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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池小优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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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星是和太阳一样,由氢和氦形成的行星。木星是没变成太阳的行星。虽然如此,但它一定会是一颗为自己命运闪耀的星星。”
——《白线流》
【一】
即将上高一的暑假,池小优和闺蜜迟微约在南山路见面。
在炎热黏腻的夏天里,选择白天见面其实并不是个足够正确的选择。晚上的南山路才是最美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营业的清吧民谣拨弦而起。而白天要冷清许多,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文化街,沿街开了许多琴行,周末常常见到有中学生背着吉他在大热天里穿行,架子鼓和吉他此起彼伏地合奏。
梧桐树的碎影落在地上,街头巷尾驻扎满了啤酒屋,外面的玻璃柜里码好了牙签扎着吃的西瓜和哈密瓜块。池小优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过来,一路出了很多汗。她找了家棚子搬个小凳子坐了下来,买了碗酸辣粉,眯着眼开始喝菠萝啤。偶尔喝快了,酒水就会顺着嘴角淌下来一点,少女晒得通红的脸颊上的水迹在阳光下闪着光,小麦色的皮肤,又黑又硬的短头发,瘦而有劲的小腿,成了街角的一道风景线。
好友迟微也到了。闺蜜一边嗦粉一边问候被分到尖子班的她,“周围都是学霸,有没有一种猪被敌人包围的感觉?”
小优咧嘴,“那我还是选择任人宰割好了。那些学习好的人实在是太变态了。”
人生中有许多凉风吹过的时刻,比如此时,她们在讨论高中未来三年的种种可能。也比如,在这个热烈浓稠的暮夏里,老妈打电话来问“今晚想吃什么水果?吃什么菜?”,等着她回家。
【二】
来到新班级最让池小优开心的事情,大概是军训八百米体测时教官问她是不是特招进来的体育生,跑得可真快。
池小优得意极了,“我可是实打实自己文化课考进来的。”
“很厉害啊。”教官也是个二十多岁年轻气盛的青年,他挑眉说,“那我们不妨比一比?不过要比的话,就跑三千米,敢不敢?”
“谁怕谁。”她好胜心起,和教官打了赌,“不过我赢了的话,下午你得让我们全班人休息一小时。”
“好。”
这场比赛堪称池小优整个高中三年里的高光时刻,惊动了整个操场的同学,跑道旁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班上同学还有凑热闹的外班同学都在旁边给她摇旗呐喊“加油,池小优”,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世锦赛呢。
最后快到终点时,教官让了下她,他们打了个平手,他们班也成为那天下午唯一休息了一小时的班级。
迟微一边给功臣池小优递水,一边乐不开支地说,“小优,你刚刚真是酷毙了。”
而不开心的事情永远比开心的多。她一个中流水平的学生,临门一脚超常发挥进了全年级最好的重点班,也不谓不挣扎不痛苦。
每到这节自习课,池小优的座位就会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这也难怪,左手是年级前十,右手是英语小才女,后桌是理科天才,真是块学霸云集的风水宝地。
她一边说着“让一让谢谢了”,一边艰难地拨开人群跑去上厕所。
平常难题做不出来,在他们班上,都是去问两个人。一个是坚持坐后排的理科天才,也就是江辙本人。另一位则是坐在第一排的数学科代表刘承杰。一旦下课,江辙的座位旁边就站满了人,来得晚的人蹲在后面排队问题目。反而科代表刘承杰由于坐在讲台边,地理位置离老师极近,因此无人问津。
只有池小优会坚持不懈地舍近求远。
其实回想起来,在高中时代她还是跟刘承杰更熟一点。刘承杰是那种在男生女生堆里都吃得开的活泼少年。而江辙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放荡不羁,智商远高于情商。举个最近的例子吧,市电视台来班里随机采访,班上没人举手,结果江辙不知道是哪根筋撘错了,站起来说了十分钟班主任上课讲题方法太繁琐、现代教育模式的弊病,偏偏还被摄影师录进去上了本地电视台。
小优觉得这人可能有点缺心眼,这不是公然和老班对着干吗,能有好果子吃?刘承杰却感慨道,江辙真他妈帅。
电视台记者走后,班上人炸开了锅,开始聒噪起来。发言完的江辙坐在座位上打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似乎是淡淡然准备刷题,却不断有男生有经过他的座位,跟江辙同学真诚地握手——
“谢谢你,辙哥!”
