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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一 ...

  •   星期五夜里,信非刚打开家门,就看到了家里热气腾腾的模样,走过玄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饭桌旁。
      “小非,快把东西放好来吃饭。”正发愣,母亲说话道。
      “啊,好。”信非跑回房间放了东西,深呼吸,慢慢走出了房间。
      就像几个月前一样,柳永和她父母依然谈笑风生,而她偶尔也会应几句,只是心境,是不同了。过去曾有过“为何这样确定柳永喜欢的不是自己”这样的迷惑,而现在完全清楚了,所以,在见到他的瞬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小非,怎么吃这么少。”母亲盯着她还剩下大半碗的饭,不满地说。
      “胃口不好。”信非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在心中默默作了一个决定。
      “我来帮忙收拾吧。”在吃完饭后,柳永起身拿起了一个空碗。
      母亲一把夺过,“不用不用,你陪小非去看电视去吧。”说完推他向前,同父亲收拾碗筷走进了厨房。
      信非姗姗笑了,起身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都盯着电视屏幕没有说话,许久,信非才转过头,“柳永大哥。”她唤道。
      “嗯?”柳永抬头,就如初见时一样的感觉,觉得,这个人长得非常柔和呢,但信非却垂下了头。
      “最近在大学如何?”还是温和地语气。
      听到信非耳中却更觉得自责和内疚,“还不错啦。”闷闷地回答,整整表情,再次抬头,“你明天有空么?”轻声问。
      “有,怎么?”
      “明天,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做出了这个决定。至少要让他来看看你,凌。
      夜了,柳永走后,信非就洗了澡准备睡觉,想趁着天还有些亮就睡着。但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最后,天黑了。
      在灰黑的时候,就一直开着灯,好让自己不去感受黑暗。在学校寝室至少是四个人的,还能忍耐,但是在自己房间,就无法关掉灯睡觉。即使决定不再回忆那段过去,但是还是无法摆脱对黑暗的恐惧。
      很多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在梦里也会惊醒。可是想到的确不是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而是,还是确认到了,死的,不是自己,而后,更加的痛苦。
      然后,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次,自己要靠自己的努力,站在他身边,即使不是以他妻子这个身份。
      那些黑暗,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而未来,也是要靠自己去捕捉。

      第二日的清晨,很早醒了过来,便早早起床。约定的时间是7点,因为想早点到那里。
      信非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哭的人,但一想起那日冬目带着她所看到的那些种种,却总湿了眼眶。
      步下楼,与柳永会合,随和,开往了目的地,那个无比熟悉的目的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望着外面的风景,一直到逐渐接近那一片田地。没有黄色,但是信非知道,冬目说的,3月的时候,这里全是黄色。她拉开窗,风迎面吹在脸上,她闭上了眼睛。
      是阴天,所以天气有些阴冷,信非穿的少了些,所以,身子哆嗦了一下,但却贪凉一直开着窗。柳永在一旁看着,最终都没有做什么。
      走下车的时候,猛刮了一阵大风,数片叶子被吹了下来,信非仰起头,低声说,“往前走,就在那里面。”
      凌,他快要来了,你很快就能够看到他了。
      靠近,再靠近,穿过长长的草,柳永看到了墓碑。很朴素的一个墓碑,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照片,笑得很腼腆,却熟悉极了。
      “卓兆凌。”他低喃着这个名字,吸了口气。立在了原地,茫然地转身望向了信非。不远处的信非忽然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柳永愣住了。
      紧紧抓着裤子的手,手心里渗出了汗,他将头再次掉回,死死盯住了那张墓碑上小小的照片。
      明明是绝对不可能的,不想去相信的,但是在看到的那一瞬,即使脑中再怎么否定,心里已经承认了。就算脑中再不解再不信,心里已经完全明了了。
      熟悉得让人几乎要落泪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自卑的笑容,是他初见她时所感受到的。自卑落寂又有些期待的微笑,在进入教室的那一瞬,自己就忽然被吸引了。
      “…是她。”带着肯定,他忽然小声地开口,又顿了许久,终于说道,“你,给我讲讲吧。”讲讲这个,近乎荒谬却又真实存在的事实。
      “我们,曾经作为对方,生活过几个月,是很突然的互换了身体……”信非慢慢地道出了过去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事情,“之前我所忘掉的,只是作为她生活的那几个月,而现今,亦全都想起了。”
      “柳永大哥…”她向前走到了他身前,轻轻抱了抱他,“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她。”
      柳永摇了摇头,垂首,久久都没有抬起来。
      凌,他认出你了,就算再不愿相信,他还是在见到你的时候认出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们一定可以幸福下去,因为我,他就连你的最后一面亦没有看到,你最后怎么想的,想要说什么,做什么,期望着什么,都无法知道。你会不会恨我夺走了幸福,会不会憎恨,我都无法了解。
      我所能做的,只有,尽量不忘记你。
      信非松开柳永,想先离开,才转身,便定在了原地,睁大了双眼。
      冬目同苏徊慕并排站在那里,信非只觉得眼里模糊,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心脏跳得飞快,一阵阵地心悸。往四周看了看,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他不在。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着他们站在那里,没多久,冬目走上来,揉了揉她的头,她不明地仰头,背光而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说,“傻瓜。”
      傻瓜。
      她真的是个大傻瓜。

