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224、痛到窒息的心脏是因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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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枭掐灭了香烟，笑了笑：“行啦，一年多没见你，他也是担心你。”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柳时镇：“柳少校这次来，能待多久啊？”
　　柳时镇挑挑眉：“爷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云枭也挑挑眉：“这么牛逼啊？”
　　“那可不~”柳时镇握了握墨子卿的手，眉眼都透着幸福。
　　墨子卿看了一眼那只手，笑容有些苦涩：“他已经离开军队了。”
　　“离开军队？”云枭翘着的二郎腿慢慢放下，身子前探：“为什么？”
　　柳时镇的视线一直在墨子卿脸上，黑亮的眼珠透着坚定与炙热：“为了和所爱之人更好的活着。”
　　云枭和大头看了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心中渐渐找到了答案，特别是云枭，柳时镇在乌鲁克对自己说过的话，都做到了。他点点头，对这个放弃了自己钟爱的信仰和事业的男人，建立了浓厚的崇敬之心。
　　云枭笑着摇摇头，看着墨子卿：“那这次回来，是定居呀~~还是路过？”
　　墨子卿点上一支烟：“准备到处去转转，说不定走到哪儿，就住一阵子，没什么具体目标。所以想在走之前，看看老朋友，也让你们看看我，彼此都安心。”
　　云枭点点头：“成，正好我还没吃饭呢，就在我这儿吧，我打电话。”说着掏出手机。
　　墨子卿对柳时镇笑了一下：“我现在就是想走你也不让啊~~也好，把格格他们叫来，上次见面我还在住院，他们可是恨死我了呢。”
　　云枭撇着嘴：“你还知道啊~生离死别的场面像连续剧似的，搁谁谁吃得消啊？正好给他们个机会报报仇，省得老说我叛变！”
　　墨子卿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她扭回头看着柳时镇：“明天陪我去看看莎莎嘉嘉吧，这两个小鬼头怕不是忘了我了吧？”
　　柳时镇宠爱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怎么会呢？只要带着心仪的礼物去，我保证你会非常受欢迎的。”
　　这两个人说的热闹，旁边的云枭和大头却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双双皱了皱眉头。云枭看着墨子卿那即将见到两个孩子的喜悦心情，缓了缓，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儿：“阿卿，我想程sir夫妻俩，现在没办法好好欢迎你了。”
　　墨子卿愣住了，不住地在云枭的双眼间徘徊，几秒钟过后才眨了眨眼睛：“为，为什么？”
　　大头垂下了眼帘，云枭则加重了握在墨子卿手腕儿的力度：“嘉嘉···没了···”
　　柳时镇迅速看向墨子卿的侧脸，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在墨子卿始终如一的灵魂出窍的表情下，云枭缓缓道出了几个月前的惨案···
　　一年多前身在北京的墨子卿刚刚解决了华氏兄弟，却无意中从华天齐的嘴里得知了一件沉睡久远的旧事：西九龙警署分管CID和RCU的一级警司Mark陈，将李文轩派去华氏兄弟的组织做卧底，并在之后的利益驱使下，出卖了李文轩的卧底身份，导致李文轩无辜惨死。而这个消息，于情于理都必须告诉程峰，因为她没有权利剥夺程峰身为一个警察应该惩奸除恶的职责，和替友鸣冤的决心。
　　这之后墨子卿去首尔待了一个多星期，紧跟着进驻狼牙特训基地任火烈鸟格斗教官，封闭集训两个月后传来柳时镇和徐大荣的死讯。从那开始，墨子卿的生活便失控了，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事，只有复仇和痛苦，自然也想不起来过问一下程峰调查的怎样了。
　　六个月前，程峰将所有能够确认Mark陈的犯罪证据收集齐全，连他十几年前曾做过的丑事都被挖出来，终于到了收网摊牌的时候。可是Mark陈却狡猾的逃脱了警方的抓捕，并在三元接莎莎嘉嘉放学的路上设计了她，使得三元没有按时到达学校。莎莎因为上厕所所以逃过一劫，而嘉嘉却被Mark陈抓走了。
　　当警方成功围剿，程峰亲手击毙了Mark陈后大家才发现，嘉嘉被倒挂着绑在一个水池边的铁管上，头部伸进水池里，水管儿流出的水蓄满了水池，完全淹没了小小的脑袋，嘉嘉窒息而死···
　　墨子卿听着云枭讲完了所有过程，死死地瞪着指间的香烟，直到燃尽的火星烫伤了手指，她都没有撒手扔掉。柳时镇一把拍掉了香烟，轻轻揉搓着她被烫伤的手指。直到温暖的触觉传来，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夺眶而出，豆大的泪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
　　在那段年轻的岁月里，墨子卿清楚地记得，那些少有的快乐多半都是莎莎和嘉嘉创造的。每当他们扑向自己，搂着自己的脖子奶声奶气诉说着悄悄话时；每当他们围绕自己，一个跑一个追欢乐嬉戏在眼前时，墨子卿都有一个错觉，他们就是自己的孩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电话不断地拨出，无论是程峰还是三元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她胡乱抹了抹泪湿的脸，抬起明亮的眸子：“云枭，车钥匙借我。”擅自抓起茶几上云枭的车钥匙后站起身：“告诉格格他们今天别过来了，我去找三元了。”说完拉上柳时镇快速出了门。
