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与老房子》风筝断

1、第 1 章

　　在几天总是在做着同一个梦，一个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做过的梦。梦里，我每次都立在公交车站旁，也许还有一把黑雨伞，天是阴沉沉的，也许下着小雨，也许没有下雨。就这样傻傻地等着那辆熟悉的公交车，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挤上车。然后梦醒了。
　　我的家在江南，那是一个闭塞的小山村，我上小学那会儿，正是路上交通尚未兴起，水上运输还没有衰落的时候。山虽然不高，但是环环相扣，那时候山上还是有树的，山下还是有小溪的，溪里还是有鱼的。一座又一座的老房子立在山脚老房子也在等着什么，可是他们没有雨伞，只有黑色的瓦片不碎和青色的炊烟不绝。
　　我在走，走在那条上学时，没错，就是歌里唱得那样，天是青色的，在等着冬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冬雨，的黄土小道，可能是刚刚下过雨，路显得泥泞。走过方大伯的蔬菜地，走过刘大婶的麦田，走过三爷爷的李子林，最后再穿过村子的坟山就到我们的小学。小学很偏僻，在一片大林子里边，听父辈们说，那里以前都是一抱粗的参天大树，□□炼钢时都给砍了，到了我们在一辈时就只能看见次生林人造林了。学校是用青砖砌成的，一共两栋，两间教室，上课便是好几个年级挤在一起的那种。可就是这样，也是那时村子里最气派的建筑了。我就这样走到了学校门口，远远的似乎看见了橘黄色的灯光，管老师还没有睡。管老师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也是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师之一。他围着炉火，正在批改着学生的作业。我来了，老师并不惊讶，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徐徐地给我倒了杯热茶，说这几年的学校的事，问这几年我的想法。橘黄色的白炽灯下，管老的满头白发很刺眼，道道皱纹就像山里纵横的小路，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带我们打球，捉鱼虾，放风筝......可是，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啊！
　　几番寒暄，管老似乎知道了我的来意。于是我就告诉了他，这几天我做的梦。老师听后，就只是笑了笑，许久没有说话，我耐心地等着。这时，屋外完全暗下来来，牛毛小雨也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大雨了，几阵冬风，带着悲凉的怒号从一排杨树间略过。突然，老师对我说，那是你一直在等的东西。他起身，望向破旧的木窗外，他眼神的方向告诉我，他说的就是冬风。就是萧杀寒冷的冬风，就像老房子等着冬雨一样，我在等着冬风。
　　为什么是冬风，不是东风，我不解。但我不想再打扰老师，于是喝了热茶，就向老师辞了别。
　　在回去的路上，我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天已经黑了，但我还记得回家的路，那条我摔过无数次的路，就算是连滚带爬，我也能回去。走着，走着，前面有橘黄色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很温暖，很温暖的光。天是黑的，还下着雨，我没有向老师借伞，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到那里。走近了，走近了，我看见了奶奶慈爱的脸庞，是奶奶来送雨伞了。
　　第二天，醒来，就看见了窗外刺眼的白。我急忙起床，我知道那是雪。我跟奶奶说要出去走走，奶奶笑着回应，已经好几年不曾下雪了。南方的孩子，没有哪一个不喜欢雪。喜欢她的颜色，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味道。在雪的怀抱里，天地从来没有这样静过。我分明又听见了声音，那是一群孩童在堆雪人、打雪仗。尽管弄湿了衣服，也不顾。我看到了老房子，在雪里的老房子，屋顶的瓦变成了白色的雪，完全红颜素衣的气派。他在笑。不仅是在笑自己，也在笑那些贪玩的孩子。老房子或许等的不是冬雨，而是雪。
　　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我一直在等冬风，尽管凉丝丝的雨点弄湿了我的头发，我也不肯撑开我的黑雨伞，因为我害怕冬风看不见我。又或许我等的，等的不是冬风，而是冬风带走的我的最初的记忆，里面有我最初的感动。
　　模模糊糊的，然后我醒了，我发现自己还在北方的校园里。我走向窗，天没有亮，不知怎么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我回头，舍友们都还在熟睡，难道，又是一场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