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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订婚宴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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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四族之首的顾家最不缺得就是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同为四族之一的越家也不差分毫,屈居于下只是越家人自来的玩世不恭的基因让这一族少了权势而已。同样不缺钱更不缺影响力的两家自然不会亏待家族看中的小辈,更不用说是小辈订婚这样的大事。婚为结两姓之好,家族联姻从来都是家族联盟的重要手段,顾越两家本就有合作关系,恰巧两家想从此时初换掌权者暂居弱势的向家谋些好处,故而有些急切地在顾家大小姐出国之前定下她与越家大少的婚事,举办了这场隆重的订婚宴。顾家大小姐一向对哥哥言听计从,何况生在大族她也清楚自己的使命,故而即是此时只有十五岁,也接受了这个婚约并且为此认真准备,提出婚事的越家人更是各个笑容满面,顾、越两族人一时相谈甚欢,其他家族的人自然不会拂了他们面子,均笑言等着开宴。唯有一人,端着红酒杯窝在沙发角落,满眼怨毒的盯着忙碌的顾家大小姐,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身躯盯出个洞来。
那就是所谓的顾家二小姐——沈南馥。因为母亲出身低微生日又和大小姐仅仅相差几月,故而连顾总裁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一时轻狂留下的私生女,让她随母而姓只是给她吃住之地而已。当幼小的沈南馥每一次窝在这个宴会的花园一角,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愉快的做花环、编花篮、指挥佣人把花瓣收集起来做花馔,而她只能做个不说不动的背景板甚至是笑料时,她就暗暗下定了决心,日后无论用尽何种办法,她也要让那对眼高于顶的兄妹看一看,让他们知道他们曾经的欺辱是多么的不堪,多么的让人难以忍受。日渐长大,她内心的愤恨与不平从未消减过一丝一毫,她不明白同样是同父不同母,为什么顾千祁对待顾千翼像是呵护稀世珍宝,而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赐予她。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比不上向家的那个养女,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都能被冠以祖姓,更有着如鱼得水的自由,为什么她就只能装成一个温顺好拿捏的怯懦姑娘,连父亲的姓氏都不配拥有只为了在父亲的正妻手底下讨生活呢?
于是她一直都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她一雪前耻的机会,让世人看看自己这个二小姐并不是大小姐的陪衬,而是一颗闪耀着的真正明珠。今日,便是个最好的机会,就在这个带给她无数屈辱记忆的花园里,这场盛大的宴会上,让她给那亲爱的哥哥姐姐一个惊喜。想罢她已经布置好的阴毒设计,她怨毒又有点痴迷的目光在首席的几位世家大少身上流连,越看那一张张俊美清隽的脸,她就越迫切的想取代大小姐的位置,堂堂正正的嫁给更优秀的青年才俊,而不是像此刻这样畏缩怯懦。她忽地想起了哥哥最近常提的向家大少,年纪轻轻扛起家业,还有一双幼妹等着他照料,心中一定很是脆弱苦闷。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趁着此时算计还未发挥时效,她的父亲兄长也都忙着关怀姐姐和未来姐夫,她正好去抚慰一下这位少爷,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这样想着,她起身扯扯雪白的裙摆,腰肢摇曳着走向首席上把玩翡翠的向崇。
