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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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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摸考试那天早晨又下了大雨,李逸初和梁煊只能坐公交上学。公交上人多,两人上去后没找着位置,抓着扶手随车晃来晃去。李逸初和梁煊并排站,某一站突然上来很多人,有些人举着包从前门往后走,一不小心包碰到梁煊的后脑,梁煊尚未痊愈的伤口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李逸初连忙用手遮在他后脑,焦急道:“疼的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梁煊把他的手放下来,安慰道:“就是碰了下,没事。”说完,皱眉甩了甩头。
李逸初担忧地趴住他的肩膀凑近看那个伤口,没有流血的迹象,应该……没什么大事。梁煊见他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低笑道:“真没事,别担心。”
李逸初的忧心一直持续到考场,他手里的笔在写,脑子里却想着一大摊子事。梁煊考试的时候会不会头晕?会不会考的很差?那他的自主招生名额怎么办?那刘姨该多难过。
归根结底,都是怪他。
李逸初越想越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坐在考场上,他都想甩自己一巴掌。
生着闷气写完作文,李逸初将试卷翻了个面准备涂答题卡。语文的选择题比较少,以往他都是选四个错误答案,再写错两道古文默写,整体就可以拿个中等分数。但是这次呢?李逸初拿着铅笔开始犹豫。他本来是想这次考出真实水平,让梁煊知道他的成绩。可他不得不想到刘姨,如果这次梁煊成绩不好,失去自主招生名额,而他却平地惊雷地进了年级前几名,让刘姨怎么想?
虽然刘姨对他不能算不好,但到底有很多不满的地方,特别是这次梁煊受伤,刘姨对他满肚子火气都没有发出来。一直以来,李逸初的平庸完美的衬托出梁煊的优秀,这对刘姨来说,应该是不能明说却又乐于接受的局面。
所以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表露事实呢?他只需要高考的时候好好发挥,和梁煊一起离开就足够了,至于平时的成绩,又何必在乎?梁煊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考完试就需要换教室了,本来按照三中的惯例,高三的学生一开学就要集体搬到学校后面的独立教学楼,但李逸初这届开学太早,教室还没有打扫出来,所以一直拖到一摸考试完才开始。
刚刚考完的学生们一边互相对答案,一边收拾书本,高三的书本试卷太多,每个人背个书包,手上还得抱一摞,然后像个骆驼一样往学校后面走。李逸初和同学边走边聊,一个不注意,背后斜跨着的书包被人勾走了。
梁煊把他的书包跨到自己身上:“你们教室在几楼?”
李逸初:“一楼。你们呢?”
梁煊:“四楼。”
李逸初的同学接话道:“学校是想让重点班在最上面不受吵吧。”
梁煊:“这些都只是心理安慰罢了。”
李逸初很开心:“以后我找你不用再跑两栋楼了?”
梁煊想的也是这个,之前他们俩的教室隔了两栋楼,来去都得跑一段路,现在倒是省事多了。
李逸初的座位仍在窗边,梁煊在窗户外面把书包递给他,扫了一眼左右的人,手上微微使劲来回呼噜一把李逸初的头发,然后快速的把用手指捏住李逸城的下唇左右摇晃几次,勾着嘴角走了。
李逸初捏了个纸团朝梁煊扔过去,却被梁煊灵敏的躲过,然后背对着李逸初比了个“V”,更加大摇大摆的走了。
李逸初小声骂:“嘚瑟!”