“谢谢你,辙神!”
“哎我都忍老胡讲题好久了,敢怒不敢言啊,你刚刚太帅了!”
……
因为班上很多人都不喜欢班主任繁琐复杂的解题方法,却只能不懂装懂地听,他却说出了大家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这一天,池小优又拿着作业找刘承杰问题目。
“这题老班上课不是讲过类似的吗?”刘承杰撑头有些无奈。
她理直气壮地振振有词,“老班上课老是扯皮,分分钟不提他那几个清华北大的学生就难受,搞得我都忘了那节课讲了什么,只知道他身上的那件夹克是麻省理工的一个学长送的。”
“……”男生语塞,无奈地摇摇头。
交完作业的江辙顺路回座位,在一旁凉凉地插嘴,“呦,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你上课不认真听几何体的辅助线怎么做,关注点都在这里啊。”
“听不懂听不懂。”女生摊手,“我听他上课就像坐飞机,还是最后坠机到马里亚纳海沟那种。”
大概是江辙真的不喜欢老班的物理课,课上要不睡觉要不就写别的科目作业,又或者是扯一张后桌小优的卷子,然后画上一个猪头,对她说,“池小优,你看,这就是你”。
对于江辙的无聊行径,池小优回以一个白眼,“江辙,你是想当养猪专业户吗?”
结果那厮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斜眼道,“我可养不起你”。
小优一直觉得他在打击报复。
或许只是因为,她在帮刘承杰发作业本时不小心顺嘴把江辙小时候的外号“江格格”叫了出来,有损于他的高智商少年形象。
江辙还是她妈妈同事周阿姨的儿子。小时候他们住楼上楼下,周阿姨带他来家里串门,这小鬼反客为主抢她玩具,小优为了维护主权还踢了他一脚。长大后两人的差距越拉越远,江辙拿了数学竞赛一等奖后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周阿姨有一通关于如何教育儿子的心得,妈妈苦于女儿不争气,只能听演讲,有时会在背地说,她也就能把儿子当成人生目标了,老公再好看有什么用,那么花心完全不管事的。
【三】
不知道是因为军训时候和教官比赛的英勇事迹,还是由于池小优173的身高,开学没多久,她就很快和班上的男生们处成了哥们。男生们也真没把她当女生看,打球人手不够的时候还会喊她来凑数。
在池小优亮了一手球技后,刘承杰摇头点评道,“我们叫妹子来看打比赛都是想撩妹,顺便教下投篮趁机摸摸妹子小手,叫你来干什么,虐菜吗?”
然后吃了小优一记暴栗。
致远班的男生们无论成绩多好到底还是一群毛头小子,有时候中午他们会不吃饭跑去打球,就塞给池小优N张饭卡,赖着脸说“帮我们打饭啊,谢了兄弟”。
池小优却没伸手去接饭卡,她双手插胸,清冷一笑,“叫爸爸。”
“搞没搞错,我们是那么没有骨气的人吗?”陆弘咋咋呼呼地说。
然而下一秒,刘承杰就果断地出卖了队友,“诶呀爸爸你最好了,快去给儿子们打饭吧。”
“……”说好的原则呢?
