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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熟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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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已经保研的黎珂来说,大四的寒假从何时开始完全凭借导师的心意而定。而自跨年夜那天起,黎珂就成了孙胜利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要想见到她必须通过投行、陈秘书、傅百城的重重筛查,简直比追星还困难。
看在黎珂放完三天小长假就一口气给他交了三篇质量不错的阅读报告,足够他看一阵子的份上,他就不跟某位助教计较太多了。哼,助教的面子比正经导师更大,成何体统。
等他忙完手头上一个项目基金的事,黎珂终于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是开口聊的话题有些出乎他意料。
“孙老师,我什么时候能放假?”
孙胜利了然地往她身后瞥一眼,某个穿鞋一米九的家伙护法一样如影随形,一看就是他的坏主意。听话的黎珂怎么可能有这种坏心思?肯定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呆在学校好好学习。
于是他随便找个借口支开傅百城,和颜悦色地再给黎珂一次机会:“现在没有人胁迫你,你想说什么心里话就说出来吧。”
黎珂收回目送助教离去的视线,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我想早点放假。是这样的,实习单位的上司有个出差任务,我得随行,本来也要请假,干脆老师直接准我放假不是更方便。”
一听就知道,又是哪个一身铜臭味的商人阻碍学生深造。
孙胜利皱皱眉,拿起手机:“你上司哪位?我可以替你跟他聊聊。”
“就是刚刚被您支开那个,现在正趴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
办公室的门应声打开,傅百城高大的身影卡在门框里:“孙教授,听说你想和我聊聊?”
“……”
再次支走傅百城,孙胜利甚至在静待十五秒钟后突然拉开门探头看了一眼,确认他已经在走廊的另一头被四五个本科女生缠着提问,这才放心坐回来。
黎珂乖巧地对他眨眨眼。
想到自己一系列动作被她尽收眼底,孙胜利干咳两声,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关于你这次的文献阅读报告,有几个点我要强调一下。你坐近一点吧。”
他开启双屏显示,把较小的电子屏幕转向黎珂,移动光标选中其中一行:“这里的表述……”
黎珂掏出U盘:“孙老师,我已经修改过了,这是新版本。”
孙胜利点开那个后缀“2.0”的文档,滚动到自己刚才正要提出意见的部分张开口——
然后僵住了。一字一句都是如此契合心意,连标点停顿都堪称无懈可击。
一分钟后。
所有他有可能提出修改意见的地方全部无可指摘,甚至有那么几处连他都暗暗赞叹“竟然还有这种角度”。内容详尽,语意层层递进,丝滑无比,图表个个精致到能直接放进学术报告会讲稿。
孙胜利数次张口又数次结舌,终于放弃治疗,干巴巴地笑笑:“你完成得不错。修改版相比初版怎么能有这么大进步?”
黎珂态度十分谦逊:“都是傅师兄指导得好。”
孙胜利:“……”妈的!身为导师最后的一点价值都被剥夺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孙胜利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信念试图找出报告里的错漏,梦回当年第一次当傅百城论文审稿人的时光。
两小时后,他如斗败的公鸡,头发根根耷拉:“没事了黎珂,你走吧,下学期再见。”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应声打开,傅百城高大的身影卡在门框里:“走吧黎珂。”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补上一句,“龙印凤印都给你了,直接杀主公。”
孙胜利:“……”
黎珂迅速站起身,跟在后面扬长而去。
孙胜利不甘的声音远远从身后传来:“开学记得交毕设初稿——”
黎珂回过头想说什么,头顶被傅百城盖上一只手,强行扭了回来。
出差不过借口,旅游才是真相。
总裁和特助携手黄昏出逃十分浪漫,陈秘书却遭了殃。
临行前一天,黎珂的实习期正式结束。她把鸠占鹊巢的办公室仔仔细细打扫干净,文件都按照陈秘书使用时的旧习惯摆放好,就等陈秘书从憋屈的临时工位荣耀归来。
唯独办公桌上积攒的年末公文,如同高三学生垒在课桌一角的练习册那样高耸通天。
陆秘书还把更多的公文一摞摞搬进来:“不好意思啊陈秘书,我提前申请成为老板旅途的司机兼导游兼路线规划师兼订房订餐小助手,所以这段时间我的工作也拜托你了。”
“……不还有一个人吗?”