高三的学生每周只有半天假期,这次因为考试和搬教室,学校给他们放了一天假,除了个别需要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学生,大部分人都是把书放到桌子上就跑了。李逸初从教室后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青年文摘,坐在窗边边看杂志边等梁煊。
天气开始入秋,虽然白天温度依然很高,但到傍晚就有风了,李逸初坐在窗边被风吹着犯困,不一会儿就趴桌上睡着了。
梁煊忙完班里的事情下楼,走到李逸初的窗边看他睡着了,本想叫醒他,又觉得他脸被挤成一团的样子很好玩,于是走到院子里从广玉兰上摘了片叶子,用衣角擦干净,然后慢慢的伸到李逸初脸旁,用树叶的边刮他鼻子。
李逸初嘟着嘴用衣袖擦鼻梁,然后把树叶往外推。
梁煊忍俊不禁,继续用树叶蹭他耳朵,在李逸初快要睁眼的时候立刻贴着墙蹲下去。李逸初晕晕乎乎地坐起来,左右看看,难道有飞虫?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李逸初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六点,心道梁煊这是干什么呢,还不下来。于是从抽屉里掏出书包,准备上楼去找他。
李逸初先去教室后面把灯都关了,然后推开教室门,可脚步还没迈出去就眼前一黑,接着被人抱进教室推到了门板后面。
李逸初条件发射下要张嘴大叫,嘴巴立刻被人用手堵住,眼睛这才有了光线。
原来是梁煊。
李逸初受惊过度的心脏这才平静下来。他正准备问梁煊要干吗,嘴巴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给堵住了。教室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但即便如此,李逸初依然清楚地看到梁煊吻过来时眼睛里盈满的笑意。李逸初的书包本来只有单边挂在肩膀上,现在他背靠门板,那书包就随着胳膊往下滑,梁煊伸手把他书包拿到一边,然后手臂环住了李逸初的腰。李逸初也不自觉地将手臂环上梁煊的脖子,双手在梁煊的后颈交握,抬起头与他唇舌勾缠。
两个人都没有技巧和经验,只是亲吻的人是自己心里的宝贝,于是温柔的触碰和吮吸,舌尖的躲闪和追逐都成了本能,对方的味道和口腔内的水分,都成了让人上瘾的美味佳肴,彼此脑子里已经没有浅尝辄止四个字,而是不醉不归。
许久之后,门外响起敲门声:“还有人吗?要锁大门了!”
敲门的人只叫了一次,接着就往下一个教室去了,依旧是洪亮的声音:“还有人吗?要锁大门了!”
两个人被这声音惊醒,对视一眼,噗噗笑着放开彼此,李逸初脑袋靠着后门,大声回答:“有人,马上出来——”
梁煊看着他水润盈亮的嘴唇,身体里涌出一股奇怪的冲动,似乎不满足于方才的深吻,还想有更深的接触。梁煊偏转视线,压抑住内心的渴望,将李逸初的书包背到自己背上,搭着他的肩膀开门出去:“走吧,回家。”
梁长平上一届教的高三,这一届就从高一开始带,他刚刚提了职称,学校便把年级主任的位置给他坐。梁长平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如此一来,更是每天早出晚归,忙的见不到人。周末刘凡娘家有表亲结婚,她一大早起床,给两个孩子留了一顿饭钱,就出门了。
梁煊起床后去厨房做早饭,他对厨房的东西一概不知,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可他觉得这太单调了,于是在冰箱里上下翻,将他觉得能驾驭的食材拿了几样出来。煎烤肠和鸡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倒真没那么简单,家里剩的鸡蛋不多,梁煊连续扔掉三个全糊的鸡蛋后终于煎出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剩最后一个鸡蛋他依然是没掌握好火候,糊了一大半。梁煊将两个鸡蛋分别装到碗里,糊的那个糊面朝下留给自己,李逸初应该看不出来。做完早饭,梁煊去楼顶把兔子抱了下来,今天父母都不在家,他们俩可以让兔子在家里待一天。
李逸初以往早晨都起的很早,今天却迟迟不见他出来,梁煊把饭菜摆上餐桌,然后去李逸初房里叫人。李逸初抱着被子靠墙睡,眉头似皱非皱,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梁煊用手摸他额头,不像是发烧,于是用手推李逸初:“逸初?起床了。”
李逸初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哦……”声音暗哑。
梁煊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从后面扶住,问道:“哪里不舒服?”
