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酱子》七殇雪

14、就酱子十四号

　　没有想到，我们还会再见。我这样和他们开场道。
　　在国际机场的VIP内。
　　因为AAB害怕经纪人不同意她的请假，干脆先斩后奏的让我过来了。
　　我们都在赌。

　　赌辣子鸡是不是对我还有一点喜欢。
　　赌经纪人是不是能够察觉到那么一点喜欢。
　　你的头发，怎么染成这个颜色了。这是辣子鸡说的第一句话。
　　为了能够当一个配得上你的助理。
　　我笑着说。

　　经纪人在给ABB打电话不通后，黑了脸。
　　她生病了，要一个月才能好，她希望我能够来帮她暂代这一个月。
　　我向经纪人解释。
　　辣子鸡笑了笑表示，你不用去，让AAB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就跑去休息室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里一丝丝怅然若失。
　　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赌赢了啊，AAB。
　　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轻松。
　　我们的关系更像是，一个喜欢红色的人，忽然觉得柠檬黄色很好看。
　　但是最后他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红色。

　　我拎了行李就要离开，却被经纪人喊住。
　　我说让你走了吗？
　　经纪人扔来机票和行李。
　　本来就缺人，AAB不在，你就干所有她的活。

　　于是，我还是坐上了这架，飞往丹麦的飞机。
　　在经济舱里，我和一个挪威人鸡同鸭讲的讨论起了中国菜的制作方法。
　　随行的化妆师震惊的看着我告诉那个挪威人如何做出十道口味不一样的番茄炒蛋。
　　然后结结巴巴的问我，你真的是就酱子吗？

　　我当然是就酱子。
　　那个永远做不好事情，永远只能躲在别人后面的就酱子。
　　我也是那个曾经在清吧里和几个热爱摇滚的青年彻夜长谈的就酱子。
　　我不会因为几个人顿悟，我只是因为他们。
　　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我也曾经为了喜欢一个人而废寝忘食的学着弹琴。
　　我也曾经为了让妈妈开心的疯狂弹琴。
　　我因为别人的喜欢而喜欢，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喜欢。
　　我并不知道，这到底算是真实还是虚假。
　　可是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我站在舞台上，假扮着老板弹琴的感觉。
　　那一刻，我仿佛燃烧着自己。

　　我从来都没有自卑，我只是失去了太多。
　　忘记了如何向生活索取。
　　甚至，我也忘记了我到底要如何去好好生活。

　　我不是就酱子，我是AAB。我对化妆师说着。
　　我们也曾经有过几次片面之交。
　　她了解到的我，更多的是别人口中的我。
　　ABB说过的我，大明星讲过的我，粉丝唾骂过的我。
　　都是我，都不是我。

　　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到达，挪威人热情的给我留下了他的电话。
　　虽然我基本上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还是热情的握手告别着。
　　经纪人招呼我去给大家买点吃的，辣子鸡坐在转机厅里闭目休息。
　　几个粉丝咋咋呼呼的跟在我后面，向我问东问西。

　　姐姐，AB姐呢，怎么不跟着我们家辣子鸡了。
　　姐姐，辣子鸡好像有点晕机，你能不能给他买点药。
　　姐姐，这个给你吃，你要对我们辣子鸡好一点哦。
　　拿不下的咖啡，粉丝们还很热情的帮着端。
　　我抱着一堆咖啡和面包拿给了工作人员。

　　给辣子鸡专门拿了瓶水和晕机药递给他。
　　他确实脸色不太好。
　　你染这个颜色的头发，都不认识你了。
　　他说着。

　　就当成不认识吧，我是你的一月助理，我叫就酱子。
　　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下了晕机药。
　　你好，我是辣子鸡，可能是中国最当红的偶像明星。
　　他想了想，补上了一句。
　　之一。

　　我笑了笑，戴上了耳机。
　　还有那首歌吗？广播体操。
　　辣子鸡问我。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我的回答。
　　经纪人提醒我们即将登机。

　　冰岛的空气都是零下的。
　　这是我到达后的第一个感觉。
　　辣子鸡要来这里拍摄一支MV，剧组人员已经提前三天到达准备。
　　辣子鸡的行程很满，来这里之前，他刚结束了一个综艺的拍摄。
　　睡眠时间不到四个小时。

