。墨子卿的眼中,终于闪现出了希望的光芒。
紧跟着,又掏出一支五公分左右的细玻璃管,里面有一点儿红褐色的液体。剧烈摇晃之后,液体幻化成了白色气体。稍稍用力一掰,玻璃管断成两截,白色气体飘出。赶紧放到柳时镇的鼻子处,希望奇迹的出现。
“呼吸,呼吸,呼吸呀!我警告你,再不醒来别怪我揍你啊!你别吓我~~~” 墨子卿万分急切,希望也在一点一点流失。
姜暮烟和徐大荣围过来,看着柳时镇,帮着一起呼唤。
‘咳···’第一声轻咳发出时,监测仪上的直线有了跳动。紧跟着第二声、第三声···那条直线逐渐开始有规律的跳跃。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像是被施了魔法,钉在原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尹明珠喃喃自语。
此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兄弟们的汗,这才流下来。
墨子卿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瘫跪在地上,手扶着床沿,额头抵着床边,无声的哭泣。从听到他出事到现在,神经极度紧绷,半点松懈不下来。现在,她终于能松口气了,满心的委屈和压力汇在一处,让她站不住了。
徐大荣走到身边,将她搀起来:“你看,中队长醒了。”
墨子卿的视线移到柳时镇微微抽搐的脸上,俯下身抱着他的头,稍稍抬起。因为柳时镇微微的咳嗽,她怕呛到气管儿,让他的头部稍稍抬起,他会觉得舒服一些。
这时,柳时镇闭着的眼睛微微转动,继而露出一条缝隙。他似乎看到有张脸在自己面前,那样熟悉、那样温暖、那样想念,所以努力睁开眼。
“Hey. ”墨子卿轻声呼唤。
“我认得···你的脸···”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墨子卿泪流满面。
墨子卿使劲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颤抖的声音,颤抖的手掌,向他扑面而来:“谢谢你,谢谢你回来。”
柳时镇看着这个女人,想起了当年在平泽的墨子卿不慎落水,自己跳下水将她救起时,二人的对话,不禁热泪盈眶。当年是他救她,今天换做她救他了。眼泪顺着眼角儿滑落。
墨子卿轻轻为他拭去泪水,笑了:“我说过,想轻易甩开我,哪有这么容易?”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你是做什么的。”柳时镇也笑了。
旁边的人看的都急死了,这是什么生死关头啊,这两个人还有心情开玩笑?
对于阿尔法队员来说,他们的队长能够死而复生真的是太好了。虽说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也无数次遇到过这样的危机,早已习惯将悲伤隐藏好。但这种同生共死的人,是最能体会生死无常,也最不愿意体会了···
任中士和孔下士走过来围着柳时镇,孔下士哭的是稀里哗啦的。
柳时镇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忍着疼痛坐起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哭什么哭啊?等我死了你再哭。”
好家伙,一听到‘死’字,孔下士一下子被戳到了泪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那样子,十足的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
崔中士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你想被围观啊?”
众人都无奈的摇摇头,墨子卿看着这个傻弟弟,笑了。
‘碰’的一声,抢救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崔护士闯进来:“姜医生不好了···”然后就愣在了那里,大气不敢喘。
所有人都回头,同样大气不敢喘的看着崔护士。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加上柳时镇‘死而复生’,所以自然没人会把守门口了。
再看崔护士,愣了几秒种后,恐怖的抬起手,指着柳时镇。
而这厮居然玩儿心大气,露出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挥了挥手:“嗨~~~”
只见崔护士瞬间被吓了一跳,直接晕倒在地。
“哎!这是怎么了这是?”姜暮烟赶紧跑过去扶起她。
墨子卿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能再无聊点吗?”