首席上的少爷们都是彼此熟识甚至十分要好的,因此未开席的时间里他们都低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些愉悦爽朗的笑,并无人打扰。此时端着杯不知哪里弄来的酒,摇摆腰肢故作媚态的沈小姐这样贸然走来,倒真不像是来搭讪的闺秀,反而像个倚楼卖笑的真“小姐”或是故意砸场子的阴阳怪气小泼妇,当然她本就不是真正的闺秀,难有那端庄娴雅的气质不说,连眼皮子都浅薄的像是落魄了几辈子的流浪汉,让此刻已注意到她身影的夫人小姐们都大摇其头,甚至有不明情况的人暗暗腹诽起哪个沈家有这样的家教来。有知道这是顾家私生女的人低声和身旁宾客八卦,主席的少爷们依旧径自谈笑风生,竟无一人如沈南馥所希望的那般注视她赞赏她痴迷于她的美丽。她终于还是走到了首席周围,此刻也有少爷注意到了她的身影,忖度了一下并非身份贵重的姑娘便不再注意,只是小范围停了交谈,礼貌的等待她找到想找的人。
被一群青年才俊注意到是沈南馥从前从未想过的事,这般情形让她越发不知所谓,姿态更加做作的走到向崇身边,捏着甜腻嗓音悠悠开口:“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了向大少爷,常听哥哥提起您年少有为,南馥今日得以见到真是荣幸,不知能否赏脸让南馥陪您喝一杯呢?”纵使再怎样怨恨顾家人,有点脑子的沈小姐还是知道抬出顾家尤其是顾千祁比直接大喇喇的去求认识要靠谱的多。然而她在人际交往上并没有夫人言传身教更不用说正规培训,唯有这丁点儿的脑子还让她的急功近利毁掉了。不提那矫揉造作的媚态和根本不合礼仪的话语,便是身上的香气都让向崇心头泛起阵阵恶心,更何况她抬出的名头是顾千祁,在场谁人不知越顾联姻就是为了针对向氏?他对顾千祁保持礼貌那是因为平辈论交还有往昔的同窗情分,这自称南馥的女人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他说话?他虽待人温和却一向心思缜密冷硬,思及顾家体面的只有顾千翼一个小姐,这南馥怕是跟自家三妹一个身份,更是心头平添十分厌恶,看她那造作的姿态比自家三妹还不如,更是如鲠在喉般地想赶紧打发掉这个女人。
恰巧此时门口传来隐隐的喧闹声,似乎是某个长辈赏光前来,顾家老爷和少爷小姐都迎了过去,首席的人也都起身相迎,被女人纠缠的向崇自然成为了遮挡大家视线引起注意的对象。向崇本就不喜欢被当成猴戏围观,更加厌恶起这个碍事的女人,用手杖把人挡开就径自往门口走,也不管是否会推倒她,想借机甩开这个累赘。奈何这实在是一块狗皮膏药牌的牛皮糖,竟踉跄了两步就追起他的脚步,难为她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大有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幸运的是,这次钱来的的确实是个大人物,极道第一世家淮家家主——淮御氿和他最宠爱的弟弟淮御湄,二人吸引住了全场的注意,也使得向崇示意召来执事将那个女人拖下去看好的举动得以隐秘而顺利的进行,当然这举动唯独没有逃过淮家二人的眼睛,毕竟习武之人的目力不可小视。
一阵寒暄过后,首席的主位让给了二位尊贵的客人,订婚宴主持者顾千祁终于宣布开宴,交响乐团开始奏乐,一对儿即将成为未婚夫妻的璧人向宾客们敬第一杯酒,此时异变陡生。一个不停叫嚷着的泼妇持刀冲进了订婚宴的现场,顿时引起大片的混乱。所有被冲撞的客人来不及责怪或做出什么反应,就看到她持刀向顾大小姐猛地扑来,原本喧哗热闹的宴会厅瞬间归入寂静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毕竟保安还没有过来,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样的寂静使得那泼妇此刻的哭叫更为刺痛所有人的耳膜,她并未砍伤顾大小姐只是扑坐在她脚边大声号哭起来:“你这不孝女啊!!!为了大小姐的体面就不认我这个亲娘还欺负你妹妹啊……我杀了你这小贱人……南馥被你害的连顾都不能姓了你还不满足么?你为什么连这样体面的婚事都不肯让给你妹妹啊!!南馥可是你亲妹妹啊,你从小就蛇蝎心肠欺负我们娘儿俩不认我这个亲娘不说,还撒娇卖痴的让顾陆韵蓉那个贱人打杀你妹妹啊!!你就那么想摆脱……”听到这里,不说早已气的亲自去催保安把人带走的顾大少爷,就连顾老爷都一脚踢开了这个泼妇,喝骂道:“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韵蓉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也敢攀咬吗?!连南馥的亲娘都死了不止几年了,你还想借这个泼我顾家脏水,是什么居心?!”
