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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展平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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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展平沙
我知道振源怕我同叶遥走得太近,事情绝非如他臆测。我的确对那个男人有非同一般的好感,可是,我自己清楚,那无关爱情,只是亲切罢了,虽然他对人群避而远之,可是我知道,他不若看上去的那样冷漠。起码,对我,和他哥哥叶钧不是如此。
在认识叶遥半个月后,我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那天和振源去拿设计草图给他看,仍旧是那幢殖民地风格的房子。我们出门,见一辆车停在门口,难得出门的叶遥居然在门口送客。那男子也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却难得地有领袖风范。眉眼并不如叶遥一般逼人的秀丽,却透出无形威压。
振源向叶遥问起,他只说那时他哥哥,也没有多言。
后来逐渐熟稔,我有时也背着振源去见叶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他生气而已。
我同叶遥,出乎意料地有共同语言,虽然大多时候,是我说他听。他非常地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总是把自己包在冷漠坚硬的外壳里,除了弹琴的时候。
我同他什么都讲,爱情,学业,设计师,家庭,父母和哥哥。逐渐熟悉,直呼他名字。
那一次,我说,我也有个哥哥呢,不过同父异母,不太熟悉。
他难得的有兴趣,问:“是什么样的人呢?”
“就是个普通商人而已,大我近二十岁,聪明但是不讨人喜欢。自从爸爸和我妈妈结婚,我们就很少来往。你呢,你哥哥待你好么?”
“很好。”
“他叫叶钧是么?”
“是啊。”
“看着很有威严的人呢。叶遥,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是我哥哥,也不错呢。”
他露出一点点微笑:“怎么会这样想?”
“不知道,缘分吧。”
“嗯,缘分吧。”
我要到几个月之后,才知道缘分的力量。那时尚且懵懂。
叶遥对我,简直是无原则的妥协。
我说黑白色调不好,就任由我换成蓝白。我说镶边要用木板,就任由我换成木板。反正他有钱,随我折腾,这让我很是不安。
其实他是很单纯的人,对人好,就无原则的宠溺。可是我怕,会就此沦陷,于是刻意保持距离。他也不在意,仍旧如初。
七月中是我生日,远在大洋彼岸,只跟父母打了通电话,也没有盛大Party,和振源出去吃了个饭,收到周家两老送的礼物。晚上回去,赫然看见楼下堆山积海的百合花。陈叔过来,说他们家少爷送我生日礼物。我打开盒子,是两条限量版的铂金链子,还刻着我与振源的首字母。礼物并不价值连城的贵重,只是怕是要颇费心思。我也只说过一次,我喜欢百合而已。
振源本来大大吃醋,不过见到自己那条链子,多少明白叶遥的用心,情绪好了很多。
我高兴之余,也去问过叶遥。他的回答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高兴这样而已。”
在我印象里,香港豪门都该是一大家人住在一起,为什么叶遥只有一个哥哥,还是一个人独居?难道他是什么人的私生子?可是从未听他提起。陈叔几个也对他颇尊重。
我虽怀疑,也只是怀疑。工程已过大半,那所位于碧蓝海角的别墅逐渐像个人家。那一日,我自别墅回振源那里,行至途中,遇见漆黑轿车,下来一位男子,说叶先生有请。我想也没想便上车,哪知下车见到的却是叶钧。
我不安:“叶先生。”
“展小姐,你为阿遥装修的房子很别致。”
“谢谢。”
“你在猜想,我究竟为什么找你来。”
“是。”
“阿遥不喜欢交际,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不喜欢见人。你是这几年来,唯一一个引起他兴趣的陌生人,我不过是想确保你不会伤害他。”
“叶先生是很好的人,我为什么要去伤害他?”
“阿遥曾经受过严重刺激,他的精神,比一般人脆弱。即使你无心,也会伤到他。”整个人如护雏的老母鸡。
“我不会的,叶先生和我不过是谈得来而已。我没有……那种想法。”
“你最好没有,叶家的事情,不是你能介入的。”我哪里知道叶家一星半点的事情?
我赌气:“我没有兴趣,叶先生,工程一结束,我便会同男友回去加拿大。”
“那最好不过。”
那天我去见叶遥,他在弹琴,贝多芬的《田园》。一个艳妆女子倚在沙发里听。见我进来,招呼叶遥停下。
我说:“下午好。”
“下午好,沙沙,这是惠嘉。”
那个叫惠嘉的女人和我打过招呼,便离去。只留下我跟叶遥。
我艰难开口:“再过几个星期,就要回去了,那所别墅已经要完工。”
“知道了,我叫陈叔把钱拨给你。”
“不是,是…..,唉,算了,叶遥,你是好人,要保重。”
“你也是,沙沙。”
“过几天我父母过来香港,父亲开学术会议,顺便,我跟振源订婚。”
“那祝贺你。”
“我走了。叶遥。”
“再见,沙沙。”
我下楼出门,听见曲子换成了柴可夫斯基。
其实没过多久,就又见到了叶遥。那一次,是在机场。
那一次,令我终生不愿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