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祸》迁延顾步

22、针锋

　　“公子方才所奏为何曲，我怎么从未听过？”高老板唤住了沈易。
　　“自创的，还没有名字。”
　　“公子，最近我家主子府上招琴师，不知公子可愿……”
　　“你家主子是谁？”
　　“这我还不能同公子说，若公子有意，我便带公子去府上，等公子演奏时，自然能见到我家主子了。”
　　沈易想了想，按徐朗的头脑，这总不能是他下的套吧，刚好这几日不宜多出门，也就答应了。

　　馆主吩咐伙计收拾好场地后，就领着沈易坐上早已候在馆门口的马车。
　　车子行了半柱香，停在一座院落后方，高老板领着他从偏门进了府。
　　天色已晚，一个下人在后门候着，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行至一个岔路口，高老板停下：“公子现在府上休息着，自有人来安排，公子不必担心。”
　　又行了一揖，“我还有要事要见我家主子，由四顺带你去厢房吧。”
　　那个下人道了声是，“公子请随我来。”
　　沈易向高老板还了一礼，看着高老板往另一条小路走了，自己心里安慰了一番，既来之则安之，也便跟着四顺走。
　　“兄弟，劳烦问一下，你家主子是谁？”
　　“高老板没跟您说么？”四顺依旧前行。
　　“并没有。”
　　“那公子可知这是何处？”四顺突然站住，回头问道。
　　沈易自进府就开始留意，他跟着戏班子去过不少大户人家演出，但这座府邸格局颇大，外墙漆以朱红色，仅是偏门便有近两丈高，两座狮像更是栩栩如生。
　　进了府借着月色看了看四周，府里的布置并不是太奢华，倒是多了几分素净，一溜的白墙青琉璃瓦，下人都提着灯井然而行，看来府里管教颇严。看来应该是京城里某个官员的府邸，且这位官员品衔必定不低。
　　沈易不敢乱猜，“还望小哥讲明。”
　　“也不怪你，王爷刚回京没多久，这王府已经空闲了好几年了。”四顺继续走着。
　　听得“王爷”二字，沈易立刻反应过来，“可是晋王？”
　　“正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沈易都不敢再询问，战战兢兢走到厢房。

　　厢房在王府西面，沈易把琴放在桌案上，开了窗，借着月色看那枚玉佩，并非上等玉质，纹以不知名的兽头，在月色下散着淡淡冷光。
　　房外传来幽咽的笛声，沈易想着，这里应该住的是些乐师。
　　但笛声并不是从其他房间传出来的。
　　沈易出了房门，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坐在屋檐上。
　　沿着梯子，沈易爬上屋顶，屋顶有些坡度，他走得左摇右晃，瓦片传出清脆的踩踏声。
　　那人早已注意到，笛声戛然而止，依旧眺望前方。
　　沈易好不容易走到他身旁坐下，“怎么不吹了？”
　　那人默然不语。
　　“兄台如何称呼？”该不会是自己打扰了他吧，沈易问完，也不求能得到个答案。
　　“杜宁。”半晌，那人突然转头，打破了沉寂。
　　沈易吓了一跳，差点从屋上摔了下去。
　　那人托手扶住。
　　“多……多谢杜公子。”
　　“叫我亦河吧，你呢？”他瞧见那玉佩，语气缓了许多。
　　沈易待坐稳了：“我叫沈易，字青鱼。”
　　沈易还想再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杜宁已经起身：“夜深了，早些休息。”
　　接着三两步走到屋檐边缘，脚一蹬，稳稳地落到地面，转身进了沈易隔壁的房间。
　　沈易又惊又惧，惊的是杜公子竟有如此身手，惧的是自己还要原路爬到梯旁……

　　三日后，程弈果真带着赖玉一同前往江府，一路上赖玉端坐在程弈身旁，却难掩眸中的喜悦之色。
　　临珹手执木夹，往炉中添了些炭火。
　　“公子，程大人来了。”下人回禀。
　　“带他进来吧。”
　　“程大人还带了一个人……”
　　“无妨……”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呢，谁知竟是请我到茶室！”
　　程弈大步走至他身边坐下。
　　临珹脸上立刻浮现微笑，“这才巳时，程大人就已饿了吗？”
　　“江公子。”赖玉在门外行了一礼，听得一阵清脆的踢踏声，被人拖住双臂扶起来。
　　赖玉细细打量了一番，扶他的那人脚著木屐，身上透着淡淡檀香，一袭茶白色薄衫，满面春风。
　　“赖公子客气了。”临珹还了一礼，挽着他的胳膊，“快进来。”
　　“江公子可别怪赖某不请自来。”
　　“之前也怪我，整日奔波，听闻赖公子来京，还感叹无暇见上一面。”他置好茶杯，取下茶壶，各倒了一杯，装作初见赖玉，并不提别院一事
　　茶室摆设简雅，檀色木质地板，一张茶几，花瓶内几尾柳条，一只小炉，几个坐垫，一览无余。
　　程弈进屋之后就发现，兰彦没来，连终日寸步不离的白秋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只是不知赖公子怎么会同程大人一起来？”
　　“我与程大人原是旧识，方才在街上恰巧碰到，便一同前来。”
　　程弈惬意地坐着，将茶一饮而尽，“人呢？”
　　“自从那晚被知权兄你吓到，不敢再来见你了。”
　　“哼，我不过是多喝了些酒，也没把他如何。”
　　赖玉听得云里雾里，但按照程弈的性子，怕是又造下一桩风流事。
　　“他原是我昔年同窗的弟弟，奈何他们家道中落，我正打算把他留在府里安排他些活儿做。”临珹边缓缓道来，似是讲给赖玉听，边给程弈又倒了一盏茶，突然一笑“今后你想见他，随时来我府上。”
　　临珹转而对赖玉道：“听闻赖公子此番到京城，引得无数女子尽凝眸啊哈哈哈。”
　　赖玉知他此时不愿提及别院之事，便讪笑道：“京中女子颇有北方之豪旷，不似姑苏水乡女子腼腆，只是托婢女隔门暗投书信。”
　　“之前拜访过府上一次，可惜江公子不在。今日一见，竟看不出江公子从商多年。”赖玉感叹道。
　　程弈闻言放声笑起来，“无商不奸，你别看他这副书生文弱打扮，还不知道蒙了多少富豪，坑了多少商人呢！”
　　“可唯独你不吃我这套，老是跟我计较不是么？”临珹推了他一把。
　　“江公子一直这么忙么？”赖玉试探道。
　　“之前忙着生意上的事，这几日倒得闲。”
　　赖玉担心再待下去程弈便要起疑，起身告辞，“我今日约了好友去缥缈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过几日再来拜访？”
　　“行，这几日我就在府里恭候赖公子。”
　　程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见赖玉走了，放下茶杯，“那姓贺的很危险，我劝你不要留在江府。”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开始回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