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横棹五湖》白偲

2、（一）—（五）

　　（一）

　　丹阳城外，有湖万顷，气吞吴楚千帆落，影动星河五夜来。

　　孙策拉着周瑜来祭“咱爸”，一个月内，这是第三回。
　　按他说法，这叫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今天第三拜，还是择了吉的。周瑜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昔在老家舒城，年幼不察人，和他有拜母之谊呢？
　　交友务慎，以后一定要诫告子侄。

　　祭完咱爸，星月齐辉，弄舟于湖海。

　　“公瑾，那一撮人马好生寥落，是你帐下？想不到啊……”孙策侧卧船中，遥指湖心一窝草贼，神色飞扬。

　　周瑜正为丹阳湖寇盗之事烦闷，前阵子亲自剿了他们，境内清平，却漏下余绪逃入湖中，战又不战，降又不降，仗着鱼肥水美，竟然在老君岛上营生起来——还天天举着“瑜兮瑜兮奈若何”的大旗跳舞……自己又没空灭之，实在叫人愤懑。

　　“孙将军仗义，既来鄙邑，何不助人一臂？”周瑜瞥了他一眼，命艄公掌船，径望老君岛上划去，顺风顺水。

　　“啊？？？？？？？仗义不难，可是就咱俩？！”孙策大惊，不妨话说间，船已靠岸，几盏探照灯齐射过来，呲呲照白了两张脸。
　　小霸王额角猛汗，忙舞出金吾双棒，喝到：“我乃小霸王孙策，特来平寇！兄弟们跟我上！！”一面向芦苇丛中作引动状，周瑜早在其中拨乱草丛，一口大刀，划拉得苇叶朔朔作响，仿佛真有几百人呼之欲出。
　　草贼乌合之众，霎时大乱。正是擒贼擒王，孙策亲入寨中寻人：却见一个长壮少年吃醉在当中，听得是孙伯符——不就是那个二十岁不到，就掩有江东六郡的孙策？！惊醒道：“我乃吴郡凌统，愿随将军驱驰！”拜在足下。

　　周瑜这时候，敛刀甩手，翩翩然出现在寨门。
　　其实他早就听说，丹阳湖寇之首桀虐难驯，却只服江东孙策——啧啧，某的如意算盘拨得多好。

　　“扁舟一叶，换来一员猛将，数百部曲，想当年咱爸白手起家，也不过如此！”孙策和凌统酬了一番，又拉上周瑜吃酒，同盏互斟，意兴颇高。
　　后来孙策一直拿凌统降他不降周瑜来说事：“公瑾你虽然雅量高致，人缘终是不如我的好，咔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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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
　　丹阳湖，厄，现在该叫玄武湖？其实我不知道当时有没有湖更不知道湖是不是万顷……（拍胸脯）大抵是有的罢！
　　凌统这一幕显然是不可能的……建安八年他才十五岁，如今可能还在换牙……
　　金吾双棒，还有周瑜居然用的是大刀……Hoho侬去看三国无双。
　　不过，寒，无双配给周瑜那把大刀，居然叫古锭刀真打……大寒……
　　又说，孙策人缘真的很好，手下的人都乐意为他去死，周瑜属于大众情人型，“独与程普不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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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凌统：子义兄与主公最厚，可告诉我，是策瑜还是瑜策？
　　太史慈：我知道你仰敬主公，所以不犯你的雅兴。

　　小霸王孙策在丹阳住了数日，觉得此地风物秀美，周瑜府上又好吃好住，流连忘返。当日此人高卧南窗，不举武事的样子，直到各自成家了，周瑜还偷偷拿来跟大乔说。
　　——而多年过去，孙刘交好之日，周瑜念及往日阿策所为，信心满满地向孙权进言道，可以盛筑宫室、娱其耳目，尚香一女，可换刘郎鼎峙心云云……

　　“公瑾！你们家南山不错啊！我们去跑马？”
　　“公瑾！你们家芜湖不错啊！！我们去游船？？”
　　“公瑾！你们家秦淮河不错啊！！！我们去潜泳？？？”

　　周瑜略自按了太阳穴。伯符这孩子，打小东征北战，果然是没有玩够——话说秦淮河是用来游泳的？！
　　——可他贪玩关我什么事！周瑜忽然醒悟到，最近被此人搅局，公事办得七零八落，今日又被自己叔父、丹阳太守周尚说了一回，谁偿他英名。

　　“我们家什么都不错！你嫁过来如何？！”周瑜怒吼。

　　孙策噤道：“公瑾，我不早就是你们家的人了么……”
　　一面挥了挥结实的左臂，上面一道疤。忽然又得了十二分道理地拉了周瑜：“是不是啊哥们儿，走吧，今儿太阳多好。”阿策膂力过人，得着不少便宜。

　　那年头我是怎么想的，学战国人歃血为盟？周瑜再一次觉得自己很失算、很失算。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周瑜何许聪明之人。于是将一封书信打给袁术，说自家叔父英才小用，该调入将军麾下才是。不多时，周尚叔侄果然被召入寿春，袁术又另派自己堂弟袁胤来守丹阳。

