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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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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魔已除,叶州灾情也得以缓解,虽不复如初,总比刚来时要好些。我和君陌等人也不好叨扰叶家,便打算着告辞离去了。那叶风声也已醒了过来,想来是从未见过这般活蹦乱跳的神仙,连连磕头谢拜。端颐也一早被千云山的弟子接走,从此就做个医女,跟着百里医仙悬壶济世,倒也算赎了她往前的罪孽了。
如今景州已是欣欣向荣之召,叶州休整个一年半载,也总会回到从前的样貌。我和君陌查阅着因这次天劫所丧命人的名单,简直惨不忍睹,多得让人咋舌。还未离开叶州,却又听蜀山弟子来报,说是锁妖塔被南宫夜轩给毁了去,连上古神器至天剑也给夺了去。
我自是大骂了蜀山弟子无用,又觉夜轩欺人太甚,再也容忍不得,持剑往魔界闯去。
从这里前往魔界,必要途径鬼镇,上回君陌路过千云山,并未在那里停留,而是悄然避了过去。可如今我和君陌还有月袂容言四人,如此浩大的阵仗,自然是要轰轰烈烈干一场的。
这鬼镇我从前在仙界时吃喝玩乐时也有所耳闻,只道是那里的居民某一日惨遭屠杀,全镇的人皆都往阴间去了,地上自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冥界因觉得这些魂灵幽怨太深,便许了他们留在人界,寻出当年的仇人。只是不得做出过分的事来。
可纵观过去的那些年,途径鬼镇的商旅不是没了音讯就是惨死在他乡,冥界也只是坐视不理。若说非要做到惨绝人寰,赶尽杀绝的地步才算过分的话,这冥界灵主的位置我怕是要去干涉些了。天下六界,分为人界仙界神界妖界魔界鬼界,鬼界又称冥界,是最不靠谱的主。人界大多不与其他界往来,顶多求神拜佛,只想着过好自己安分的小日子。神界与仙界互不干涉,自然,像我这般爱多管闲事的神尊,遇到些什么看不顺眼的事,也还是忍不住要去找天帝老儿絮叨一番的。仙妖两界是水火不容,久战不息。而魔界原本由南宫夜轩坐镇,本与仙界保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关系,无奈他如今重归魔尊之位,盗走了魔剑逍遥,与仙界也是对立的面目。只有这冥界,摇摇摆摆,举棋不定,好似墙头草一般。仙界若是来了人,必定哈腰好言的迎着,魔界若是来,却又信誓旦旦地说要效忠。两界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对这冥界,大多都是不轻信和不喜的。
鬼镇名唤归途,名字是后来人取的。之前叫什么,已是记不清了。
我身子不好,便和君陌共乘一剑,宁暇似有不甘,出鞘绕着我飞了一圈,见我并无要用她的意思,这便失落地钻回了鞘里。月袂驾着她那九天白绫,一路飞在最前,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下,以免将我们落得太远。容言的落凌剑紧跟在我们后面,御得很是悠闲。
君陌的承影剑已跟随他多年,御得倒也平稳。我一路紧抓着他的衣裳,也不敢松手,若是掉下去,那可是不得了的事。砸了个坑问题是小,伤了本神尊的花容月貌,那可就是罪过了。忽而一只传信的仙鹤飞过,君陌猛地绕了过去,我惊得连连哎了一声,不自觉地搂紧了他的腰。
再然后,不自觉地趴上了他的背……
好暖好舒糊……
简直舒糊的要睡着了……
忽而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把你的口水收一收,我衣服都湿了”
我吓得一抖,对上君陌嫌弃的眼神,擦了擦嘴巴道:“谁还没个睡着的时候,流口水嘛,你睡觉不流?”
君陌淡淡道:“我不睡觉”
我冷漠地哦了一声,松开抱着他的双手,自觉地背到了身后。
他忽而有些不悦道:“你松开做什么?”
我啊了一声,还未说话,手就被他拉了过来,他并不看我,全神贯注地御着剑道:“还是抱着吧,抱着我放心些”
我嘿嘿嘿地笑出了声,心里莫名地欢喜,忽而见月袂冷瞪了我一眼,我连忙将脸埋到君陌身后,又见容言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我,忙挑他刺道:“你瞅什么呢?还不快些跟上!”