      跟随那二人离开,回首时看到柳永仍站立着,只有风吹过时,他的头发微微飞起。她抿紧了嘴,终于坐上了冬目他们的车。
      不忍心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心里痛苦到难以言喻,她沉默,一直到下车。他们居然带她来到了韦开的家。她的脚就顿在原地,手紧紧抓住了车门。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冬目说,“不要紧,他不在家的,我们只是想找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聊聊,所以,也只有这里了。”
      又再次来到了这里。加上上一次,是第二次,作为信非而到来。
      三个人都很默契地坐在了沙发上,苏徊慕坐在单人沙发上,而冬目挨着信非坐在了她身边。
      踌躇着,信非说,“小白,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冬目看着有些失措的信非,点了点头,未问原因。
      “好了,我不耐烦了,说吧,怎么回事。”苏徊慕沉不住气,懒懒地靠在垫上问。冬目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目光再次转上了信非。信非抬头,望着他,又不自觉地看向了他的右手。苏徊慕注意到她的视线,以及那视线里的愧疚,笑了笑,动了动自己的右手,“早好了,那边的医生都是夸大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她当作了卓兆凌。
      她松了口气,垂头,久久,信非终于慢慢说出了那些只有凌和自己才知道的事情,对柳永只讲了大概,而这一次,全部都说了出来。从乘车去上学突然换身,一直到两人互相交换着生活,并且告诉对方自己认识的人的习性。
      因为不知名的寂寞而迷茫,因为与他们的距离遥远而痛苦,还有就是,对他生出的感情。
      “那,那次你被抓走,你到底……”苏徊慕问道,却被冬目打断,“慕!”
      那是,最不想回忆起的记忆,可是,她并不希望被他们担心,“只是被关着啦,也没什么。”抬头笑了笑,以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但那些日子的记忆又再次涌上心头,她感觉到自己在微微颤抖,她抓紧手,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身子仍抖个不停。终于,她自嘲地笑了,却说,“所以很怕黑。”
      双手相握,才缓解了自己的抖动。
      “不要忍耐自己,信非。”冬目将手搭在她肩上,“我们都知道,一定很痛,所以,痛的话,觉得害怕的话,就说出来吧。”
      “我……”她哽住了,她知道,自己又要流泪了,自从再次做会自己后,自己的眼泪愈来愈泛滥。
      “我那个时候没有哭哟。
      “我很疼,很害怕,很恐惧,但是我知道,韦开会来救我的,所以我不能哭。我等了好久,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他,那个时候想,如果死掉就好了。那样不堪的自己,那样肮脏的自己。
      “然后,我真的死了,被那个人推下了楼。
      “忽然觉得好不甘,我还什么都不了解,我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擦掉不断滑落眼泪,信非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死了一次,又醒了过来,好久之后,才知道,代替我死去的,是凌。”
      “小白,我很痛苦,我觉得非常非常的内疚,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在那个时候死掉,而不是凌,本该死去的人是我吧,可是我躲走了凌的幸福。如果不是我,她……”自己交握的双手,互相牵制的,指尖泛红。
      “你现在活着。”苏徊慕开口,“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他想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我们要活在当下,而不是一直对过去念念不忘。”
      “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做不到。”她用力摇头,“在未想起之前,我只是很迷茫,自己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迷茫而烦恼。想起了之后,我很后悔。”
      “如果不曾想起就好了,负罪感,还有无法触碰到的喜欢的人,明明是朋友却无法去相认,为什么只有我承受着这些。”
      “韦开他,很痛苦。”
      信非猛然抬头。
      “他也很痛。”冬目蹙眉,“比起无法触碰,生死相隔才是最痛苦的吧。对于他来说,那个最重要的人,他已经永远见不到了。可是,他只是默默忍受着痛苦,因为他知道,有一样东西,逼这个来得更难受。就是遗忘。
      “害怕遗忘,所以宁可一直痛苦着。”
      信非咬着下唇,将手背挡住了眼睛,轻微地呜咽声仍破碎地传出。为他,亦为自己的自私。她只是害怕痛苦,只是不想痛苦而以。
      “那么,信非,告诉我,为什么要我们不对韦开说。”冬目轻声地在她耳边说。
      “这…是我…唯一不能…也…绝对…不可以再夺走的…凌最后…拥有的…”信非断断续续,强忍住哽咽地说。
      “信非…”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拂,安抚她的悲伤。
      “…但是,对于他…我无法放手…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站在他身边。”

      站在他身边。
      这是自己对自己做出的承诺。

      直到不久以后,冬目与苏徊慕做出了改变那两人一生的决定。
      在那一日,信非站在许韦开别墅的大门口,遥望着那一幢她曾经居住过的大房子。以前因为太天真,一直都不相信人会变,以为只要自己不愿意,就永远不会改变。
      自己变了。
      因为变了,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最痛苦的道路。
      这也是对自己的惩罚,对自己肤浅的惩罚。
      也许这次以后,自己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再次来到这里了吧。信非离开时这样想。但是不要紧,她告诉自己,再长再久,她都会一直一直地努力下去。
      随后,她走进了苏徊慕开着的车子中,与车内的冬目对视微笑。
      半年后,城里崛起了一家大型甜品工坊,此后,那家名叫lose的甜品工坊正是开始横行在世界甜品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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