　　随行粉丝并没有跟过来。
　　因为登机前，我们得到了冰岛天气并不是很理想的消息。
　　辣子鸡阻止了粉丝们的跟随。
　　几个女生泪眼汪汪的握着他的手保证会待在丹麦。
　　经纪人看着笑得一脸温柔的辣子鸡，对我说。
　　这才叫红。
　　我用力点了点头。

　　用WiFi给AAB发了一条短信。
　　问她是否安好，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登机的时候，我都是屏住呼吸的。
　　当落座的那一刻，我假装自己眺望窗外，哭了出来。

　　手机里，AAB说着。
　　我是遗腹子，我从没有见过我爸爸。
　　三岁那年，我妈妈和一个老外跑了。
　　我是奶奶带大的，我知道单亲小孩的家庭是什么感觉。
　　我赌不起，我害怕。
　　但是，我想起你说的话来。
　　每次亲人去世的时候，你都希望能够怀孕。
　　是不是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
　　运气好的话，是不是能够遇见亲人。
　　我想要碰一碰运气。
　　就酱子，你能不能借点运气给我。
　　我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没有手术。

　　我僵硬的看着窗外，眼睛却一片模糊。
　　我的毛衣领子上都是我的鼻涕。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因为见到了北极圈的喜悦而哭泣。
　　可是却忍不住打起草稿要回给AAB什么样的话。

　　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好。
　　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都不在我的身边了。
　　但是，我有时候也觉得，我其实很幸运。
　　我喜欢学长，我就坐在了他身后。
　　我弹钢琴，就考上了最有名的音乐学院。
　　我想要见到大明星，我就当上了他的助理。
　　不管结果如何，我或许也曾经幸运过。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可以把所有的好运气都借给你。
　　但是记得要还给我。

　　你哭什么。
　　辣子鸡虚弱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这是小飞机，乘客寥寥无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vip坐了过来。
　　我没有哭啊。
　　我一边擦鼻子，一边看着他。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以前记得你长得还行，怎么现在那么丑。
　　大概是你以前的美瞳不太好用吧。我打开了水递给他。
　　他摇头看着我。

　　我们对视了一秒后，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
　　你个子还挺高的，然后也是个女的。
　　啊？我好奇他要干嘛。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我掉下巴的话。
　　你靠近一点，让我靠在你的肩膀上，我不舒服。
　　靠在男的身上太奇怪了，其他女生太矮了。

　　我没忍住伸手去测试了一下辣子鸡的额头。
　　我没有发烧，我是真的不舒服。
　　小飞机太颠簸了，我没有睡好。
　　他耳朵有些发红，但是看起来确实身体不太舒服。

　　我靠近了他一些，看着他。
　　你能不能装睡？他皱眉看着我。
　　我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感受到了肩上的重量。
　　辣子鸡的头，沉沉的搭在我的肩膀上。
　　仿佛此刻的我坐在钢琴面前，他是那个满脸通红的醉酒少年。

　　唯二人生中承受别人的重量，都是辣子鸡。
　　人生有时候的这样子，是非常奇妙的事情。
　　某一个时间段的两个人，竟然在另外的时间里。
　　完全不同的身份与样子，完成着同样的事情。
　　这也许，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望向窗外，万里之下，一片苍茫。
　　而辣子鸡真的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感觉他真的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
　　因为，他居然，在我的衣服上，留了口水。
　　其实，即使他是全中国最红的偶像明星，没有之一。
　　我也觉得不能原谅。

　　下飞机后，辣子鸡看起来恢复了不少。
　　而我穿着他的羽绒服下了飞机。
　　他睡醒后，以他的羽绒服小一号，而我的是超市打折最便宜的大号男款为理由要求了对换。
　　你以为这样就能遮住你的口水印吗？
　　我若无其事的答应了调换。
　　总要给，全中国最红的偶像明星之一保留一点尊严。

　　我给ABB发去了短信。
　　很简短的一条，并不是自己打过的任何草稿。
　　加油。
　　不放弃，就是你最大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