李逸初:“鼻子不透气。”
“那肯定又是感冒了,你小时候感冒也是这样,不发烧,就只留鼻涕。”梁煊把他从床上带起来:“起床吃点东西,然后吃感冒药,下午如果还难受,我们去医院看看,嗯?”
李逸初知道自己的身体,小感冒吃两次药就好了,他晃晃脑袋清醒过来:“刘姨不是回老家了吗?你做的饭?”
梁煊:“对啊,你敢不敢吃?”
李逸初趿拉着拖鞋出去,走到餐桌旁用手拈了一片火腿放嘴里,砸吧砸吧之后道:“还不错!”
梁煊笑道:“先去刷牙。”
李逸初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梁煊从后面抱住他往镜子里看,李逸初用手指沾点牙膏沫抹到梁煊左脸,梁煊挂着牙膏沫的脑袋放到李逸初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李逸初道:“等到我们去了外地上学,就租一个房子,每天早晨我给你做早饭,保证让你胖起来。”
李逸初接水漱口,洗干净嘴后转过身看梁煊:“那等到工作后,我们就买一个小房子,嗯,越小越好,一室一厅足够了,反正就我们俩,住的下。”
梁煊笑:“如果养动物呢?难道像现在这样,把兔子扔到楼顶?”
“对哦。”李逸初脑子里转了会,回答道:“那就买一个带大阳台的?还可以养花。”
梁煊笑道:“反正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两人吃过早饭,把作业搬到客厅餐桌,面对面的做题。梁煊时不时的去卧室拿东西,来回走几次,就发现自己的笔帽找不着了,于是一本本翻面前的书寻找。
李逸初:“在找什么?”
梁煊:“笔帽。”
李逸初记得上次在梁煊房间玩,他也是时不时的要找笔帽,无奈道:“你怎么总是把笔帽弄丢?我跟你说,以后你每次写字,就把笔帽套在笔的后面,免得一写完就找不到了。”说完起身去卧室给梁煊找,果然在几本书下面找到了被夹住的笔帽。
李逸初走到梁煊身边,将笔帽扣在笔后面递给他:“喏,以后记住这样写字。”
梁煊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一本正经答道:“是!”
李逸初看着他的脸,心里直痒痒,双手捧住他脸的左右两边,笑眯眯道:“亲一个。”
梁煊故意道:“我是要考Q大的人——”
李逸初直接伸嘴过去,堵住了他的话,一碰即分,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
梁煊自己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改变太多,仿佛从前的波澜不惊慢慢消失了,变得容易生气,当然,更容易开心。他半抬头看了一眼李逸初的作业,却发现李逸初正全神贯注地在手上写字。
梁煊:“干嘛在手上写?”
李逸初脑子里的思路被梁煊打断,无意识道:“草纸在房间里没拿出来。”边说边在手上继续写。
梁煊起身去卧室拿草稿纸放到他作业本旁,站在桌子旁低头一看李逸初的手心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水笔字,无奈道:“你这什么毛病啊……”
李逸初这会儿正纠结于一道数学题,他原本以为很简单,却没想到在作业本上算了几下发现题目里有陷阱,他钻进牛角尖就没心思去拿草纸,左右找不到可以演算的地方干脆就用自己的手心来写,可是写了许久却越写越乱。梁煊走到李逸初身后弯下腰,左手拿过草稿纸,右手握住李逸初拿笔的手,然后一边握住他的手写字一边给他讲解:“你的算法没问题,但是你把题目里的附加条件放错地方了……”
李逸初据理力争:“可是这本来就是一种算法啊。”
梁煊一笑,接着往下写,李逸初逐渐没有反对的声音了。等到他写完,李逸初左手撑着脑袋:“噢,怪不得……”
梁煊低下头看他脸:“字都蹭脸上了。”说完把李逸初拉起来往浴室走,到洗手池后梁煊从身后环住他,拧开水龙头,先把他的手打湿,然后用香皂涂了一遍,最后仔细的帮他搓洗手心。边搓边道:“这些笔芯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以后不要往手上写。”
李逸初不以为然:“小孩子都往手上涂水彩画呢,能有什么问题?”
