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影于行》暮時微雨

10、第 10 章

　　“你们都出去，魔影留下。”

　　“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这片空地只剩下魔影与墨天星二人。

　　魔影咽下涌到嘴边的血，艰难维持着标准的跪姿。他不想在最后相处的时间还对教主失礼。

　　“是你让影一对本座有所隐瞒？”

　　“是”

　　虽然早有预料，墨天星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颤。他背转身体，不想再看魔影：“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本座说的吗？”

　　魔影，只要你解释，我就信你。

　　然而……没有~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墨天星只觉得内心有空洞在不断扩大，说不出到底是失落还是失望。

　　如果连最忠诚的魔影都选择违逆自己，阳奉阴违，那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该相信谁？又有谁是可信的？

　　轻声叹了一口气，墨天星抬脚向外走去。他感觉有些累了，无论是身还是心。他也不想再追究。他终究不是原主，又怎么可能要求魔影全身心的臣服……

　　魔影沉默着接受来自主上的责问，却无言以对。他确实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影一向主人隐瞒了影阁换任的事情。按律，欺上者剥皮剔骨，直至身死，死后抛尸荒野。

　　按照惯例，一旦选拔开始，他就必须卸任，一直呆在影阁，直至新的统领产生。如果……如果主上知道了消息，大概只会一笑置之，再说一声“罪有应得”。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尽管是背对着，但却正站在他的面前。

　　为了在死前再见主上一面，他不后悔。

　　只是……他为了私欲隐瞒了主人，将影阁规矩置于脑后……果然百死亦不足惜！

　　耳边传来主上幽幽的叹息声，和主上离去时轻微的脚步……

　　他……被主上放弃了吗？

　　不，不，主上，魔影从来都没有想过背叛您！

　　主上，主上，不要……不要丢下魔影！

　　灭顶的绝望重重压在魔影的心头，眼前只有一片看不到光亮的黑暗……

　　“怎么，你还想要噬主吗！”墨天星冰凉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声音让魔影回了神。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伸出手，紧紧拽住了主上的衣角。

　　墨天星低头看着被魔影抓在手中的衣角，默不作声。

　　仿佛被灼伤一般，魔影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嘴唇颤抖着，想要为自己辩解：“属下……没有……”

　　“没有背叛本座？”

　　墨天星的话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魔影死寂一片的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的光：“是，属下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主上！”

　　魔影太过虔诚的语气让墨天星动容，墨天星动了动眼睛，将视线转移到魔影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

　　高深的内力可以让他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依然将魔影的每一个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正因为清楚，他不自禁地想要再去相信一次，或许……或许是自己弄错了呢？或许魔影有什么苦衷呢？

　　“为什么让影一隐瞒你的行踪？”

　　“魔影想要看到主上。”有了之前差点被放弃的教训，魔影不敢再犹豫，赶忙将藏在内心深处原本打算永远掩埋的心思说了出来。他狠狠闭上眼睛，身体颤抖紧绷着，等待主上对他的最后处置。

　　为了一己私心而枉顾律令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很清楚。那是比上一次的死刑更难熬的酷刑，就连死都是奢望。他宁愿为此而刑具加身、在地狱里挣扎，也不想被主上放弃第二次！

　　“为了……见本座？”墨天星疑惑，“若想见本座直接来书房就是。”

　　“影阁统领最终选拔已经开始，属下不能离开影阁。”

　　原来是这样……倒是情有可原。不过……“最终选拔？魔影，没有本座的命令，谁允许你卸任！”墨天星有些恼怒魔影的自作主张。

　　“主上命属下跟随前往江南……”犹豫了一下，魔影咬牙将剩下的半截话挤了出来，“不隐藏行踪。”

　　听到这样的回答，墨天星瞪大了眼睛，一阵失神，脸上一副懵逼的模样，待理解了魔影话中的意思，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至于之前险些翻天的怒火，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弄出这么大的乌龙，墨天星简直想要把面前这个忐忑不安的人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让你不隐藏行踪只不过是让你扮成我的贴身侍卫！”墨天星扶着额，哭笑不得。自己是有多大的运气，才能碰到这么“单纯”的影卫！

　　另一边，魔影觉得压在心头四五天的巨石终于挪开了。原来……主上没有放弃自己。是自己太笨，误解了主上的意思！

　　魔影刚要暗自松一口气，却突然想到，自己愚钝至此，主上他还会要自己吗？他禁不住浑身一僵，保持着请罪的姿势不敢动弹。

　　“起来吧。”墨天星伸脚轻轻踢了踢魔影，示意到。

　　“属下愚笨，误会了教主，请教主责罚。”魔影闷闷地请罪。

　　“当然要罚。”墨天星眼睛一转，有些邪恶的笑了笑。随即整了整表情，严肃地质问魔影:“你误解上意在先，欺瞒本座在后。非但不能为本座分忧，反而给本座添了不少麻烦……你说，该怎么罚？”

　　“当废除武功，剥皮抽筋，万虫噬心，以儆效尤。”魔影的样子一如当初，对自己毫不留情。

　　“哦～那就走吧。”墨天星一挑眉，率先转身，向影阁外走去。

　　魔影强压下乱成一团的情绪，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沉默地站起身，落后半步跟在墨天星身边。

　　“新任影阁统领的选拔如何了？”墨天星突然问道。

　　“有十名影卫通过前期所有考核。接下来只需要让他们两两对战，决出最强者……”

　　“然后杀了你完成最终考核？”墨天星打断了魔影的话。

　　魔影呆了呆，低声应道:“是。律令规定，影卫统领唯死方可卸任。”

　　影阁统领直接效命于教主，对凌天教那些暗地里的秘密知之甚详。影阁统领若有背叛，对凌天教是个致命的打击。只有死人，才不用担心泄密。

　　“那倘若本座没有来找你，你就准备死在影阁？”凉凉的话语让人辨不出说话之人到底在想什么。

　　“属下会留下性命，执行教主派给魔影的任务。影阁有秘药，可透支人的所有精力以使人重回巅峰。药效持续十二个时辰。即使属下身受重伤也断不会拖累教主。”

　　充作死士吗？墨天星再次沉默半晌，说出的话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你倒是想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