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梅树鬼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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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回来，去县令府是取药？”
几个人身法虽好，但显然不及晏师与我，我们跟的小心，抽空便问了晏师缘由。
“是。兵荒马乱，商路难行，外间药铺里的重要药材都被收缴管制。弥弥肺腑受伤颇重，早上发了热，得尽快退热，只能冒险入官邸府库取药了。”
晏师轻车熟路，话说完时，忽然小声道，“真是被你搅糊涂了。我们目的在取药，何故在意他们行事？不跟了，我们直接去府库取药。”
我莞尔生笑，不敢接话。虽是爱极晏师犯糊涂的羞恼俏意，但她认真起来，别有股倔强劲儿，我可不想再被她唠叨，随同她避过气机，行快了步法。
屋檐上都是落雪，对我们来说倒是不碍事，我掌乘气之法，未走几步，晏师忽而缓了脸色，轻喜道，“乘无所乘，无所不乘，亦无所乘。想不到，小谢你果真明悟了晏不知所说，得乘自然。只是你若要自乘方外，尽踩变数，还需历练。”
“乘无不乘，变亦无不变，故而晏不知能乘万物而不入不扰，无人能够打中他。现在的我，也无人可以打中我，但要我打中他人，恐怕还有些难。”
得晏师赞许，想她定然心安我的身体状况，我亦欢喜不掩，“本想着同那几个人过过招，练练手，但弥弥在先，今日便罢了。我们取了药，替蕴娘折了梅花，就快些回去。”
晏师点头，当下不再说话，手中伞也收了，示意我将兜帽罩起。
我听话的掩上兜帽，不再做旁的心思，神气铺展而开，顺着晏师走定的方向探查，果然在城中近汉水的北边城郭感受到了蕴娘院后一般的梅花生气。
原来，她是嫁入府令中么？
唉。
我心下暗叹，对晏不知的手段悲喜难言。
由于不再避人，我同晏师行的快，未过刻钟，就到了县令府。晏师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往东北角走。
我跟上去，小声道出异样，“这县令府怎么黑灯瞎火的，古怪的很，而且主人卧居有股死气，梅园处反而生机勃勃，好似梅气夺主？”
“小儿不当事，无主无魂。”
晏师应了句，“此宅有术者坐镇，最好不要扰他。估摸着那几个人是冲术者来的。蕴娘方才提醒，应该指的是此事，我们尽量避开便是。”
“嗯。”
我随口应下，同晏师落进院中。
虽然府中灯火稀少，与我和她却无碍，纵使遇到术者布阵，都能小心避开。晏师找准了府库，破开术阵后，领着我进了府库。
府库物资繁杂，晏师自去找药，我则是顺着府库四处看了看。一来是因为外面的术者布置的术阵有些门道，二来是因晏师的桃木剑毁了，我想要不要顺手摸个兵器什么的，以防陡生变故。不过看来看去，没什么好物件。忌金器的话，寻常刀剑都用不上。何况府库重地，兵刃甚少，只多玉件骨饰。
不过，骨饰似乎太多了些？
瞅着前面一方置物架上的数格骨饰，我粗略算了算，有十七个，分别为各种山林野物的头颅骨，盆骨趾骨也有。
我往后站开看，心中陡然暗惊。
“晏师，你看这奇怪的摆置，是不是把几具野物的骨头拼凑起来，成了一个盘龙含凤图？”
“盘龙含凤？”
晏师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背了个包袱，显然把药寻齐带上了。
她走近看过，眉心暗拧，“以头骨做颈，顺延为脊，尾骨以趾骨而立，多头多脚，是个非常阵。龙八凤九，明面上看去是龙胜凤屈，实则是凤主中宫，龙游八方的后主天势，看来此处县令小主纵不是女子，背后却有女占中宫强欲之人。”
“府库重地，虽说常人不能进，但府曹吏官总会来取物藏物吧，施术者如此明显摆置，就不怕旁人发现？”我心有疑惑，又道，“府曹之职，从不敢唯亲而用，时时为人监察，稍有不慎，便会祸延亲族，谁敢贸然行此之便，做出含有夺宫意味的背主之阵？”
“是谁都不重要，同我们没关系。”晏师冷淡，“药找到了，去梅园看看。”
我心道也是，正同晏师走，心中忽而警觉，捉住她的手腕急往外蹿，正当我们拐角躲入院中暗处，打院外的廊下走来了人。
还好，趁机蹿出来了，否则被堵在里面，可就不好说了。我心头侥幸，同晏师抿唇无声，想着等他们走了再行动，可来人说话，不免让我生了兴致。
