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 金陵华胥梦》烟雨遗恨

12、第 12 章

　　凌霄殿一事总算过去，寸心说半盏茶之后便是收集太阴晨露的最好时辰，嫦娥便顺势邀请他们前往广寒宫，倒是玉帝不知为何单独将杨戬留了下来，出了凌霄殿，苍梧便一直盯着寸心看着，寸心却像没看到他的眼神一般，只关心杨戬什么时候跟上来，快到广寒宫时杨戬终于驾云赶来，寸心一阵欢欣的跑到他的面前继续扯拉他的衣袖，这时苍梧终于开口了：“你今日倒真让我刮目相看！”语气里充斥着嘲讽与不满。

　　寸心努努嘴道，“刮目相看？我怎么没见到你刮目？你要夸我好歹也显示一点诚意啊，刮目来看看！”

　　“哼！”苍梧冷哼一声，“你在凌霄殿说的那番话的确让人找不到错漏，玉帝不过一时被你那歌颂的言论迷惑，若是他挥过神来细细一想，你以为你得下场会好看到哪去！”

　　寸心正要反驳，杨戬忽然道：“苍梧兄放心，我既然带她上天庭所有的一切我自会全权负责！“

　　听到杨戬如此说来，苍梧不由眯了眯眼睛，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说寸心是他杨戬的人，什么事他都可以担下，恍然又想到适才玉帝单独留下他，想必他与玉帝定有什么交易吧。苍梧不由有些看不明白杨戬，若他对寸心有情，这一路上却依旧冷冷冰冰，若说无情为何近日又会说出此番话来？苍梧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杨戬既然说他负全责，寸心闯再大的祸定然也会无事，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操心？难得再回一次天庭，不如好好逛逛，打定主意苍梧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苍梧本以为寸心听到杨戬那话会一脸感动外加痛哭流涕，没想到寸心却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道：“放心，玉帝才不会秋后算账呢，凌霄殿那一出可是凤栖出的主意！”

　　“凤栖？”苍梧不由一震，“你说凌霄殿的那番说辞是凤栖的主意？”

　　“是啊，凤栖早就猜到玉帝见到我一定会发难，早早的就想好了办法。”寸心拍手，“凤栖在金陵给我做了两百年的军师，她的本事你还不相信吗？你瞧今日果然平安大吉！”

　　“哼！”苍梧不由冷哼一声，“把自己夸得绝无仅有也是她教你的？”

　　“那倒不是，凤栖说随便夸两句便行了，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就此错过呢？我当然要努力的夸赞一番了！这还得多亏你天天在我面前读那什么《洛神赋》，不然我怎么能记得住那么美丽的说辞呢！”说到这里寸心突然转头看向杨戬，“你觉得我配得上那些句子吗？”

　　苍梧不由撇了撇嘴，心想，你想问杨戬你美不美直接问不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真是句句话都离不开杨戬啊！

　　杨戬一怔，不由回忆起当年寸心问他谁更美的问题，不由恍然，寸心见他不语，却也不再追问，而是侧过头看着苍梧道：“嫦娥仙子的美丽是天界第一，那不知与洛神相比谁更漂亮？”

　　此问一出众人皆惊，听心更是上前拉扯了一下寸心的一角，示意她不要再说，谁都知道嫦娥奔月自广寒宫千后，后羿自洛水遇到了洛神宓妃，宓妃本是伏羲氏之女，因年少美貌而被河伯所掳劫，关押在水底，每日只能弹奏七弦琴排解心中的痛苦，后羿本想借助洛水与天界神井相通的途径到达天庭，寻找嫦娥，却无意间得知宓妃的遭遇，出手相助严惩了河伯，二人之后却惺惺相惜场生了爱情，此事被天帝得知，竟赐予洛阳让他们居住，封后羿为宗布神，宓妃为洛神。