在旁边看戏的迟微早已忍俊不禁,池小优这才接了饭卡,迟微也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们笑。
男孩子们中不乏高大帅气者,池小优也会被不明真相的小迷妹羡慕她可以近距离接触她们的男神。
比如这一天下课,程琳琳下座位来找池小优闲聊,然后羡慕地问道,“为什么你和班里的男生都玩那么好啊?那谁那么高冷的人,居然还会请你喝可乐。”
池小优嘴角一抽,小迷妹大概是不知道她家男神打完球下场时汗有多臭吧。夏天蚊子多,男生们打完球还往胳膊上涂花露水,味道混合起来堪称一绝。
“啊,这个你要我怎么说呢……”池小优决定还是不要打破少女的幻想,她努力地组织着词汇。
“因为她没你作啊。”后座的江辙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来了一记直球。
池小优差点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江辙这个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程琳琳的脸当场冷了下来,她看了眼江辙,江辙坐在凳子上晃悠玩世不恭地看着程琳琳,最后她只能冷哼一声离去,“没风度。”
之后程琳琳再也没串座来找池小优唠嗑,池小优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点暗爽。因为她也不想和程琳琳这样的女生每天在座位上黏黏糊糊地聊八卦。
秋季运动会,下午的赛事是男子400米跨栏跑。池小优和迟微搭着校服挡着阳光,坐在体育馆旁边吃着零食看赛事。
江辙走到操场旁边的卫生间,打开水池的水龙头,清凉的水滴让他的脸没那么烫了。江辙深吸一口气,马上就轮到他的项目了。
江辙并不是从小就擅长体育的,他发育晚,小学的时候他并不强壮,反倒是池小优那时候就比同龄男生高出一截,剪着男孩子般的短发,也喜欢和男孩子在一起玩。小孩子之间大几岁就是很大的差距,他们在小区踢足球,结果有初中生仗着个子高力气大抢他们的足球,最后还是池小优挺身而出解了围。上初中前,他一直比池小优矮,少不了被她嘲笑。大概是一直积攒的生长素终于爆发,升入中学后男生的身高开始扶摇直上,超越了小优。
后来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江辙妈妈也不再带儿子去池小优家,而从小难以管束的儿子上了初中理科天赋开始爆发,在学校里游鱼得水。于是他妈妈也眼高于顶,觉得那家女儿聒噪,也怕带坏了自家宝贝儿子,只是明面上还是相敬如宾,还会和小优妈妈打打麻将。
暑假的时候,江辙报了班去南山路学吉他,偶尔会碰见池小优和闺蜜去那里逛街,却从来没和她打过招呼。
他透过琴行的玻璃窗看见池小优在路边摊买了一碗酸辣粉,誓要消灭敌人般埋头苦吃。她吃态娇憨,晒得通红的脸颊上的水迹在阳光下闪着光,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又黑又硬的短头发,瘦而有劲的小腿,成了街角的一道风景线。他盯了一会儿,看见池小优突然站了起来,看了看表,像是在等自己的朋友。
江辙迅速移开了视线。
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他暗暗好笑,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孩子呢,一点也不讲究,誓要消灭敌人般的大快朵颐?
耳边却像有少女在树荫下短促地笑了一下,每笑一声,他的耳朵就有些烫,心里像是有只馋嘴猫的小爪子一直在轻轻地挠啊挠。
这个时候,吉他老师来上课了,那个三十多岁的文艺大叔翻开谱架,朝着上课的学生们笑了笑,“同学们,今天我们学的内容是扫弦。”
他还记得那天的练习曲目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大概是扫弦那一课比较难,所以印象很清晰。
男子跨栏400米跑还有三分钟就开始了,裁判已经站在了跑道旁,比赛箭在弦上。
池小优走了过来,边拍他后背边笑嘻嘻地说,“江辙加油加油!”
这句话好像引起了江辙的误会,他小脸一黑,冷冷地说,“你是觉得我不行?”
她当即踹了他一脚,“你这人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结果听到她这句话,江辙居然笑了,“那你给我加油吧,你想我拿第几?”
“你这人也太自大了吧,你以为你想拿第几就能拿第几啊?”
他却执着道,“你说吧。”
最后池小优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你小子能耐的话,就给我拿个第一过来!记住啊我只要第一!”
少年在阳光下边跑边回头,“你等着。”
晴朗的午后,排山倒海的加油声在耳边喧嚣,跑道上的白线在阳光下闪耀,第一个冲过终点的男生回头看她,远远地比了个耶的手势给她。虽然隔了很远,但池小优明白,整个操场里他的目光只向她看去,少年的笑容如同悬日无比耀眼。
池小优看了看笑得跟只萨摩一样的江辙,嗤笑了一声,“幼稚鬼。”
【四】
后来,刘承杰成了池小优整个高中时代里最好的异性朋友。高考后大家天各一方,再见面还是因为刘承杰代表所在大学来省会参加ACM的比赛,顺道见了见她这个老同学。
池小优尽地主之谊,在大学食堂请刘承杰吃饭,他们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面对而坐。
刚上大学的时候,刘承杰还长吁短叹道,高考分考得有点高,去不了省大只能去W大了。向她抱怨W大男女比例1:8,每周和妹子只能说一次话,还是因为交作业。
结果刚上大学一个学期,刘承杰就光速脱单了,女朋友大眼可爱。
池小优一边吃着烧烤签上的羊肉,一边忿忿道,“你丫不是说你们学校男女比例1:8吗?”
