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对影红》凤吟十八

5、第五章

　　古色古香的酒肆外，翠竹环绕，天晕明净，微风吹散了夏日的苦闷，却不知是否能吹散离人的愁绪。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玄同注视着挽风曲，难道这人还是个醉鬼？
　　风又大了三四更，不再是轻柔拂面，已经有了微微凉意。
　　“因为我们走相同的路，但是我也需要人陪。”
　　“那为什么是选择这间酒馆？”
　　挽风曲眼波微微流转，那些想要忘记的黑暗的回忆，似乎都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地袭来，它们如同长着獠牙的恶魔，等着把他吞没……
　　挽风曲感到一阵窒息。
　　玄同蹙眉，上前拍了拍挽风曲的肩:“你怎么了？”
　　挽风曲蓦地从回忆里醒来，回眸一看，现在他身边的人，是惋红曲。
　　——真好。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什么都可以跟他说吧……
　　“我小的时候，常常站在一家酒楼的门口，看着酒楼里的酒客，有的尽情欢笑，有的大哭大闹，更有一些，将眉间深锁的忧愁释放。那时，我认为酒是仙家的琼浆玉液，才能让人如此忘记烦恼。我在心里发誓，”挽风曲有点激动，拂开红袖：“总有一天，我一定要醉他个三天三夜，将心中的郁闷，一吐为快！”
　　明明不是爱说话的人，此刻，却是有了倾吐为快的欲望。
　　玄同看着那个人面上都带了醉色，微微泛红，唇角不自觉扬起，呵，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回问道：“然后呢？”
　　挽风曲怔了怔，一抹痛苦自眼中划过，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声音，已经回归平静，甚至……更加沉重。
　　“然后，直到我死，也不曾沾过一次酒。”
　　“你还没死，不是吗？”玄同注意到挽风曲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笃定，自己到死，都不会喝下一口酒？”
　　有的事情，他也不会懂啊。
　　挽风曲看着玄同，那人虽然面上冷漠，但最是重情重义。那人无所畏惧，坦坦荡荡，那人有至交，有挚爱。那人一身红色，比太阳还要耀眼。那人，有他最羡慕的人生。
　　真的好想取代你，成为你……
　　“你认为在你面前活生生的人，就不可能死过吗？”
　　呵，活在阳光下的你，怎么会知道我曾处在最黑暗的深渊……
　　“如果是前世今生的传说，”玄同嗤笑：“那很抱歉，这种理论对我来说太虚幻了。”
　　“人的前世今生，至少还有孟婆汤，能够忘掉一切。”挽风曲转身背对玄同，声音不自觉低下去：“但我却是载着一身放不下的怨恨，回到了人间。”
　　不知何时，风停了。翠色的竹还想婆娑，却没有依傍，只能默默地垂下头。
　　“你说的太玄了，我不想听。”玄同不想再听挽风曲说下去，看着他越来越低落的情绪，连一身红色也变得黯淡无光。他心脏似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他也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再看到一脸愁容的挽风曲。
　　属于夏夜的风，是凉爽。
　　属于挽风曲的神色，是微笑。
　　他只要笑着就好了，哪怕他笑得诡异，笑得虚伪。
　　“呵。”挽风曲伸出手，接住一片跌落的竹叶，没有理会玄同的话，他看着刚刚还在飞舞的竹叶，转眼已经停在自己掌心，毫无生命力。
　　多么脆弱的啊……就如同，彼时的自己。
　　“当我攒够了钱，到酒楼买酒的那一天，酒都还没进到嘴里，就随着一连串的变故，散入黄土。酒水沃湿了我脚下的地，随即就被太阳蒸发，就如同散尽一切的泪，在了然始末之后，瞬间干涸。”挽风曲眼里的阴影越来越深：“那一天，我一身酒气，却是相当清醒。清楚地看见，死亡来临时，就算闭起了双眼，也遮不住人心的凶残……”
　　挽风曲的话还未完，身上突然一紧，接着就是满眼的红色，玄同抱着他，修长的手轻拍他的肩，似是安抚，目光幽深：“别说了。”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这一刻，时光的沙漏似乎不再转流，整个世界都只剩这对相似的人轻拥。
　　挽风曲回过神来，推开玄同。
　　“我……”玄同也是面露尴尬，他刚才是真的不想再听了，克制不住让挽风曲停下的冲动…玄同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天冷了，我怕你着凉。”
　　挽风曲默默地看了看高挂上空的太阳，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玄同。
　　内心os：妈的智障。
　　玄同： “……”
　　自认为很机智地玄同决定换个话题:“那你为何想要取代我？”
　　“哈，”
　　终于问了吧就知道你忍不住。
　　“你一身血红，面有酡色，就如同我小时候，对酒的向往。所以，我想变成如酒一般的你，痛快地喝一次酒。”
　　惋红曲，你懂我的心意吗？(*︶*).。.:*
　　玄同试图忽略掉挽风曲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经道：
　　“可惜你放不下心结，所以只是闻着酒香而不喝酒。”
　　挽风曲却是继续开启撩汉模式：“记忆中的味道，幻想的味道，通常都是最美味的。就好像我以为能在你身上，得到遗忘过去的力量。”
　　顿了顿，挽风曲又一脸嫌弃地说:“谁知道，你的酒气，更不能入喉。”
　　玄同笑道:“所以你放弃成为我了吗？”
　　“情感上放弃，但立场上我却无法改变。”他眉眼微微扬起:“不过只要你的王戒还在你身上，我们要面临的问题，就不会这么快到来。”
　　惋红曲啊，只要王戒还在你身上，我们就不怕见家长。
　　玄同讨厌挽风曲把一切都寄托在王戒身上的样子，他盯着他:“如果我们之间只剩下决斗，我绝不会心软。”
　　挽风曲不甘示弱:“呵。我的利剑也认不得人。”
　　“哈哈。”玄同被挽风曲认真的样子逗笑了:“那在决斗之前，要先大醉一场，让你知道，什么是醉酒的滋味。”
　　挽风曲也笑了，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