柳时镇微笑着看看她:“庆祝新生嘛。”
待崔护士悠然转醒,姜暮烟告诉她,柳时镇是被墨子卿声情并茂的哭诉唤醒的,她也解释不了原因。崔护士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傻傻的跟着点头。
什么?声情并茂的哭诉???墨子卿绝望的闭上眼睛,这些人没一个省心的。
崔护士突然想起了进来的正事儿:“哦,对了。和柳少校一起被送来的患者,现在正在闹事呢。”
柳时镇微叹了一口气,虚弱的下床。
“干嘛去?”墨子卿看着他。
“我得去看看。”柳时镇抱歉的看着她。
“你伤的很重。”
柳时镇笑了:“没关系。”
墨子卿沉默了几秒:“一定要去?”
柳时镇无奈的点点头:“他是朋友。”
墨子卿不再问了,因为她能感受到柳时镇身上的难言之隐。因此她猜想到,这一定跟国家机密有关,她也不能再问下去。是啊,能让柳时镇伤成这样的‘朋友’,她也想见识见识。想着,默默让开了路。
柳时镇抱歉的握了她的手,走出去了。身后是阿尔法队那几个人,也都很默契的跟着。
医院走廊里,那个中了三枪还在有力的挥舞着手术刀的黝黑男人,正挟持着河护士,要众人让开道路。
“别过来!谁敢碰我就死定了!”黝黑男人的眼睛里,是阴狠的目光。
河护士也是枪林弹雨中经历过的人,自然没那么害怕,依然尽职:“如果现在不碰你,你就死定了,现在你已经失血过多了。”
黝黑男人狠狠地低吼了一句:“闭嘴。”
这时柳时镇也来到持枪对峙的同事身边,示意他放下枪,不要让对方过于激动。
黝黑男人越来越虚弱,他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我们已经放下枪了。”柳时镇捂着伤口对他说:“你先接受医生的治疗吧。”
黝黑男人冷笑一声:“我怎么能相信南朝鲜的医生呢?你能保证我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吗?”
“比起手术室,你应该更加担心外面的人吧?不管南边还是北边,不管你是哪边的人···” 柳时镇目光如鹰:“能救活你的,只有医生。”
“别管我。”黝黑男人的神志越来越不清醒,手里挥舞着手术刀,让人不敢近身。
墨子卿悄悄来到男子身后,蹑手蹑脚的靠近。
阿尔法队的人全都看见了,但不敢出声,只能由柳时镇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只剩一步之遥了,一定要成功,否则河护士会有危险。墨子卿慢慢抬起双手,眼睛盯着男子手里的武器,寻找时机。只要他没有了武器,河护士就安全了。
说时迟那时快,墨子卿瞅准时机,趁男子行动稍缓,猛地扑上前,直接握住他拿刀的手腕,迅速扭转。男子吃痛,加之也有些晕眩,便松开了手术刀。紧跟着被墨子卿扑倒在地,膝盖顶在咽喉处,让他动弹不了。
“子卿。”柳时镇赶紧拦住她,否则地上的人很有可能被拧断脖子。
墨子卿回头,只见柳时镇微微摇了摇头,又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便放手站起身。
男子晕了过去,被拉去做了手术,河护士得救了,柳时镇也就放心了,乖乖去治疗了。
然后,就是对柳时镇和黝黑男子的隔离看护。墨子卿明白,这个男人和柳时镇之间,一定有某种危险关系。亦敌亦友,最是复杂。于是,柳时镇的治疗效果,她只能从主治医生姜暮烟那里知晓。
“放心吧,他的生命力很强,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姜暮烟和墨子卿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墨子卿点点头,坐在那里出神。
“怎么了?”姜暮烟自然看得出墨子卿有心事。
她笑了:“没什么,这几天你辛苦了,都没回过家。”
“嗨,我习惯了。”姜暮烟伸了个让人忍俊不禁的懒腰:“想要成为大韩民国一流的外科医生,每天悠闲地在家睡大觉可不行,我可是很勤奋的好嘛?”
被她逗笑了:“好,未来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