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阁轶事》浅无心

34、天命*新

　　三十二

　　十三先生想了个办法，给宫里在五年前布下的眼线传去了消息，对方设法给了静妃娘娘一个消息。
　　皇宫深重，我隐了身形，再加上深夜的黑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芷罗宫，摸黑推开了大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十三先生不放心，特意强调让静妃娘娘退去左右，因此房中一人也没有，我还特意去周围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人，才缓缓推开静妃娘娘的卧室。
　　只见一个穿着素淡，并未化妆，却保养极好，并不显老的中年妇人坐在那里，她的面容沉静，目光落在手中拿着的一本书卷上，气质淡雅令人亲近，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我合上门，低声说：“万分抱歉，深夜惊扰娘娘。”
　　静妃淡淡道：“姑娘请坐。苏先生与姑娘所谋之事都是为了景琰，谈不上惊扰。”
　　我道：“殿下性情坚韧，虚怀若谷，心怀天下，乃是帝王之选，与其说是为了萧景琰，不如说是大梁天下。娘娘居于深宫，却不同于一般妇人，所以才有所相求。”
　　静妃道：“如果有我所能做的，我会尽力帮上一帮。”
　　我道：“江左盟本质上还是江湖帮派，入不了朝堂的眼，想要在内宫布置眼线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穷尽五年，还是没什么进展。娘娘居于内宫多年，力量深厚……”
　　静妃微笑道：“所以你们想请我帮忙？”
　　我道：“娘娘向来不争什么，只是这次……”
　　静妃道：“我帮就是了，只是我无争多年，一时片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拿出一张纸道：“没关系，娘娘愿意帮就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上面是我们的眼线的名单，娘娘用得着就用。”
　　“好。”静妃把纸收入怀中，道，“景琰这孩子，有时候会固执一些，有些事情麻烦你们劝上一劝。他此次下定决心争夺皇位，为了什么我也猜的出来，他内心坚定，姑娘不必担心他会有所动摇，只是他难免糊涂，麻烦姑娘多提点提点他。”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本《翔地记》上，道：“靖王心大，难免不是一件好事，正好合了某人的意。”
　　静妃微微一怔，“你，你……”
　　我摩挲着《翔地记》的封面，轻轻道：“他既然选择这么做，娘娘就随着他的意，别跟萧景琰说。娘娘放心，有我在，还是保得住梅长苏的。”
　　静妃怔怔地看着我，多日以来的猜测在这一刻确认，让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过来好半天，她才近乎绝望地抓住了我的手。

　　十二年前，赤焰案爆发，赤焰军主帅林燮的手环是被找到的，那就意味着，人已经死透了，绝无生还的可能。
　　然而有那么几个人，手环是没有被找到的。
　　赤羽营少帅林殊，就是其中的一个。
　　万幸的是，林殊活下来了。
　　若不是想着景琰还在，她当年就随着他们一同去了。几十年冗长的光阴里，她深沉不为人知的爱就像门口的石楠树一样，在浓稠的夜色里无边的沉默着。