“这你就不懂了,不想想我们W大隔壁是谁——师大啊!”他眨眨眼,笑得奸滑,“你说是吧?”
池小优恍然大悟道,“……你个奸商。”
酒足饭饱后,刘承杰笑着提及,“我知道你高中喜欢一个人,就是陈亦谦吧。”
正在喝瓶装可乐的池小优险些被呛着。
“我记得有一次大扫除陈亦谦过来跟你讲话,当时我们在扫地,你还在讲段子。结果他突然出现叫你去老班办公室一趟,你本来之前还闹腾腾的,却在跟他说话的时候,脸慢慢地红了。我记得你当时的眼神,有点尴尬有点女孩子的羞涩,却又假装洒脱,用手扇风做作地说哎呀今天真热啊。可能因为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脸红的样子吧,所以那个画面我一直印象很深。”
刘承杰人很聪明,和她相处太久也很了解她。
池小优讪笑,她低声说,“是啊……我这个人一向藏不住事。”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每当想起这八个字,池小优就会想起高中的男班长。池小优打心底觉得陈亦谦是她见过最出色的班长。从小到大,总有几个自以为是的班干部做得不得人心,还得罪了全班同学,而陈亦谦圆滑而不世故,有威信也有人缘。
就像是火山底下的湛蓝大海,深邃宽广。
那回班上输掉了班级篮球赛,男生们被低气压笼罩萎靡不振,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在操场上打球。少年们沉默地在操场上来回奔跑,挥洒汗水,篮球被扔出一道道漂亮的抛物线,以这种方式来发泄着忿忿和不平。
理科班一向以理智勤奋越过同龄人的尖子生们,因为比赛的失利少有的意气用事,让人忍俊不禁又内心恻隐。
女班长迟微出了个主意,打电话叫了外卖,买了零食和水,分到每个男生的抽屉里,最后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一字一句认真地写道“今天大家很棒,你们是我们心中的hero”。
然而直到晚读时间,都没有等到他们回班。
最后踩点到上晚自习的男生们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罚一排汉子趴在班门口做俯卧撑。
可惜的是,外卖都已经冷掉了。
而更为隽永的后话是,第二天早上平常打球运动的男生们居然都提前到班,在男班长陈亦谦的带头下,给班上每位女生的保温杯里都打好了热乎乎的热水。
池小优看着桌上的保温杯,胸怀里涌起了一股暖意。她看着陈亦谦坐在座位上看书的背影,陌上人如玉,连背影都是那样挺拔好看。
深冬的清晨,零下结冰,窗户凝雾。室内却暖意融融,少年们相视而笑。
而少女亦情窦初开。
【五】
这节课间,迟微居然没有来找池小优串座。池小优有些纳闷,下座位去找闺蜜,结果看见迟微一直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地趴在桌子上,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生病了?”池小优摸摸闺蜜的额头。
“你是不是女生啊?哎,我来那个了嘛。”迟微有气无力地看着她。
池小优顿时秒懂,“哦,我知道了,那喝点热水吧。”
她站起了身子,顺手拿起了迟微桌子上的水杯,走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边,“咦,饮水机没水了?”
此时上课预备铃声响起,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池小优有些慌,连忙趁上课之前把那桶十九斤的水桶扛在了肩膀上,随着“咕噜”两声,架在了饮水机的上面。
要知道,平常都要两个女生一起上那桶水的。
这一幕自然也落入全班同学和老师眼中,沉默了一秒后,班上的男生开始鼓掌,“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位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吗?男友力max!”
大家都在笑池小优,还说要给她拍照留念。池小优不理他们,她默默插上电线烧水,帮迟微接了杯热水,才打道回座位。
无意中,池小优对上了江辙的目光,这货居然还在笑,笑得肩膀都在抖。他就知道看她的笑话。
老师开始上课了,正在黑板上写课题。
她一边翻开书,一边低声骂道,“你笑个屁啊。”
“我是善意的微笑。”后座的江辙也压着声音说,尾音却泄露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
哼,明明就是嘲笑。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又称老师的放羊时间。体育老师说,找几个人去体育器材室去搬器材,池小优也自告奋勇地去了。
池小优正拿着一块比她人还要高的起跳板下楼梯,远远就看见了像是走过来帮忙的陈亦谦。
她也扬起笑脸想跟班长打个招呼,陈亦谦却忽然皱了皱眉,对着她身后的陆弘正色道,“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还让人家女生帮你干这么重的粗活啊?”