　　寸心的问题看似是在单纯的询问嫦娥与洛神的美貌，却似乎有暗含嘲讽之意，一时之间苍梧也摸不透寸心的意思，似乎寸心故意在给嫦娥难堪，虽然之前苍梧并不知道寸心与杨戬的关系，但凌霄殿一事苍梧已经很清楚的知道寸心便是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杨戬的和离之妻，从寸心近来的种种举动来看，她为了杨戬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年她与杨戬和离的原因，苍梧也是略有听闻，更何况杨戬之前的千年望月月光宣言，无不显示出他对嫦娥的重视，寸心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若想与杨戬破镜重圆如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苍梧看了杨戬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难看。

　　嫦娥倒是一脸镇定的转移了话题：“没想到大家聊着聊着已经到了广寒宫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很难回答吗？连有一个七窍玲珑心的苍梧竟也回答不出来啊！”寸心却不依不饶的依旧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寸心，够了！”杨戬皱了眉，面容露出一丝凌厉，寸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黯然，但很快消失不见。她微微往旁边退了一步，杨戬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心下忽然很不是滋味，但却没表露出来。

　　寸心看着嫦娥道：“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已经问到答案了，那人他说不论是洛水的洛神宓妃，还是天上广寒宫的嫦娥仙子都没有他的妻子好看，在他的心里最美貌的永远只是他的发妻！”

　　说着寸心不由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苍梧没想到你居然连洛水一个成天只知道望月亮做月饼的家伙都比不过！”

　　嫦娥怔在那里，脑海中只剩下寸心说的最后那句话，“洛水望月做月饼的……”

　　一旁的听心看着嫦娥变得略带苍白的脸，正要出言安慰，嫦娥却忽然轻笑，脸上溢出无奈，“万年前他与洛神就已经再入轮回，你在洛水所见之人又怎会是他，不是他，终究不是他……”

　　嫦娥的语调中带着些许的凄凉，像是在问寸心，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否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哪怕那个猜想是她内心所乞求的，却还是被自己毫不留情的否定掉了。

　　杨戬神色复杂的看了寸心一眼，他知道寸心是有意为之，但她的目的，杨戬却完全看不透，洛水的话题看似是在不经意的聊天中扯出，却似乎早在凌霄殿她与玉帝的对话就已经开始了，杨戬忽然觉得他们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被寸心牵着走，看似她处处被动受制，其实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她的手里，是巧合，还是她的有意为之？杨戬分不清，只觉得如今的寸心越发的神秘起来，亦或许真的只有在妖界才能找到最后的答案。

　　这时吴刚砍树的声响不断传来，苍梧微微咳嗽了几声，示意寸心不要再说下去了，寸心淡淡一笑，“现在取太阴晨露时间刚好，大家快来帮忙吧！”

　　说完，寸心便跑到广寒宫的桂树那收集起晨露来，刚才话语中的尴尬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杨戬站在嫦娥一旁似乎在出言安慰着她。

　　苍梧瞟了他们一眼，看着寸心道：“你对杨戬还真是上心，特意给他制造机会接近嫦娥仙子！”

　　“苍梧，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不是为了给杨戬安慰嫦娥的机会才故意为之？”

　　“非也非也！”寸心浅笑一声，她看了看一旁在收集露水的听心与哮天犬，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才道：“当年的敖寸心她的事迹可是轰动了天庭，谁不知道杨戬身边有个妒妻？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我就是在大度贤惠，在那先神仙们的心里也好不到哪去，何况你也会说，我在凌霄殿得罪了玉帝，若是不给他们看到我的缺点，不让那些神仙觉得我会因为我的缺点而被他们掌控，那麻烦才会更多呢！”

　　听到这里苍梧不免一头黑线，用力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真是会自作聪明！”

　　“怎么啦？”寸心有些不满的揉了揉脑袋。

　　“你要表现缺点也挑个地点看看四周行不行？你适才针对嫦娥的那些话，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能听得到？你认为嫦娥会拿出去大肆宣传？还是杨戬四公主会不顾及你而说出去？你真是在做无用功！”