“哦,她呀。”提到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陆秘书饱含歉意地笑笑,“傅总特批,休相亲假去了。”
陈秘书:“……”
只有陈秘书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
投行领导十分大方,打进黎珂银行卡里的不仅有工作量对应底薪,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
三份实习薪水加上学校的奖励,一部分用于人情往来,一小部分用于日常所需,其余的都打给家里。
“在广州一切都好。年夜饭没法回来吃了,但大年初一我就可以回来。”
傅百城正把她叠好的衣服一件件装进自己的行李箱。
黎珂回头,偷偷望他一眼:“妈,到时候那个谁也跟我一起……你记得做菜别放辣,他一点都不能吃。”
傅百城是经典的广式口味。十年前,自诩样样都不可能落人后的他曾和一位湖南来的数学竞赛省队队友比赛吃辣,结果连夜犯中耳炎被送进了医院。
这件事和辣一起成了他的禁忌,从不对任何人提起。
……奈何封得住目击者之口封不住他妈妈的。傅妈妈得知后当着女秘书的面不间断地笑了足足四十分钟,又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当年的林悦现在的黎珂都听了不下八遍。
一年一岁,除夕夜很快到来。
傅家盛情不却,黎珂寸步难行。
傅妈妈对傅百城之前“要黎珂下厨给她尝尝”的理论嗤之以鼻:“黎珂是我们的客人,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说出去让别人笑话我们傅家不懂待客之道。不然我雇的几十个大厨要来干什么?”
“我那是为了让你留下她随口说的。”傅百城露出跟他妈呛声时的招牌微笑,“我都没尝过,您休想成为第一个。”
傅妈妈:“……”
尽管由衷地认为生这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傅妈妈还是为他的人生大事尽心尽力。晚饭上,能助兴增加精力的食物没少往他面前送,等用完餐,又是张罗傅百城带黎珂到花园散步,又是到别墅里的家庭影院坐坐。
最后还十分老套地差使傅百城带着黎珂去他高中的卧室取她整理时“不慎”落在那里的手链。
她话一出,傅百城立刻意味深长地瞥过去一眼。
“咳、咳。”傅妈妈表情坦然,“还不快去?”
傅百城轻轻拉住黎珂的手,引她来到卧室,伸手勾住门把。
黎珂听见门锁发出有些微妙的“咔嗒”一声。
室内的陈设和上一回来到这里如出一辙,连书架上一溜高度相同的标签都没有丝毫挪动。
那把很久没有动过的小提琴静静靠在落地窗边,夕阳已经被星空和夜幕取代,背后是大片大片在星光下盛开的白茶。这片花圃很有技巧地间种着不同季节的花卉,一年四季,绽放从不停歇。
她环视房间一周,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手链,正当此时,傅百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门居然被我妈反锁了。”
他上前几步,拉过转椅坐下,身体懒懒往后一靠,两只手臂随意撑住扶手:“我居然忘了,她从来不打扫房间。”
他连说两遍“居然”,可表情里却没有任何惊讶或懊恼的成分。
反而还对黎珂笑了一下:“看来她是希望我们生米煮成熟饭。”
他坐姿闲适,笑容和眼神却暗含着邀请的意味。这个人从不肯坦诚地开口索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会疯狂暗示,等着别人主动给予。
黎珂马上心领神会:“可我们生米都煮成稀饭了。”
新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彻底关不上了。
跨年夜至除夕,总共不过一个月时间,生米已经煮成了稀饭。
“没关系,就让她以为是她立的大功好了。”
黎珂走到转椅前,慢慢俯身,腰间突然箍上强势的力道,重重将她一按到底。
……于是一沉就沉沦到底。
Tan,cot。分子分母来回颠倒的一顿剧烈三角变换后,黎珂趴在上面,细碎的汗珠在发梢将落未落。
“可惜我送你的那把琴弓没带进来,你说过除夕夜会拉琴给我听的。”
傅百城抬眸看着她,伸手把她落下的湿发别到了耳后。
“可以请求兑现吗?”
“可以。”
“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黎珂微笑起来,狡黠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请你演奏的时候不要穿衣服。”
傅百城表情险些裂开:“……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黎珂表情比傅妈妈撒谎时还坦然:“既然有这么大的胸还有那么多腹肌当然要露出来啊。我跟你都这么熟了,再遮遮掩掩的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
他的手不轻不重在黎珂腰间捏了一把:“以前那个矜持娇羞的黎珂在哪里?”
“矜持?娇羞?”黎珂故作沧桑地轻叹一口气,“有用吗?稀饭都煮出来了,成年人应该遵循内心最狂野的欲.望。”
“……”
难怪那次意外的一.夜.情之后,被夺贞操的她连计较的意愿都没有。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传统得很,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又挺反传统的。
“而且我一直很想吐槽一件事。”
“……”想听又不想听的两种矛盾感觉同时涌上傅百城心头。最后还是不该有的好奇心占据上风,“说。”
“霸道总裁不都可以一发入魂吗?为什么你不可以?”
“………………”
到底谁每次都吵着闹着哭着喊着拼了命要确保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