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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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浮离不在南苑，也不在湖畔，顾辞在白府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着。最后终究泄了气，一屁股累坐在湖边的树下。
或许他已经离府了吧。她心想，对着手中那碗从厨房端来的醒酒茶苦笑。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夜空，几点星子熠熠照亮着湖泊。顾辞望着湖水清澈的倒影，心中不知为何成了乱麻一团。
白浮离此人，的确很奇怪。白府内众人的关系，她也看不透彻。
若想今后明哲保身，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上上策，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她却有些痛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无法分担。
宴席上白浮离的眼神从她面前掠过，尽管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瞥，她却看得见那里面深深的痛恶。
一直以来，他对她来说不过是主子，一位不得不照顾的少爷。若非那张相似的脸孔，她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出一点沈暮的影子。
可回想起来到白府的这段时日，他竟占据了她回忆里那么大的分量。从梨花树下的初见、大街上叼着糖葫芦的模样、伸手叫她靠近的温柔，一点一滴，已在不知不觉中渗入进她的记忆。
而她，又何曾看懂过他呢？
或许从开始就注定是陌路。顾辞想着，拍拍身下的灰尘站起身，正自我安慰着自己要想开一些，忽然耳边一阵疾风——
顾辞吓得连惊叫都忘了，只感觉到有手臂温柔揽过自己的腰间，接着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只是一闭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已经换了模样。
她呆呆地转过头：“你……”
白浮离的脸近在咫尺，白皙细腻的肌肤让人很想要伸手捏一把，从这个角度几乎可以数清楚他眼角的睫毛。
顾辞意识到自己还被圈在他怀里，赶紧往后退一退。
他瞥了她一眼：“再退便掉了。”
“啊啊啊啊啊！！”顾辞往下一望，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叫，“你……你把我弄到树上来干嘛？！”
白浮离似是不耐地冷声道：“别吵。”
顾辞乖乖地闭了嘴，还是忍不住挨他近了些，夜间簌簌的凉风拂过她宽大的袖袍，有些冷。
白浮离又看了她一眼，顾辞这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只是一杯而已……不至于吧？她心想，又想起方才白离央告诫过自己的任务，于是连忙举起一直捧着的碗……
可惜的是，刚才猝不及防的飞行已将碗里的茶泼出去大半。
顾辞哭丧着脸，还是将碗递到他眼前：“四爷，在精不在多，您还是喝了吧。”
白浮离瞥了眼碗里的茶，又看了看她欲哭无泪的表情，紧绷着的脸上似乎有所松动。
半晌，他才伸手接过那半碗醒酒茶，放到唇边。
顾辞很是欣慰地看到他抿了一口。
然后全吐了出来。
……
“啊啊啊啊啊！！”顾辞发誓，若不是怕再往后躲会掉下树去，她刚才一定会躲开的！
白浮离淡定地抹了抹唇边的水渍，淡定道：“别叫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你……你这个……”顾辞手指着他，真真是想骂骂不出。
“我不喜醒酒茶的味道，府里没人同你说过？”白浮离轻瞥了她一眼，“再则我若喝酒的话，便会……”
顾辞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靠越近，接着慢慢掀开雪白的领口……
还不待她尖叫，这嗓子已被生生地憋了回去。只见他白皙的肌肤上已冒出颗颗红疹般的东西。
“你这是……对酒过敏？”顾辞小心翼翼开口。
他点头：“幼时体质不好，每次碰酒便会这样。”
“你——”那你刚才还逞能喝什么酒啊！
顾辞内心无奈，瞄了眼脚下又不敢跳下去，只好抬高了态度：“放我下去。”
白浮离又瞥了她一眼：“作甚？”
“去帮你请大夫啊！”顾辞瞪他。
他微微一怔：“不必。”又挪了挪身子，“你坐过来些。”
顾辞又急又怒地瞪着他，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人。但毕竟他是主她是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索性往他那儿挪了挪，规规矩矩地坐好。
谁知肩上忽的一沉，他竟放肆地将脑袋搁在她的颈窝。
顾辞浑身一僵，不知该不该推开他。他垂落下来的发丝同她的混在一处，耳边微有痒意，有几缕不听使唤地戳着她的面颊。
肩上平白多了这么个重量，顾辞是动也不敢动，很快便觉得脖子酸了。微微侧头，却看见他紧闭的双眼和颤动的眼帘。熟睡的面容如同孩童一般纯真。
她的内心泛起一阵柔软，不由得心想，靠会儿便靠会儿吧，也不会少块肉。
谁知他忽然冒出一句：“你身上好香。”
“啊？”顾辞愣神。
“用的什么香？”
“这……奴婢也不知。”她实话实说。她平日里鲜少用香料熏衣物，今日的衣服也是清荷拿给她的。
他不再说话了。就在顾辞以为他又睡着之时，忽然冒出一句：“水蓝色很衬你。”
顾辞这下足足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发现他是在夸赞她身上的衣裳。
只是……自己这算是，被调戏了么？
身旁这家伙看似一副面瘫无害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还会调戏姑娘？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从秋眉那里听来的八卦，他去了醉梦楼……
机会难得，不妨求证一下。她心想着，清了清嗓子：“四爷？”
“嗯？”他懒懒回应道。
“那日你带我去酒楼，我被无潜带回去之后，你……”她小心斟酌着措辞，“去了哪里？”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寂。片刻之后，他再度开口，声音里带有微微的冷意：“与你何干？”
“我……也是担心四爷的身体嘛，呵呵。”顾辞见气氛不妙，傻笑两声打算含混过去。
他的声音里这才恢复了一丝慵懒：“你怕是听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传言，想要找我对证吧？”
这他都知道了？顾辞暗想，不妙啊。
见她沉默，白浮离重又开口道：“那日我去青楼，只是为了商议事情，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
“哦……”顾辞不知该是失望还是庆幸。
两人之间短暂沉寂了一会儿，顾辞重新拾起话题：“四爷，我可否问问……今日的晚宴，为何唤我陪您出席么？”
“你不乐意？”他的声音透过肩部的衣料传出，有些沉闷。
“奴婢只是……”她一时想不出别的借口来。
“我苑里丫鬟的品行我大都清楚，尤其是你……”他的声音听着不像往日那样平淡缥缈了，“何况你上次帮过我一回，我对你有了信任，自然想提拔你做我的贴身婢女。”
帮他对付柳嫣那次纯粹是意外啊……顾辞干笑着，只能回道：“多谢四爷信任。”
空气中传来梨花淡淡的香气，她一时辨别不出从哪来。夜风骤起，她的嗓音也被风吹得有些支离破碎：“那么……若是下次四爷有了心事，可以说与我听么？”
身旁的人依旧依附在她的肩膀上，半天没有动静，顾辞简直要怀疑他是否听到了。
“好。”就在她以为这沉默无声会一直进行下去之时，耳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她面对着这寂静黑夜，终于忍不住绽出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