　　“饿……”寸心顿了顿，“好像是啊，那要不要等人多了我再说一次？”

　　“我拜托你少说几句少惹点祸行不行！”

　　寸心此时却不理会苍梧哀求的眼神，说道：“其实我也没做无用功啊！至少我让杨戬知道了一个事实，不论怎样，嫦娥的心里始终只有后羿，所以，我这样也能让他快点对嫦娥死心，他迟早会深刻的了解到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只有我！”

　　苍梧此刻只在默默的收集着露水，因为他知道，在如何的同寸心说下去，也只是对牛弹琴，白费口水，少和她说几句话，就能少听到她的惊世之言，不然早晚会被她给气死。

　　收集完太阴晨露，寸心让杨戬先去太上老君那借炼丹炉，杨戬和哮天犬走后，寸心又说那金册还需要东海的海水，让苍梧和听心一同去取来，听心听到这里心里便明白寸心想支开自己和杨戬，看她的神态似乎和嫦娥有什么话要说，她本不想走，担心寸心会做出什么事来，但苍梧却一脸平和丝毫没有反对，她便也离开了。听心若是知道苍梧是为了不因为寸心而得罪嫦娥才走的那么勤快，恐怕听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

　　此时广寒宫内就剩下寸心同嫦娥，嫦娥也知道寸心有话要说，便一直等着她开口，寸心喝了一口茶，道：“在金陵，后羿与洛神的故事版本多的数不清，他们相遇相知的情节都不同，可偏偏最后的结局却都是一样，后羿与洛神竟都再入凡尘，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他们二人当年已得到了天帝的认可，可以长相思守，为何最后的结局却是如此？看来这上古的传说的真相还真是有几分扑朔迷离啊！不知道仙子想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呢？若想知道不妨找个机会去问问当事人！”

　　听到这里，嫦娥有点明白了，寸心似乎就在最后一句话那里等着她，后羿与洛神这些年一直是她避忌的话语，如今却这样直白的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想知道为何后羿会移情，但却也害怕知道答案，毕竟没有一个女子愿意自己的丈夫心中所爱的是其他的女子，想到这里，嫦娥不由轻叹，她想今日寸心话语里的咄咄逼人，怕是因为杨戬的关系吧。

　　后羿洛神转世后，洛神在三国时代成为了曹魏曹丕的妃子甄宓，更以曹植的洛神赋名动六界，甄宓死后魂归洛水，千万年她潜身于洛水之中避世不见，如不是洛神赋的流传，洛神怕早已被世人遗忘。而后羿的转世却一直没有任何的踪迹可循，嫦娥当年不是没有想过法子寻找后羿，却终究一无所获！渐渐地便冷了心，终日守在广寒宫，每日做着月饼，她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心里依旧在希冀什么。而今日听寸心的话，似乎她知道后羿转世的下落，想到这里嫦娥不免有几分激动。“你知道他在哪？”

　　“是。”寸心浅笑，“我可以告诉仙子，但仙子要先答应我的条件！”

　　“好！”嫦娥立即应允。

　　“我条件还没说仙子就应承下来，这感觉很没有诚意啊！”

　　“三公主放心，我答应了自会做到！”

　　见嫦娥如此信誓旦旦，寸心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像仙子讨瓶酒喝，给我一壶吴刚酿的桂花酒便可！”

　　寸心的条件一出，嫦娥愣在了那里，她本以为，寸心的条件会是让她远离杨戬，至少是和杨戬有莫大的关系，却不料只是讨要一壶桂花酒，这让嫦娥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吴刚每日都酿酒，定也送给了仙子，我一小地仙，实在不好像他讨要，又想知道这桂花美酿的滋味吗，只好出此下策了，仙子适才已经答应，现在不会是要反悔吧？”

　　嫦娥看着寸心，实在是不能猜透她的想法，但已经既应允，她便拿出一壶桂花酒，寸心连忙接过捧在手里，一脸的欣喜，嫦娥见她欢喜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