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45、地狱中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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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还是那堵墙，还是那个人。背靠着石墙坐在地上，一条腿曲起，夹着香烟的右手耷拉在膝盖上，绝望的眼神看着天上的星星，身边是满地的烟头儿。
　　令人窒息的可怕场景太多了，离开家，就是为了躲开这一切。既然已经逃到了这里，为什么还是躲不开？墨子卿有些怨恨上天，恨他瞎了眼睛，蒙了心智。
　　到头来，还是要面对吗？想逃，也已经逃不掉了吧？
　　“到处都找不到你，就猜到你可能又来数星星了。”柳时镇照旧翻墙而过，坐在她身边。
　　“早就知道的结局，有必要制造无聊的过程吗？”墨子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搞不懂这话是在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柳时镇歪着头看了她几秒：“今天说话很有智慧呀。”
　　“不是一直如此吗？”
　　“有时候。”
　　“切~~”墨子卿笑了。
　　“身为一名刺客，最忌讳被人看穿。一切行为、手段，甚至习惯的漏洞，都会成为敌人的武器。”见她笑了，柳时镇一改轻松的语气，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当年西点的风云人物，对每一个认识她的人来说，都是毫无破绽可言的可怕对手。”
　　墨子卿没有答话，眼神有些恍惚。
　　“十年了，我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当年的伤痛，也许永远都不会愈合，但我相信你，你能站起来。”柳时镇握住她的左手：“可我不知道的是，又发生了怎样艰难的事，让你的眼神变成这样。看着这样的你，我心里难受。”
　　墨子卿的眼神，慢慢飘到左手上。那只温暖的大手，总是能在最寒冷的时候，给她温度、给她力量、给她依靠。纵然一直未承认，却无法忽略，渐渐产生的依赖感。
　　只是她已不再年轻了，也许身体未老，但心早已不似从前年少。十年前，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怯懦。十年后，却已不知什么叫做拥有，什么叫做活着。
　　于是能做的，只有逃避、闪躲。能做的，只有尽力保住看重的人，在乎的朋友。
　　还有，拥有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惨淡人生，早已不能再为谁做什么，不能再为谁的人生锦上添花。能做的，也只有用最原始的方式，继续成全对方了吧？
　　于是，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拢了拢耳鬓的发丝，尽力让他感受不到什么。
　　“我挺好的，只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不似从前那般拼命了，这样不好吗？”调皮的冲他一笑。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和那也许只有他才能一眼看穿的‘笑容’。柳时镇也只能向她展现最迷人的笑容：“如果真是这样，当然好了。毕竟是女人嘛，总要嫁人的，相夫教子的日子也不错。”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这样不是也挺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人管着，也听不到唠叨，多惬意的生活呀。”听到‘嫁人’两个字，墨子卿的心疼了一下。
　　是啊，曾经，自己好像有过这样一次机会呢。才不过一年半之久，心怎会还是如此之疼呢？而疼痛最初的来源，源于对生命莫大的遗憾。遗憾那毫无意义的自以为是，遗憾那无法释怀的痛苦年华。
　　那一闪而过的表情，终究没能逃过柳时镇的慧眼。对呀，那年离开之时，她说过已经有了照顾她的人呢。
　　正不知用什么话逗她开心，医疗组的河护士长跑过来：“柳大尉不好了，尹军医她···”
　　二人‘腾’的一下跳起来，快步跑向隔离病房。
　　透明的玻璃门擦得锃亮，里面的姜暮烟和宋医生，来来回回的忙碌着。门外的徐大荣像热锅上的蚂蚁，攥着拳来回踱步，表情痛苦。
　　“怎么回事？”柳时镇和墨子卿跑到门口。
　　“好像突然晕倒了，高烧不退呢。”徐大荣摇着头，语无伦次。
　　里面的姜暮烟刚给尹明珠量完体温：“发烧41度。”
　　“使用大剂量退烧药也没效果。”宋医生也皱眉。
　　“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姜医生。
　　“免疫过剩反应吗？”宋医生看向她。
　　“是啊，先给点类固醇吧。”姜医生指示护士加药，又吩咐别人：“准备浴缸，用冰块。”
　　“会管用吗？”宋医生。
　　“出现其他症状前得先让病人活着，想活着就得退烧，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特效药什么时候到？”
　　“最快今天后半夜到，丹尼尔负责将特效药和疫苗一起送过来。”
　　很快，有人抬来了一个大号浴缸，并放了大半缸冰块，然后将尹明珠抱进浴缸降温。
　　看着身处冰凉刺骨之中的尹明珠，徐大荣心如刀绞。这种感受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该与受刑一般无二了吧？
　　不知道她会不会疼，会不会想哭？此时此刻，如果能交换，他宁愿是自己受苦，也不要心爱的女人，受一丝一毫的痛苦。
　　姜暮烟走出隔离病房，摘下口罩：“现在能做的，就是出现什么问题，就先解决什么问题，希望特效药会有效果吧。”
　　“特效药还没到吗？”徐大荣。
　　“就快了，别担心···”姜暮烟正宽慰着他，自己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是丹尼尔，一定是特效药到了。”