容言凝着力轻瞥了我一眼,憋着笑赶上月袂去了。这青天流云上,放眼望去,只余我和君陌,一剑两人一江湖,若是没了天劫,魔剑逍遥未曾出事,我和他这般纵览天下,倒也快活。只可惜,我们是奔着苍生去的,视死如归,能否再回神界活着见温若那老头,这都是后话了。
待到鬼镇之时,却见狂风四起,妖风大作,看不清前方的路。君陌只好念了个咒,将承影收起,轻声对我道:“闭上眼睛,不要怕”
我望着底下不见底的流云,怔然看向他,他说归矣,你要相信我。
他一手揽住我往下飞去,我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只能听见风声呼啸而过。约莫安静了些,我恍然睁开了双眼,静静看着他的侧颜,只觉得恍若梦境。他忽而一侧脸,淡淡地看着我的眼睛,朝我微微一笑道:“不许再看了,再看我就没心思凝聚真气了”
我哦了一声,垂下头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待到了归途鬼镇,只见月袂和容言已立在鬼镇门口,冷着脸看着我和君陌。
月袂忙将我拉过来,看向君陌一脸正色道:“你这仙君,怎么看着我们家归矣小,就占她便宜!”
我吐了口老血道:“月袂,我十万六千多岁了,比你还大呢”
月袂哼了一声,抱起手道:“那又怎样,你还不是得被我管着?”
这鬼镇内空无一人,也不知是何时荒废的了,还未踏进去,就被这陈年的积灰给呛得够呛。我捂住鼻子轻手轻脚地走着,君陌也是敛声屏气,仔细观察着。却见和月袂和容言还真是一对,大摇大摆地走着,就差互拍个肩膀,喊一声:“老兄,你也在这里?”
“连个鬼影都见不着”我暗自嘟囔着,随意地往棺材上一坐,拿袖子扫了扫棺材上的灰尘。还好月袂走在前头,游山玩水般,并无瞧见,否则又是一番说教。我一口气还未喘出,却听棺材下面似乎有些动静,我往旁边挪了挪,又随意地扫了扫灰,托着腮随意看着。却听那棺材下面似乎又响了响,我咦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忽而棺材顶动了动,我打了个寒噤,跳起来道:“这都什么鬼!”
只见那破烂不堪棺材里钻出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来,扎着朝天髻,也是用红绳绑着,生得胖嘟嘟的,只是面色微有些苍白,嘴唇也并无血色,他爬出来看见我先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指着我道:“你是哪里来的神仙?”
我见这棺材里突然有人爬出,也是吓了一大跳,先不急着回那小孩的话,忙招呼着君陌他们过来,那小孩忙又钻到了棺材下面去,满脸幽怨地望着我道:“你们可不能收了我去,我还不想投胎呢”
又见月袂他们赶来,忙抱着身子将头埋了下去,捂着脸小声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却不想那朝天的小髻早已露在外面,容言见着只觉得好玩,拎着那红肚兜小子的朝天髻,将他提溜了出来,那小孩吊在半空中,朝容言瞪了一眼,吵吵嚷嚷道:“你欺负小孩!快放我下来!”
容言捏捏那小子的脸蛋,叹道:“行啊,吃得这么圆润,想必不是个饿死鬼”
月袂素来是最喜欢小孩子的,见容言这般没心没肺,一把拽过那小孩的腿,将他从容言手上抢了过来。虽然像是出手相救,可那动作也未免太粗鲁了些,那肚兜小子疼得嗷嗷直叫,指着月袂道:“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就不晓得轻些?”
月袂并不在意,乐呵呵地揉了揉他的头道:“小子,你这镇上的人呢?”
那小孩指了指月袂身后,幽冷一笑,阴森森道:“都在啊”
我往月袂身后望去,见那些魂灵皆从四面八方涌来,吓得接连往后退了两步,拉住君陌的衣袖道:“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夸张?”
我本掏出奈何萧,却见那些阴魂并无伤人之意,只与我们隔着一尺的距离,两群人面面相觑着,谁也不说话。我正欲上前,却见君陌拉住了我,自己执着剑淡然朝前走去。那阴魂想来也是许多年未见着仙君了,只觉得仙气戾人,不敢造次。
那小孩趁我们不注意正要爬走,却被我抓住红肚兜,也是拎了起来,对上他盛满惶恐的眼神,唬他道:“你给我老实些!若是再动,我送你去司冥司去!”
那小子乖乖垂下头戳着手指,轻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只见君陌先是微微一躬身,客气地朝那群阴魂道:“我们不过是途径此处,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知如何才能放我们渡过此地,前往魔界?”
为首地那个老人指着那红肚兜小子道:“你先将我的孙儿放开再说”
我拍了拍那小子的屁股,将他推了出去,他赶忙扑到那老者的怀里,怯怯地看着我们。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事情还要从一百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