“刘轨此来，定没安什么好心。今夜大人犯疾，药石紧缺，难不成又要往山上去？”
先出声的是个少年男子，清脆昂岳，中气很足，步踏八方，下盘根稳。随走伴有轻甲撞响，不是府中甲卫，就是营中将士。
“无妨。山上每年都有雪猴子新生，容它们活着闹事也是灾祸，逮几只回来不碍事。”
接话的人年龄稍长，不疾不徐，含音沉郁，内转阴阳，是个道门人士，只是有些阴盛阳衰，看来所习偏道，内积有伤不说，身体也比较衰气。不出十年，必会郁积而发，身运与气，都不会善终。
“雪猴子是冻死之人的遗骨而变，这几年争战连连，冬日无粮，去山中捕猎活命是唯一的法子了。”
少年男子接话，叹气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异事，明明知道会死后遗祸，还是要拼着命去。为此，大人亲自前去处理，却是也惹上这祸事，落下一身病不说，每年还要靠着雪猴子活命。若非先生你有本事，大人恐怕也熬不到今日。可熬到今日又如何？争战还是避免不了。自汉中被攻陷，魏兴与我们锡县就成了南北关门要户，刘轨身在北地，数次前来游说。他此次来，倒是好笑的改了说辞。说什么是奉了北府兵的命令捉人。我看怕是笑话！北府兵不过是谢家掌兵的噱头，一群江湖草莽，如何能成大事！谢家的名头虽然好听，但若非桓王，如何起的来？如今桓王落势，他们还觊觎着残留的兵力，当真是要赶尽杀绝么？”
“败了就是败了。”
道士说来，不无惋惜，“成王败寇罢了。只是自司马氏掌权以来，门阀士族从来都是掌着半分天下，自王氏起，庾殷桓谢，起起落落，都是这四家人，谁起谁落，有什么分别？”
“说来也怪。偏生就是这四家人出人才。”
少年笑着感叹，“可恨我田洛就因无世家名分，被流放至此，不能与建康立足，否则当此乱世，必将搏功，争一名尔。”
“大人赏识你，何论屈居？”
道士接话，“刘轨此人虽然狡猾，但对国尽忠，虽立身北地多年，仍旧是为南地效命。如今北府兵起，你同他打些交道，来日定于你有好处。官将之道，从来不是面上的事。谢家有名士，亦有猖狂者，连桓王都能容忍谢家狂司马醉酒憨态，你如何还要计较刘轨这等狡猾之辈？防人防心，任人，也任心。刘轨有狡猾之道，难道你就无装傻之态么？”
“还是孙先生通透人心，田洛受教。不过听您的意思，北府兵是能起来？”
“门阀之辈，是南地不可舍弃的权衡之棋，你想要建功立勋，最好还是向此而去。毕竟门内有衡，还不到打破的时候。”被称作孙先生的道士推开门，“谢家将起，谁也阻止不了。”
“孙先生，怎么了？”
“屋内有别气，有人来过。”孙先生霎时音转，低沉含煞，“无胆小辈，既是来了，如何不现身？”
他们说话的时候，跟来的人已经到来。
我和晏师藏得巧，加之我本身有乘气之法，融于院内行气，以这两人的本事，堪堪只察觉出府库内残留的气息，都摸不准我的实行所在，何况晏师？
话，自然不是同我们所说。
“孙泰，你倒是藏得巧。”
来人分五面包围而来，声震大喝，下午藏匿的阴阳道法散出来，顿时五方应和，气流暗自涌动。我和晏师却趁着这机会，离得远了些。
“还道是谁，原来是灵秀下面的泥腿子。”
孙泰廖有索然，一身内转阴阳铺展开来，暗中与来人对上，叹道，“杜天师尚未化羽，他就如此等不及么？”
“房陵十二陵，你以雪猴子祸乱之名进山掘陵，究其为何，都心知肚明。若非于此，杜天师怎会如此信任你？”
来人声呐传位，随行者，五方变幻，却好似陷入某种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面，顿时急叱，“尊者说你难对付，果真如是。但今夜谁有难有劫，你最该清楚不过。我们在此缠着你，你要保的人，只怕保不住了。”
“大胆！”
田洛拔器而出，“谁许你们如此口气，未免猖狂！”
“猖狂不猖狂，还看本事，接招！”
趁着他们缠斗，我和晏师随着他们变气而变气，一路直往梅园处暗行。好容易到了梅园，晏师进去，忽而拦着我立定，直直看着前方一株梅树下的人影，静立不动了。
我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在，但眼前就是看到了晏师所见的人影，心头霎时惊奇。
这个人，是鬼么？
可是鬼，不是也该有鬼道阴气在身？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梅树鬼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