　　云枭追出酒吧的时候，自己的车已经伴着轰鸣声冲了出去：“喂~~你驾照还没验，小心点~~”云枭看着远去的影子微微皱紧眉头，有些担心。
　　大头看了看他：“要不要跟程Sir打个招呼？现在这种局面，难保不会出意外。”
　　云枭看了大头一眼，又看向墨子卿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几秒钟：“不必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迟早的事。”深叹之后，又转向大头：“打电话给小猫，告诉他们阿卿的动向。”
　　“好的，枭哥。”大头转身回了酒吧。
　　飞驰的SUV不断地变换车道，超越了一辆辆慢如蜗牛的汽车，但墨子卿依然觉得不够快。晚上八点多的车水马龙和一个接一个的红灯，让她显得尤为急切，她迫切的想要飞到三元身边。她懂得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是如何一日一日累积着想死的心情，她怪自己自私的活在旧世界里，以至于六个月后才知道这件事，她更知道自己此刻痛到窒息的心脏是因何如此。她，难辞其咎···
　　柳时镇坐在副驾，看着她瞪大双眼紧皱眉头的表情，看着她始终打转在眼眶里的泪水，伸手轻轻附在了紧握档把的左手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嘉嘉那么可爱，我们大家都很难受。可你得学会控制你自己，待会儿见到程太太还这副样子，她会更难受的。”
　　墨子卿颤抖着嘴唇，眉头皱的更紧，紧握方向盘的右手微微收紧，带着哭腔终于开口：“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柳时镇微微皱眉，心疼的看着她，没有再出言相劝，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
　　站在楼下往上看，程峰的家中一片漆黑，但墨子卿还是感觉应该有人在，因此她大步走了进去。
　　门铃响起的时候，黑暗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三元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她已经习惯了黑夜和寂静，常常在这样的夜晚呆望着头顶，脸上除了失神没有任何表情。锲而不舍的门铃响了足足三分钟，她才从沙发上起身，脚步犹如归魂般无声的来到门口。
　　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墨子卿看着这条缝隙由窄变宽，一个头发枯黄脸色惨白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甚至用了好几秒钟才认出来这人是谁，顿时心如刀绞。
　　陈三元，这个当年比男警察更拼命的带枪女警，如今却像四十多岁的疯婆子一样，双眼无神、皮肤衰老、脊背佝偻。她缓缓抬眼看着门外的人，却不似从前般惊喜的扑上去拥抱，而是继续那呆滞的眼神。
　　墨子卿颤抖着双手慢慢走向她，轻轻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弱不禁风的骨瘦如柴，她哭了：“三元~~我回来了~~”
　　又是好几秒钟的沉默，三元的终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渐渐被泪侵染：“阿卿？”
　　墨子卿用力的点头，哭的更厉害了：“嗯~~是我···”
　　三元流着泪，慢慢翘起嘴角儿：“伤好些了吗？应该好好静养才对呀，怎么又乱跑呢？”
　　墨子卿也艰难的翘起嘴角儿，泪水不断划过：“想你了，就回来了。三元，对不起~~~”
　　一番抱头痛哭后，客厅的灯被打开了，三人落座在沙发上，三元将堆在沙发上的各种杂物一一清理掉，歉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家里太乱，好多天没打扫了。你说你也不打个招呼，让柳少校笑话了。”
　　墨子卿静静地看着忙碌的她，又环顾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茶几上：“三元，我能看看嘉嘉的房间吗？”
　　三元抿了抿嘴，点点头。
　　墨子卿轻轻推开白色的房门，两张单人床一横一竖摆放在墙边，莎莎的床上铺着公主的被褥套装，嘉嘉的床却换上了绣着暗纹的灰白色床单。原本时常出现在房间里的欢声笑语，如今似乎全部被抹去了，六个月前，命运让那个眉眼清秀性格温和的男孩，永远回不到这里了。
　　轻轻关上房门，墨子卿头靠着门框，闭上眼睛，轻轻抒发着心里的悲伤，转身又打开了三元的卧室。双人床上只有一床暖色系的被子和枕头，胡乱的摊在床上，床头上只有三元的照片，衣架上只有三元的衣物···
　　墨子卿的脸色暗了暗，转身回到客厅，表情还算温和：“三元，阿峰呢？莎莎呢？”
　　三元好像有些不自然，她笑着看了二人一眼：“莎莎在奶奶家，阿峰···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警局有案子，要通宵呢~~”
　　墨子卿看着她极力掩饰的慌乱，又看向脚边满是泪湿纸巾的垃圾桶，最后落在了茶几上干干净净的烟灰缸上。她点上一根烟，心疼的看着三元：“为什么要撒谎呢？”
　　三元扭头看着她的眼睛：“啊？”
　　墨子卿将香烟放在烟灰缸的上方弹了弹：“你说你好多天没打扫了，可是烟灰缸却干干净净，如果阿峰昨天晚上还在家，不可能会这样。”
　　三元窘迫的看了看地面，再次拾起笑容：“额···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阿峰他真的很忙···”
　　“三元啊~~”墨子卿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你们出了什么问题？阿峰为什么不回家？他是不是在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