　　孙策败兴，回京口日日操练兵马，转眼已得精兵二千，无聊之极，又拿自己的几万徒众开涮：步兵练战船，水军习道伏……
　　日后东吴海军陆战队屡建奇功，阵中精英不断——吕蒙就打这里出来的——就是多得当日如此训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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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当时周瑜虽然与孙策交好，但其叔父周尚却是袁术的人，袁术也曾经试图延揽周瑜。
　　那个精兵两千，日后是送给周瑜的。《三国志》：“策亲自迎瑜，授建威中郎将，即与兵二千人，骑五十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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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周尚在寿春久住下来，侄子周瑜却认为袁术终不能成事，请去巢湖边上一个叫居巢的地方，当个小县长。居巢邑窄人稀，政事疏落，倒是此地湖泊山川，不曾辜负他的羽扇琴弦。

　　之所以请去这一处，也是图着离家近——虽然家母和众戚已经跟吴国太一同移往曲阿。居巢与舒城隔湖相望，闲来一棹荡波而去，访访故里，岂不快哉？
　　便引动家丁，泛舟湖上。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阳光正好，巢湖雾氲，莲塘半掩。想当日孙破虏鏖战中原，将一家老小投奔庐江周氏，伯符与自己同年，夏天常一起偷着来这里戏水来着。
　　那时阿策穿一红锦缎肚兜，赤身裸腚，教他折芦苇竿子潜凫。其后二人又拿磨刀石，在水下擦人船底，船中沙沙作响：那阵子庐江渔民都说有水鬼来索钱，月月十五，望湖里扔铜板。
　　幸而没被发现，不然叫周孙二氏如何见人。

　　后来稍长，情义愈笃，遂把自家一栋大别墅分给孙家，又与伯符升堂拜母，有无通共。

　　彩舟轩扬湖上，一帆风正、桨橹不兴。周瑜自立船头，临庐江之波，览巢湖风日，思及年少之种种，不意唇边一涡浅笑，连自己也不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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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汉制，县有万户以上置令，不足万户置长。周瑜任的是居巢长，可知居巢之小。
　　大别墅：“南道大宅”，见《三国志》……
　　谭其骧地图的居巢不临湖，可是咱还是喜欢它在巢湖上，与舒城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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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是时，忽见湖上荡起数舟，蜀锦作帆，银铃淙动，往来于水中岸上，一抹残火之中，闹喊声喧天，十分的妖娆壮丽。
　　听说甘兴霸从前纨绔浪子，率部曲劫掠豪门，也是这番景象——“锦帆贼”名不虚传，如今才过多少时日，已经有人来Cosplay了？！

　　而锦帆望见彩船华美，料又是富户，直闯过来。

　　瑜哥此刻虽然只一艘彩船，看这情景，却也几分起兴。“我周公瑾何等英雄，还怕你不成。”叫船迎上去，自己傲立船首，将平日杀贼的那口三尺多长的砍刀，引在身旁——正待交会，锦帆却掉头窜跑？！
　　不多时，巢湖万顷碧波，又只剩周家画船……………………………………

　　“搞什么鬼……”看太阳傻大傻大地白亮着，铆足了劲没处释放，周瑜差点噎死。
　　而岸上已是一派清平盛世，只见众丁踏歌，一人遥致湖中：“不愧是舒城周郎，但立船头，不动一兵，贼众望风而逃！”
　　仿佛有一片乌云飘过面前……如果盖世英名可以这样立得，却是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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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记得那年三国剧热播，插广告时，洪叔言之凿凿：“周瑜死于心脏病，如果当时有了XXX胶囊……”
　　大汗，想周瑜一生洒脱，望23万曹军之时，可有惧色？所以能折腾他心脏的，大概是上面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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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原来此人姓鲁名肃字子敬，颇有财资，但因为他家是庶族，虽然同在扬州，彼此却只是耳闻。今日一会，见鲁子敬气度豁达，言谈中又颇露峥嵘之气，暗叹难得，遂引为良伴。
　　巢湖畔风云际合，引出日后蛟龙入江，吴楚大地，两代英杰。而这一刻，二人白衣，闲舟横棹，纵论天下，又是何等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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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兴霸一口气蹿回京口，将巢湖遇周郎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听得孙策两眼迸突。

　　之前孙策屯兵京口，将士们日日磨枪（厄……）好不耐烦。听得周尚叔侄去了寿春，守丹阳郡的袁胤是个草包，何不杀个回马——再顺势西进，开疆拓土，来个与寿春隔山相望，日日驰马于斯，让他瞧见，岂不堵死那冷面薄情之人？
　　于是派甘宁刺探江右淮上一带。
　　不料在巢湖上看见周郎……甘兴霸恐事情败露，锦帆满张，作鸟兽状遁逃。

　　“我道他在袁术那里高就，怎么却在居巢当起县官来？！死周二又打什么算盘……”孙策恨自己一个脑袋不够思考，到处去借，正被程普撞上，好生劝过，方决定此计暂缓，率众东下，追击刘繇穷寇是正经。

　　于是兴平二年秋，江左初定，孙策把孙、周两家迁往吴郡。自东下江左击刘繇，与周瑜历阳相会、曲阿揖别，期满半年。

　　孙策自领会稽郡守，结交名士大族，放马于浙江深处的山山水水。时逢袁术放风说要当皇帝，孙策趁机与他断交，拔下丹阳，与庐江郡望江相峙，于秣陵城头挑大旗曰“饮马巢湖”，唯恐周瑜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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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鲁肃家在临淮东城，今儿是出来旅游的……
　　周瑜有个哥哥，大约是早死，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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