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49、赌约

　　萧月被云凛凝重的神色所摄，竟一时不知如何搭话。

　　“你知道么？这次出门历练，我见到了许多事情。我见过魔修采补杀人，视人命如草芥，也见过凡人与仙修成婚，凡人却没有得到好归宿，见过身具灵根的女娃即使被魔修掳劫差点丧命也不愿意去修仙……”

　　“我想了很多，想小画你……想你为什么不愿意修仙，想你若是鹤发鸡皮，百岁而终，想你即使不能与我共参大道，我是不是还对你始终如一。”

　　“小画，我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会面对什么。我有足够的准备。我只怕你会嫌弃我不能与你如凡人般形影相随，共付白头。”

　　“你说有很多人喜欢我，也许是真的，也许是你误会了。但这并不重要。陆师兄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有什么办法呢，我就只喜欢你了。”

　　云凛这样说着，对萧月粲然一笑。

　　“我们做个约定吧。不努力过，我是不会死心的。”

　　萧月见云凛如此认真，也收起了玩笑，掀开被子坐起来，道：“你要做什么约定？”

　　云凛道：“我们打赌吧。如果我能在三年内悟出剑心，你就答应和我一起，与我合籍，如果我没能做到，以后我绝不提此事。行不？”

　　“景宸道君绝不允许……”

　　“师傅你不需要担心！”云凛大声打断了萧月的话，“我会让师傅同意的。现在你只答应我就好。”

　　萧月突然笑了。

　　真是，长大了呢，懂得让他避无可避。

　　“甚好。我答应你。”

　　云凛高兴地笑了。

　　从萧月房间出来时，药碗已经空了。萧月喝过药，很快就睡着。

　　“小画睡了么？”陆水遥一直等在正堂里，如今见云凛出来，赶紧迎上去。

　　“睡了。”云凛神色柔和下来，“都是陆师兄的功劳。”

　　陆水遥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就是煎了几次药。其余的事情都是随侍童子做的。”

　　“无论如何，都是因为陆师兄你的缘故。”云凛郑重地再次向陆水遥道谢，又道，“陆师兄，可以和我说说小画身体如何么？”

　　陆水遥忧心地道：“小画被踢下了台阶，身上有多处擦伤，幸好他懂得护着头，脑袋没伤着，最严重的是被踢中了小腹，多处脏腑受损。他本就是先天不足，这次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都是小事，这几年我跟着师傅学炼丹，寻常的丹药也练了一些，就让小画吃吧。”

　　萧月体质特殊，大部分仙丹不能吃，也留不住药力，只能吃凡人的药。陆水遥竟为了萧月去炼制凡药，确实是用心良苦，足见陆水遥爱屋及乌之意。这些云凛自是明白的，想起萧月说陆水遥对他有意，不由得万分复杂。

　　陆水遥也许只是把萧月当做云凛的家人一样去关心，要是知道云凛对萧月的情意，又该如何自处？

　　云凛明白归明白，却不知道如何解决。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并不是这一件。

　　“陆师兄，请你告诉我小画是如何受伤的？是何人伤的他？”

　　陆水遥想了想道：“两天前，我刚出关，听说你从后山回来，便来忘机峰寻你去市集玩。很奇怪，景宸师叔闭了小关，竟没有人知道你的去处。”

　　云凛作为忘机峰传承香火，外出历练这样的大事是秘密。

　　“我想小画应该知道你的去向，骑着团子去藏书阁寻小画。幸好当时我直接就去了，没有走弯路，我到了的时候，看见几个人围着小画，混乱中将他踢下石阶。我只来得及半路拦着小画，没让他滚到最下面罢了……”

　　“那些人，真该死！”云凛听得眼睛都红了，萧月是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如何会去得罪人？定是对方主动招惹！“那是什么人？”

　　“听说是云阳城萧家的人。”

　　“云阳城，萧家！”云凛心头涌起一阵恨意，“小画已经被他们驱逐出家门了，难道他们还不打算放过小画？他们去找小画想干什么？”

　　陆水遥早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清晰地道：“为首的那人是萧家庶支子弟，因为修炼天赋而被接到本家当做嫡子培养。因为魔族入侵，好几个仙修世家被灭门，萧家这几年衰落得厉害，担心为成为魔族袭击的目标，因此以大笔资源作交换，将四名有天赋的子弟托庇于宗门之下。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原名叫萧秀霖，进入萧家本家后得以排入画字辈，改名萧画霖，修为不高，年纪已近四十，也就筑基九层。可怜小画不能修炼才遭了他的毒手！”

　　陆水遥心知云凛绝对会去为萧月出头，早把敌情打探清楚，道：“我虽然是救下了小画，但那些人一口咬定是小画对他们不敬在先。他们是客，纵是有何阴谋诡计，宗门收了钱却不可能因为一个杂役而将他们如何，口头警告已是极限了。云师弟你不可鲁莽，要教训他们机会多得是，日后我约几位师兄将他们套麻袋打一顿为小画出气！”

　　陆水遥说得很有道理，但叫云凛如何能忍？云凛好歹也是出身皇室的得宠王子，虽然没养成飞扬跋扈的性格，心底的傲气却一点也没少。陆水遥要他先忍下这口气，日后再偷偷使手段让对方吃苦头，这却不是云凛的行事风格。

　　要报仇，就堂堂正正地报仇！

　　“陆师兄，我明白了。等小画身体好一点，我再去为他出气。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小画。”