宾客们倒也不是傻子,都明白家里那些个恩怨,顾大小姐一向温柔大气,他们倒也没有多怀疑她的血统体面,只是对于她此刻窝在越少爷怀里发抖,不曾出面平息事端的行为有些叹息,觉起她没有世家小姐的刚强来。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受着怎样的煎熬,她的裙子上被下了药!她也是刚刚才发现事有蹊跷,就在她愤怒难当想先一步出面驳斥那泼妇时,呼吸就变得极为困难了起来,甚至连动弹一下都伴随着肺部急剧的疼痛,她知道是自己的呼吸道过敏症状被人利用了,却也只能忍耐,轻轻推开焦急的越少爷,她撑着对方的手臂努力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在父兄控制好场面后,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向宾客致歉并继续敬酒,仍旧得体的应对一切,保全了体面也让宾客们打消了一部分怀疑,对顾家的不满也少了几分。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订婚宴还是提前结束了,各家少爷小姐关心客气之后一一离去,顾千翼早已便支撑不住软软晕倒,被焦急的越家大少带去医院,顾家父子也按捺不住要与某些不安分的人好好算算总账来。
沈南馥一直被向家执事控制在花园喷泉一侧,根本看不到现场的情况,仍旧意淫着大小姐出丑丢面子而自己钓得金龟婿的美好场景,在向家执事随向崇和向妤离去后迫不及待的向家里的议事厅走去。虽然那不是她能去的地方,但她私心想着今日大小姐发病又背负怀疑必定失体被责,自己去看个热闹肯定没人怀疑,何况设计好的剧情里自己是被一直欺负的可怜小花,却忘了顾家人从未重视过她分毫更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好糊弄,更何况此时已查出部分真相心中暴怒的顾家父子正等着向她这个始作俑者问罪。
不出她所料的是,她确实是被迎进议事厅的,被门口的侍者告知家主正在等她,让她更是心中暗喜,摇曳腰肢走入,却发现顾家父子仆从皆怒视着她,甚至连几个平日亲近的叔父和一些旁支都在,让她不免忐忑。终于走到正中,还未开口便被顾家主一个狠狠地巴掌轮到了地上,随后又是一阵拐杖的狠狠抽打,正不解时,她便看到了自己雇佣的泼妇被捆着踢到了自己身旁。她心下一冷,怕是阴谋败露,连忙哭着辩解起来。还未等她找到空隙向大小姐名声上泼脏水,便被她做了手脚的两件礼服砸了正着。她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听顾千祁冷笑着历数她的罪行:“沈南馥,你好大的胆子!剪破大小姐的礼服,又伺机下药暗算,更是导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一出手就是这么狠毒,不如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狠毒如何?”她只觉得顾千祁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走到了她面前,刀尖直冲她眼睛而来。她颤抖着向后爬着企图逃离,却被两只穿着金属跟皮鞋的脚踩住,又怕又痛已是哭的不成样子,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哀哀求饶。
顾千祁的动作也被顾家主制止了,他不是不想惩罚这个妄为的女儿,只是他察觉了议事厅外的异响。果然,淮家家主去而复返,老神在在的就这样走进了顾家的议事厅,肆意的就如同逛自家的菜园子,脸上挂着不羁玩闹的笑,开口的话确实让人心下发寒:“顾家主这是要私下处置一条人命么?这样杀生可不好吧?”顾千祁心内腹诽淮家主私下杀得人可是不计其数,却只能谦卑的开口赔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够和淮家主对谈,正想请求退下却被拦住:“顾大少爷很有胆识,我欣赏,有机会可以来淮家和舍弟切磋切磋。至于这个姑娘嘛……顾家主只当从来没有这个女儿,把她和这些罪证一起交给我,如何?”
顾家主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虽然满腹憋屈和疑惑,却也听得出对方拿自己儿子作为威胁的意味,只能故作沉静的开口:“当然如您所愿,您看的上我家,啊不,这个姓沈的姑娘是她的荣幸,需要顾家派车把人给您送去吗?”似乎没有人在意地上躺着的那个姑娘的感受包括她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有救了,已经不想计较什么身份了,更何况她知道淮家何等显赫,能攀附上去也是甘愿的。淮家主并未看向屋内的任何一人,仿佛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一般径直向外走去,直到门口才淡淡开口道:“无论什么方式什么样子,只要今晚七点前她能活着顶着完好无损的脸出现在淮家门口就好,顾家主自便吧。”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渐渐消失在顾家众人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顾千祁也识趣的开始送亲戚们离开,而平日跟着沈南馥的两个女佣也被带了出来,连着沈南馥的几件衣服首饰。顾家主似乎十分疲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这个意外得到的女儿,只瞅着那两个女佣开口道:“扶着沈姑娘去家法室领二十鞭子,然后她连同你们两个就都不是我顾家的人了,你们是听淮家主的也好,回沈家也好,或者认那个女人做妈跟她回去也好,都与我顾家无关。这些衣服首饰和那两件礼服也都一并带走吧。就这样,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