梁煊:“你是小孩子吗?”
李逸初:“……”
李逸初的手指修长,骨节不明显,手心既白又软,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手。水笔字迹洗起来不容易,他手心不断被梁煊揉搓,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他想笑,为了转移注意力,便用另一只手沾了香皂沫在镜子上画画。李逸初没学过画画,但是却很有天赋,平时临摹个什么东西都画的很传神,这次用香皂水画兔子也不例外,寥寥几笔,镜子上就有了只逼真的小兔子。
梁煊笑道:“画的挺像。”
李逸初得意道:“那当然,我浑身的艺术细胞。”
梁煊看着他接着画出一个人形,问道:“这是你?”
李逸初:“你怎么知道?”
梁煊:“凭感觉。”
李逸初最后几笔画完帆布鞋,一只兔子和一个坐在旁边的男孩就出现在镜子上。
梁煊:“我呢?”
李逸初笑:“别急啊,我画丑了你可别怪我。”
梁煊已经把他的手洗干净,但是为了让他把画画完,就站在洗手池旁观看,不时问道:“手腕这里怎么会凸起来?”
李逸初眼睛仍在镜子上:“你手腕那地方的骨头特别硬特别明显啊,你自己看。”
梁煊举起自己手一看还真是,他也沾了点香皂水,在两个人的周围画了个房子。
李逸初嚷道:“你画的好丑啊——”
梁煊忍笑:“意思到了就行了。”
李逸初用手接了清水去擦梁煊的画的线条:“太难看了。”
梁煊抗议:“你得鼓励我啊。”说着又把那条被擦掉的线条补起来了。
李逸初一边擦一边笑:“你破坏了我的整体意境!”
两人一个擦一个补,互相笑的站不住,手臂还打来打去,梁煊仗着人高马大,一只手把李逸初抱住,另一只手在镜子上快速的画。李逸初上半身都被压制住动弹不了,视线一瞥,心里微动,他侧着脑袋往梁煊脖子处靠近,趁着梁煊不注意就舔了下他的喉结。
于是梁煊画画的那只手预料之中的偏出一条长长的斜线。
李逸初立刻道:“我说你画不好吧,我来我来!”
梁煊反应飞快,撤回来的手圈住李逸初,使了个巧劲就将他调转身体面向自己,然后在李逸初刚开始挣扎的时候低下头咬住了他的喉结。李逸初的双手被梁煊一只手箍在背后,脖子因为梁煊的亲吻而高高仰起,他紧张的吞咽口水,喉结就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也就愈发清晰的感受到了梁煊舌尖舔过带来的濡湿。
梁煊手臂抱住李逸初的腰,将他放在洗手台上,嘴唇一直没有离开李逸初的脖间,亲吻的动作逐渐变成啃咬和带了力道的吮吸。李逸初双手重获自由,本能地去抓住梁煊的肩膀来维持平衡。梁煊的嘴唇沿着李逸初的耳垂吻到下颌,最后咬住了他的双唇。
两人鼻息粗重,亲吻的动作带了欲念就像是在彼此较劲,一个将舌头舔到另一个人的上颚,那对方肯定要挑战回来,不触到最里面的牙齿就不罢休。直到两人的唇间都是湿漉漉的口水,呼吸也快接不上,才头抵着头停下来喘气。
好大一会后,两个人平静下来,梁煊以唇触李逸初的额头,然后顺着鼻梁一路往下吻,最后碰了下他的唇,开口道:“逸初,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会明白。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十二岁,也可能十三岁?十四岁?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想像现在这样对你。我讨厌碰到别人,可你不一样,我不仅不讨厌,相反,我很渴望。你……你会讨厌我吗?”
李逸初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有什么为难的话说不出口,下唇蠕动几次才张嘴:“梁煊……”
梁煊:“嗯?”
李逸初眼睛眨了几下,微微张口:“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