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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波澜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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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轩辕卿,云粟去云游求学了?他才多大?现在正值大盛多事之秋,这孩子未免太不懂事了。”第二天,我去泰安殿给母后请安,正好赶上轩辕唤頔来和母后请示新皇登基之事。母后顺势提到了轩辕云粟,却得到他远行的消息。
我心里暗笑,云粟行动倒是快的很。
轩辕唤頔颤巍巍跪倒在地,“老臣教孙无方,太后恕罪。”
“罢了罢了,爱卿平身吧,当务之急,先把云粟找回来要紧。”
轩辕唤頔在宫娥搀扶下缓缓起身,“太后恕罪,微臣知道云粟离家而去之时也是气愤难挡,可看了他的留书之后,也是欣慰这孩子长大懂事了,他知道大盛正值用人之际,又自感学识本领低微,这才有了去游学的念头,这也是好事,老臣虽也气他不告而别,也不好阻拦。”
我听了略微有些惊讶,我给云粟写的留书中并没有提到大盛云云,轩辕师这话又从何说起。我看他说起云粟离家之事,神情平淡自然,哪里有气愤的样子。
母后也没了办法,又扯了几句闲话,就推脱说头疼,去寝殿休息了。
我跟轩辕师来到殿外,上前两步。“轩辕大人,云粟还好吗?”
他捻了捻胡子,笑说,“那要问公主了。”
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虽缓慢却并不蹒跚,每步都走的极稳当。不愧是大盛第一的老谋深算。我自以为聪明,只怕不管翻出多大的浪花,都只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云粟有这样的爷爷,也是他的福气。
“公主福安。”不知什么时候,司马寂已站在了我的身后。
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我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司马将军免礼。”
“明日先帝出殡,公主的哀思可好了一些。”他眼神明晃如刀,唇角冷笑似箭。
我死揪着衣角,“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司马寂仰头看天,“公主想的开最好,先帝为大盛心力交瘁而死,让我等拜服。微臣知道公主至孝,每晚都会去长生殿。不过还是请公主尊大盛祖制回避。今晚有关人等要彻夜准备出殡事宜,也有不少陪葬之物要搬运,人多手杂。公主就请在暖灵宫不要乱跑了。公主乃先帝挚爱之女,为了先帝,微臣今后会尽力保护太后和公主,不死不休。”他说完就离开了。
我往后踉跄了两步,心思混乱,我听得出他话外之意。也是好笑,在几天前,我还无忧无虑,在大盛的宫廷里无所顾忌。并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敏感,隐忍。他这是盯上我了。
不知为何,这两天很害怕回到暖灵宫,宫里换上了我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伺候的也算周到,可每每看到他们,我就会想到下落不明的红豆绿豆,难受的不能自已。
哎,这是哪里来的箫声?
我跑到窗口,推开碧罗纱的窗子,是梵易,他就站在哪儿,与月光为临,朦胧中似周身笼着柔光,如此优雅平和,让人不敢发声轻易打破。
“公主。”
反倒是他先抬头,看到了我。
“大胆!是何人擅闯暖灵宫!”掌事的太监发现了梵易,提着灯笼,急急奔来。
我冷冷的笑,这几天心头积压的火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大胆奴才,本宫还活着,你倒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掌事太监见我下楼来,面上有怒气,腿一软,就地跪下,“公主恕罪,奴才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还不自裁。”
他吓的脸色惨白,身如抖糠,结结巴巴的说,“奴才,奴才…”
“本宫请梵易送来一卷经文,为父皇超度。如你给本宫惹麻烦,”我掐住他的脖子,慢慢的加上力道,直到他眼神近乎涣散,双腿乱蹬,我一下撩开手,“你知道的,本宫绝不会让你好过。”他按住脖子,喘着粗气,不住的点头,跌着跟头打着滚的逃回了自己的住处,灭了灯。
“公主如此极严令色,又是何苦。君子坦荡荡,无不可对人言。”
我苦笑着,他又怎知我现在不能轻错一步。岔开话,我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明日先帝出殡,公主知道大盛的祖制,女儿是不能参加祭礼的,祭礼过后,先帝遗体就会被直接送往地宫。要不要趁今夜,再去看一看。”
“你就是为了这个?”我诧异。
他神态有些不自然,反问道,“不然呢?”
我思虑着,犹豫着,今日是最后一天,司马寂警告在先,长生殿也定是守卫严密,被人发现我和梵易私自前去,倒是麻烦。
“我,我今天不方便。”
他面色无波,点头道,“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公主睿智。告退。”
“等等,”我叫住他,“你等我,我去拿外袍,我要去!”
“好,我等。”他也没问我为何突然改变注意。
晚来微风,送的尽是草叶花香。人生总有些事,只问该不该,想不想,不问能不能,险不险。
其实事情也没有我想象之中的复杂,我和梵易一前一后进到长生殿。今日的长生殿外果真是人手多了数倍,盘查的也严苛起来。我是长公主,自然是没什么影响,梵易以准备祭礼为理由,竟是比我还要顺理成章。
“你要做什么?这次,这次我们就不要起棺了,好不好?”我看他手抚棺木,伸手去拦。
“我只是看看,缝隙处是不是严密。”梵易无辜的摊开手。
我悻悻的退到旁处,拿出怀里的丝帕,轻柔的擦拭着棺椁。“梵易,你相不相信人的灵魂会永生不灭。”
他答的极干脆,“不信。”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是个修道的人。”
“修道与否只是个说法,我从小跟着师傅长大,学习药理医术。却不信这些神仙之语。”
我笑着问他,“那你也是可以娶妻的喽?”
他一怔,“我并非火居一脉,自是不能成家立室的。”我啧啧的低声连呼,“可惜可惜。”
好一阵没有动静,我静心擦过了棺椁,正立在那儿发呆。
忽听梵易说,“今天傍晚,太后召家师询问地宫情况,中间偶然提到了锡林盟国国主图察娑和两位王子。公主可知为何?”
我心中那根弦又紧绷了起来,“哦,图察娑是我舅父,两位王子也因和丹库齐是我的表哥。不过我从没见过,母后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了,锡林和大盛虽然相互平安了十几年,可也没什么来往,怎么了?”
“家师曾在前年云游锡林,采摘药草,也曾应国主相请去内宫给大王子的母亲治病。在内宫住了几日,也教了两位王子一些药理。大王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二王子为人骁勇,一身肝胆….”
我愈发不快,“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一向和快人快语的人更聊的来些。早知道士都是一般的啰嗦腻歪,也不必你我相交一场。”
梵易没料到我这么大喇喇的斥责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不去理他,又和父皇说了几句话,正要离去,人已经走到了内院的门口。“你若不愿,我可帮你。”
我转身去看他,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心里有气,扯起嘴角笑着问,“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又不愿意什么?”我想若当时有面镜子,一定能映出我狰狞的模样。
回到暖灵宫里,我才有时间和力气犯愁,一愁起来就不能抑制,母后这是下定决心要把我嫁出去,怎么办?怎么办?要是真遂了母后的心愿,那与其嫁给什么连面都没见过的表哥,还不如嫁给从小玩到大的云粟来的可靠。当务之急的是,决不能让母后把这个话头提起来。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