　　“好。”陆水遥见云凛没反驳，以为他答应了，不由得高兴地应了一声。

　　云凛和陆水遥因为萧画霖的身份而怀疑他必有阴谋，这却是没错。这萧画霖确是云阳城萧家重点培养的后辈，也是从庶支接回本家被萧家家主收作养子的四个继承人候选之一。

　　这人年三十九，筑基九层的修为，看似不高，那不过是与玄天宗众多天才弟子作对比。若是普通双灵根，不如云凛那样悟性绝佳，又有辅修功法辅助修炼，能在三十岁前筑基已是修炼极为勤奋的人了，萧画霖在四十岁前能有筑基九层的修为，绝对不算低。

　　这萧画霖出身庶支，从小被教导要向本家的人逢迎讨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日被迎入本家培养，甚至若是表现好的话，还有机会继承本家家主之位，这是何等大造化？

　　萧画霖自是刻苦修炼，进境也不慢。可惜，本家的竞争比庶支激烈得多，他刻苦，他的三个竞争对手也刻苦，而且天赋比他更高，渐渐地便被拉开了距离。萧家家主萧弘毅当初可是说过，选出继任家主之后，其余三人便要被送回庶支，这如何能让习惯了本家丰厚资源的萧画霖忍受失败？于是，萧画霖走了歪路。

　　萧画霖本身并不是多聪明的人，多年不曾找到机会，直到六年前，萧弘毅意图攀上凌天道君傅凌山的关系，不仅邀请傅凌山到萧家府邸小住，还打算将萧月送于傅凌山作侧室。萧画霖瞬间醒悟，他的机会来了！若是能攀上傅凌山，甚至能让傅凌山支持，萧弘毅在考虑下一任家主之时，还不得多多考虑他？

　　想到就做，这萧画霖偷偷将自己有艳名在外的亲妹接到云阳城，安排在外面，借着傅凌山出外的机会来了一场“偶遇”。萧画霖的亲妹也是有心计的女修，把傅凌山哄得答应让她入住珞珈山十美宫，虽然是记在别的美人管束之下，但也算是傅凌山的女人了。萧画霖如今在萧家可谓风头不小，家主没攀上的姻亲却是让他攀上了，萧弘毅也对他重视了几分。

　　傅凌山对萧画霖这个“小舅子”是看不上的。傅凌山好歹纵横修界多年，闯下了赫赫威名，追随他的修士大能不计其数，哪里用得着萧画霖？然而世事难料，他没想到还真的有一天要用这个人。

　　这要从萧月当年把傅凌山骗去了凡界说起。当年他依言去了凡人界，寻访道侣身影，可惜世易时移，凡人都死了好几代，打听到的不过是百年前的传说，哪里还有萧画溪的消息？他不死心，又在圣雪山搜寻了大半年，除了永不停息的风暴，仙人的踪迹根本寻不见。

　　废了番功夫，居然让他寻到了芳田镇幸存的镇民，得知萧月在芳田镇就是一个全镇皆知的药罐子少爷。傅凌山寻思着不对，他的道侣在还是一个凡人时已经是医道圣手，若他真的与萧月见过面，怎么可能不替萧月治病调养？根本就说不通。

　　傅凌山此时醒悟过来，自己可能被骗了。想他傅凌山纵横修界，还没有人敢如此骗他！直恨不得将萧月这小骗子抓来狠狠教训！这时萧月被玄天宗保护起来，他哪里还能见到？傅凌山再强横，也不能敌得过三大宗门。后来魔族事变，他便将萧月暂时放下了。后来从萧画霖亲妹口中得知“小舅子”要去玄天宗避祸，傅凌山才想起，可以让这“小舅子”找出萧月，带到他的身边，到时看那小骗子还能说出什么谎言！

　　萧画霖得了令，见傅凌山言辞之间隐有怒气，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傅凌山对萧画溪兄弟有多重视他是知道的。萧画溪的地位无法动摇，萧月却并非如此。若不趁着傅凌山对萧月不满的时候打压萧月，日后萧月与傅凌山相处，日久生情，还哪里有他们兄妹的立足之处？他可没有忘记现在他千方百计谋求的正是原本属于萧画溪兄弟的东西！傅凌山会站在谁的一边还需要怀疑吗？

　　决不能让萧月回到傅凌山身边！

　　萧画霖下了狠心，一打听到萧月的消息，一条毒计已有腹稿。先是给傅凌山传讯，造谣说萧月已成了景宸道君爱徒的房中人，让傅凌山恨上萧月。傅凌山平生最恨的事莫过于枕边人出轨，萧月虽未送入门，傅凌山手中却拿着萧弘毅签字的纳妾书，可以说是在礼法上，萧月是傅凌山名正言顺的妾室。傅凌山自然是大怒，要萧画霖将萧月尽快捉去见他。再见萧月，就是不同的态度了。若是先前，萧画霖还不敢对萧月如何，如今傅凌山盛怒，必是不会计较萧月吃些苦头的。

　　然后，萧画霖找到玄天宗藏书阁管事，言明要走萧月。那管事惯来媚上谗下，又得了萧画霖的好处，这点要求怎会不答应？不过是个把杂役，他一个人便可以决定萧月的命运，当下便把萧月叫到萧画霖面前。萧月自是不肯的，说出了莫天丰的名号——莫天丰比云凛有名气有地位，萧画霖到了这一地步怎么可能还罢手，于是下令手下强行带走萧月，致使萧月在混乱中被踢下了台阶。
　　这就是萧月被伤的始末。

　　这时，萧画霖还不知道，一时的恶意将给他带来什么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