　　十三先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妙音坊建立起来，宫羽身份泄漏后，他开始着手准备撤退，毕竟妙音坊因为宫羽的现身而容易引起怀疑，转移地点是最稳妥的办法，免得会有什么被发现的危险。
　　十三先生快接近七十岁了，身体不能承受太多劳累，梅长苏虽然在幕后安排了所有计划，却不能不件件都让十三先生去办，我就只得亲自出马，分担一些事情。
　　梅长苏兼顾的琐事诸多，谢玉案后萧景睿将要去往何处，又该派人暗中保护他，太子虽然气数已尽，但难免太子党的朝臣会拼尽全力殊死一搏，誉王那边更是不能松懈，天泉山庄受到重创，江湖风烟一波又一波。
　　马上又要过年，这硝烟四起的一年眼看着就要结束，萧景琰突然出差，黎纲紧急通知我回去，就在我在妙音坊休息的最后一晚，突然传来梅长苏病倒的消息。
　　我火急火燎地赶回去，梅长苏脸色惨白地昏迷着，晏大夫脸色严肃地说：“此次怕是不妙啊……”
　　我道：“不行，还是我来吧。”
　　晏大夫说：“他的精气神都快耗尽了，你的方法和蔺晨那个臭小子一样，不过是勉强激发心血罢了！不顶用，只会让他死得更快。你今晚先守一天，明天把情况告诉我。”
　　我只得捱着困意守了一晚，第二天把大致情况告诉了晏大夫，晏大夫说：“不怎么好，先看着，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我：“……”
　　黎纲和甄平轮流和我一起守，但是这两人对医理一窍不通，一有情况就把我推醒，害得我想打个盹都不行。如此守了三四天，我昼夜颠倒，晏大夫终于说：“今夜我看着，你去休息吧。”
　　我如同受到了大赦一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没彻底睡着，宫羽就又把我推醒了。
　　宫羽是偷偷跑来看梅长苏的，晏大夫为人严肃，她不敢多问，又想到我随身跟在梅长苏身边，便来问我，她说：“白姐，我求求你了，救救宗主吧。”
　　我已经混乱了的脑子已经无法转动，只是问道：“妙音坊的人，都撤离了吗？”
　　宫羽似乎也没听清我在说什么，一个劲地哭诉梅长苏快不行了，她似乎在我房间坐了好久，久到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晚我噩梦缠身，根本没有好好休息。
　　梦中已经发生的和将来发生的纠结在一起，各种愤怒不甘，仇恨嫉妒，贪欲怨念几乎把我的脑子撑爆，我的神魂落在九天星河，突然天上落下雷劫，一道道轰在我身上，剧烈地疼痛几乎让我以为我快魂飞魄散了。
　　第二天我问黎纲宫羽怎么回去的，黎纲说，“宫羽让我问问你，你昨晚为何一直问她妙音坊的人有没有撤离，十三先生已经着手准备了，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我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
　　梅长苏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晏大夫施了针，看了我一眼道：“脸色太差，你还是休息去吧，接下来让黎纲他们看着就行。”
　　我摇摇头，坐在梅长苏常和萧景琰说事的位子的旁边，也不知该干什么。
　　秦般弱发现了妙音坊，誉王已经意识到梅长苏真心辅佐的人是谁了，而那个引发一切事情的秘密已经被夏江抓在手里了。
　　一个月前，我暗中查探药王谷，药王谷谷主义子将在年节前护送最后一批药材回药王谷。
　　而被我派去“看看”的丰云……至今没有消息。
　　我问闪光：“何必如此？”
　　闪光沉默了半晌，说：“亿万年来，从未有人从这里全身而退。不是身死魂消，就是灵珠破碎，前功尽弃。你们一个个的，前赴后继地来送死，你以为我就想看到。无论成不成，你都是末代华胥族族长，你最好还是把自己愚蠢的想法收一收，把事情办成了再说。”
　　我运起神力，冷笑道：“若我不答应呢？”
　　我还未动，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将我的魂魄从肉身里扯了出来，撕裂般的疼痛几乎把我疼晕过去，等我缓过劲来，发现自己来到了天上。
　　云端之上，微弱的灵气漂浮在空气里，我的魂魄被神阶捆仙索束缚得无法动弹。捆住我的东西，我也是从远古古籍上看过一眼，听说上天入地只有一个，无法被毁灭，只是失踪了，能捆住品阶极高的神仙的魂魄。
　　不远处，天命石旁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神情略带怜悯，对一旁的水晶球道：“耗了这么久，神力都快耗尽了，尊神还是放过她吧，毕竟是一族之长。”
　　闪光道：“耗尽神力而已，不至于丢命。你一个小小守石人，做好自己的本分。”
　　我咬着牙忍着魂魄剥离□□的痛苦，捆仙索绑着的地方传过来麻辣辣的疼，心中越发疑惑闪光的身份，没想到一个被封印在水晶球里的神魂，竟然拥有失踪千万年的神阶捆仙索。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盘起腿坐在地上，冷冷地昂首看他们。
　　我道：“丰云是不是也在你们手里？”
　　闪光冷道：“死不了，先关上她一段时间。”
　　我道：“丰云听我的命令而已，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伤害她。”
　　闪光道：“你放心，她的情况比你好得多，神力法力具在，不像你，日日夜夜维持着一张山河图，一边借着命运的力量想要拿到灵珠，一边妄图修改剧情获得更好的圆满，如今，反噬的滋味如何？“
　　守石人道：“华胥族长，在下不得不劝上一句，此处灵力无处可补，神力耗尽，神魂受损，族长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我皱眉不语，却无法反驳。
　　闪光道：“你告诉她，想要逆天改命，究竟该如何做。”
　　守石人颔首道：“因为是书中人，所以命运由不得自己安排，所有的事情不只记载在神卷上，更是刻在天命石上，若是有人想要改命逆天而行，就必须先毁去天命石。至于毁去天命石……结果如何，尊神应该更清楚吧？”
　　闪光不说话，我却已经清楚了。
　　要么神魂俱灭，要么残存肉身变得疯疯癫癫。不得善终，无一例外。
　　亿万年来闪烁着光芒的水晶球突然沉默了，我忍着灼烧神魂的疼痛坐在那里，挺直背脊，似乎就可以抵抗命运的必然。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闪光落在了我怀里，突然间疼痛感消失了，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包围了我。我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这是上上周，也就是11.25的，上周的明日更，这周的可能要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