哈?他说的“人家女生”好像是她?
昨天刚坐实“大力水手”的池小优,突然脉脉不得语,眼角却微微酸涩。
他侧脸的下颌线利落英挺,看起来不苟言笑,她却像是被那个小表情给迷住了。宽阔的操场草丛汹涌,风推进了慢镜头,她的耳边只有男班长那句话在萦绕着,像水滴般回响。
体育老师在不远处吹了一声集合的口哨,池小优低下头,匆匆地跑开,脸却有点热。那种青涩、动容、又绵长的味道,让大大咧咧了十六年的池小优第一次有了秘密。
闺蜜是女生班长的确有个好处,今年的秋游班里同学正为去欢乐谷还是去庐山而争论不休,迟微一锤定音道,“那就去欢乐谷吧。”迟微下了讲台就朝池小优挤眼睛,一副“你看我给你机会了吧”的嘚瑟样子。
结果秋游那天早上,池小优打开自己的衣柜,一码儿的衣服都被摊在床上,她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为什么她的衣服全都是黑白灰啊?要装点门面的时候连件能够上阵的小裙子都没有。
罢了,矮子里拔高个。
池小优最后挑了一件白衬衫搭牛仔长裤,好在她腿长,看起来也人模人样的。镜子里的女孩,又高又瘦,短短的碎发贴在脸颊旁,像是个半成熟的大人。
到了欢乐谷,不料周六人满为患,排了一个小时队坐一分钟的跳楼机,就爽那一秒。他们排着长队,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坐上了摇头飞椅,江辙一直仰头看天,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低声嘀咕。
池小优不由失笑,“江辙你在干嘛啊,冥想还是祷告?”
江辙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笨蛋。这是物理书上典型的向心力模型啊,一看你平常就没有好好学习。”
“学习好了不起啊?就知道说我笨。你很天才吗?”她气鼓鼓地反驳,“明明奇葩的是你才对吧,出去坐个摇头飞椅还要算什么向心力。”
少年少女还在斗着嘴,不远处,激流勇进的飞车正从高空冲下来,随着游客们的尖叫声,飞车激起的巨大水花上映现出了一道小彩虹。在眩晕的阳光下,好像一道七彩的鲤鱼旗在风中飘扬。
流光溢彩。
到了下午一两点,欢乐谷有个放映厅放恐龙的纪录片,迟微和陈亦谦两个学霸很感兴趣,吃完饭就跑去看了。池小优显然对餐厅的披萨更感兴趣,捻起一小块披萨吃得很欢。不知道为什么,江辙也没有去,留在餐厅里玩手机。
餐厅里幽幽地放着周杰伦的《彩虹》,旋律温柔,窗外的阳光像大水一样泼了进来。池小优玩着手机,在慵懒的午后气息中,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秋老虎余温未褪,燥热的午后没有一丝风,她的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短发贴在她的脸颊上,睫毛微翘,鼻梁细挺,像是一幅格外生动的画,少女的呼吸浅浅的。
其实她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江辙低下头,自己都未察觉地,嘴角弯了弯。他卷起餐厅的广告纸成一把纸扇,轻轻地摇着,给午睡的少女送去一阵一阵的凉风。
池小优醒来发现自己下巴处垫了男生的校服外套。她看了看对面的江辙,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睡觉会流口水的啊,你还把校服给我当枕头。”
“那你一定要流上去。”江辙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我以后就可以拿这个渍迹嘲讽你一辈子了。”
池小优一愣,用手扇了扇风,“不是吧,你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得很。你太无聊了江辙。”
走了一整天的路晒了一整天的太阳,归程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疲惫。拍集体照的时候,江辙一脸不耐烦,跟个大爷似的杵在欢乐谷门口,倒是陈亦谦看见池小优站在最外面,主动对江辙说,“要不我们换下位置吧,让两个女生站中间。”
而此时池小优才发现了自己的体能有多好,丝毫不累,仍然活力四射。陈亦谦由于恐高,很多刺激的高空项目都没能参加,玩的不是很尽兴。池小优内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愧疚。欢乐谷的快餐分量少且贵,出来后大家直奔小吃街大排档,尤其是两位大汉,要的都不是一碗而是一锅饭。
池小优自责之下,吃到一半偷偷溜了,跑到前台刷支付宝结了账。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