　　众人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丹尼尔，你到了吗？啊？什么？什么意思？”姜暮烟接起电话，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运送预防疫苗药品的车辆被人劫持了，里面有治疗尹中尉的特效药。”
　　“什么？谁干的？”墨子卿。
　　“如果一小时内拿不到，尹中尉就危险了，重新去拿也来不及。”姜暮烟摇头。
　　“得赶紧抓住那帮家伙···”徐大荣咬牙切齿。
　　这边话还没说完，柳时镇的手机又响起了，他赶紧接通：“通信保安，我稍后打给您···”
　　“Big boss. 这里是阿古斯，over.”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这家伙在干嘛？赶紧把药拿来。”柳时镇冷酷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另外三个人的视线。
　　“我现在是生意人，不是军人，所以别给我下命令，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有屁快放。”
　　“你这种态度很没诚意啊，要不要先喘个气，学习一下什么叫尊重···”
　　“别他妈废话！”柳时镇难得爆粗口。
　　“OK，想要药品车辆的话，把我的钻石拿来。”说完这句，阿古斯就挂断了电话。
　　柳时镇回头看着徐大荣：“我知道特效药在哪儿了。”
　　徐大荣很有默契的明白了，首先离开去准备武器。
　　“阿古斯？”墨子卿看着柳时镇的眼睛。
　　“看来是为了钻石，我们去处理，你留下看着明珠。”
　　墨子卿点点头：“小心点。”
　　柳时镇冲她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这时候尹明珠突然血压下降，姜暮烟赶紧回到隔离室。
　　看着这人仰马翻的场面，墨子卿眼神慢慢变得坚定，看了眼面色惨白的尹明珠，转身走了。
　　飞驰的SUV中，坐着柳时镇、徐大荣和丹尼尔，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约定地点。
　　“史努比呼叫，全体人员到位，等待指令。”柳时镇的耳机传来崔中士的声音。
　　迎面是几个头戴黑色面罩，身穿黑色战术服，手中端着黑色AK的人。为首的一个慢慢摘下面罩，原来是那个阿古斯身边的金毛。
　　“阿古斯在哪儿？”柳时镇意外的看着他。
　　“我老板很忙的，有很多大事要处理，你不是知道吗？所以派我来喽，东西呢？”金毛手上握着药品车辆的车钥匙，轻蔑的看着柳时镇。
　　柳时镇只递给他一颗钻石，金毛也很识趣的还给他钥匙。
　　丹尼尔快速打开车门，确认药品都完好无损：“药还在，没问题。”
　　“这有什么可查验的？”金毛一脸的瞧不起。
　　柳时镇这才将一小包闪闪发亮的钻石交到对方手上：“听说阿古斯有个得意门生，难道就是你吗？”
　　“有点眼力，怎么，有何指教啊？”
　　柳时镇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圈：“他是如何瞎了眼，教出了你这么个白痴一样的学生？还是用自甘堕落来形容，最贴切了吧？最好的学生吗？就你？真是笑话。”
　　“哼，光耍嘴皮子是没有用的。我老师教过我，这个世界谁有钱，谁就是王者，就能将人踩在脚底下。”对于柳时镇的嘲笑，金毛似乎并不在意。
　　“那就说点儿有用的，回去转告阿古斯，再敢像今天这样公然挑衅，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哈哈哈哈，我一定带到。”手持AK的黑衣人，放行了药品车辆，金毛也很有礼貌的冲对方笑笑：“谢谢你们的钻石。”说完转身就走。
　　“给我站住，你这该死的家伙。”徐大荣大吼一声冲上前，照着对方的面门就是一拳。
　　那些黑衣人本想反击，但柳时镇早已下令，阿尔法队其他三人从旁边的杂草丛冲出来，瞬间制服了这些人。而那金毛可就惨了，被人高马大的徐上士一顿狠K，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因为之前和美军制订了合作计划，阿古斯这帮人暂时还有用。所以尽管怒灌瞳仁，还是没有置他们于死地，打一顿出出气，也就放他们走了。
　　这几个人虽挨了揍，但毕竟还是拿回了钻石，总算对老板有个交代了。本以为成功脱身，却没想到刚走了一公里，车子忽然似乎失去了控制。司机猛打方向盘，才算是勉强安全停下来。
　　几个人赶紧下车查看，却发现车胎已经全部报废，而且是被子弹打爆的。可刚刚并没有听见枪声，由此判断，对方用的一定是□□，而且枪法极准。
　　“小心，有埋伏。”金毛马上掏出枪，查看四周情况。却听到一声脆响，手中的枪，被一发无声子弹打掉在地。
　　而另外几个人也纷纷子弹上膛，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然而此时，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黑影，在暗夜之下，如穿梭在地狱中的鬼魅，或犹如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分身，游走在这几人之间。电光火石之后的结果便是，这几人几乎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目瞪口呆的金毛早已说不出话，因为他在根本还看不清是人是鬼的情况下，却清晰的看到，这些人的双手全部被砍掉了。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塞满了鼻腔，而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也恰恰证明了他没看错。
　　在砍掉除金毛之外所有人的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了他们喉管。于是，刚刚还吵闹的黑暗，一下子安静了，只剩瑟瑟发抖的那一人。
　　一条条倒地的黑影中，慢慢站起一人，动作优雅如散步一般的走向金毛。周围徐徐微风吹过，却犹如刺骨的寒风，刮得他后背渗出了丝丝凉意。
　　“你是谁？”颤抖的声音来自跪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