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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齐桓兴奋地向我报告许三多的完成情况,每个字都在褒奖。不用担心了,我想,许三多已经为自己赢得了别人的尊重,用他简单的价值观。
      许三多却不开心,他看着我的眼神,是有点怨恨的,带着疑问和迷茫。我不打算解释,我不打算向他们任何一个解释,在第一场实战中,他们会体味到真实的经历比口头的解释深刻一百倍。
      留下了许三多,眼不离PSP的屏幕,好像在等一个意外,我跷起腿坐在门口。平静熟悉的声音响起“队长呢?”,我知道要糟,首先开口,必定心情不错,能让吴哲心情不错的,只能是他识破了我的局。暗自苦笑,我还是循例问了一句:“G组情况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当然被这小子头头是道的陈述了一遍破绽,最后总结道:“你的种种作为,只是在锻炼我的怀疑能力。”于是我终于听出了他的得意之色。
      我有点失望,当然不是因为没骗住他,而是他的怀疑精神发作得不是地方,而且他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我有点无奈,即使聪明如他,也万难了解我的用意吧,吴哲,下一次实战,你怎么办?
      “要想不被你看出破绽,只能是真正的战场。”我忍不住感慨。
      却被他会错了意,他甚至语带一丝怜悯:“你已经钻进死胡同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一刻我有点想笑,抬头看看他,却是一脸认真严肃,于是我没笑出来。吴哲,你以为我真那么无聊天天A你们玩吗,我真那么喜欢考验你们分辨真假的能力?你把A大队想得太简单了,终究你还年轻。
      也罢,那般情境下,还能条分缕析出如此多细小破绽,姑且算作你是心里沉稳。如果谋局不能考验你,你只好直接由实战历练。
      不同于许三多,我突然很想跟他解释,因为我期望听到一个质问的回答,一个不同于我的角度的回答,但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也经历你怀疑的东西”,我用下巴指指许三多“可他只想完成任务。……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怀疑,就能离目标再近点,甚至有可能完成任务。”吴哲是聪明人,我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半晌过后,他终于叹了口气,回答:“过分信任这种天分,不是人人都有的。”
      我不能期望他当面给我一个顺从的回答,他从不是这样的人。点到为止,后面他会自己想。
      正事说完,长时间脑力劳动,也需要放松放松嘛。
      吴哲是对我挺胃口的一个人,虽说也有些缺陷。不过说起来好像我不太对他的胃口。
      “玩过吗?”
      “合金弹头。”
      “特好玩。”
      “经典游戏。”
      “这关你最多再玩三分钟。”他凑过来看看,忍不住开口。
      我看他一眼,装作不服,然后不动声色在一分钟之内结束掉游戏:“我怎么老过不了这关哪?”
      他愣了一会,像是在忖度要不要帮我。
      “你可以尝试用一下坦克。”倒是十分诚恳,不过那诚恳怎么听都像带着一股“你袁朗也有今天”的味道。
      我忽略不计,亲热地拿胳膊肘撞他一下,没有看他的表情,想必这一刻他心情应该是相当的好。
      我的心情也相当好,人心果然还是要收买的啊。

      “吴哲,我希望你的不拘一格多用在推陈出新上,而不是破坏规则上。”这句话我很认真。
      面前吴哲标准的跨立,极有气势的,却只是彬彬有礼极简洁地回答:“谢谢提醒。”
      我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像他不像他,这不该是他的回答。难道在评估时面对领导,他反而没了之前的锐气?
      我没什么可说的,铁头倒是一直热情洋溢,他向来喜欢这种高学历的高科技人才,我是知道的。吴哲望向我,定定的,毫不避让,我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有点怪异,以至于好像不发生什么我就会感到失望。吴哲是骄傲的,我只是强行压住了他的骄傲,但不能消灭它。他应该有个宣泄的点,正如他忍不住的质问一样。
      “都没有异议吗?”
      “没有。”铁队的回答充满疑惑。
      “那么我有。” 那一刻他微微抬头,眼底扬起桀骜,从未有过的,原来,那就是他平静目光后的东西,他努力维惜的羽翼——他的骄傲,和坚持。
      我轻轻的长出一口气,果然吧果然!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迎接他的发难。
      其实朦胧中,我似乎预见到这种局面,他需要一个理由,若没有或不充分,他就会离开。因此,我需要给他一个理由,一个充分的、让他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在一通控诉后,他很认真的说,“少校和中校只有一步之遥,我得趁我还有理想的时候维护我的理想,不能因为这一步之遥,毁灭了我的理想。”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我,眼睛很亮很亮。
      我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变得很好,是的,这才是你,吴哲。
      平和和张扬,这两种特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这个人如竹柔韧,却又有着年轻的蓬勃。看着他我突然有一种可笑的已经老去的感觉,我一直以为自己生猛如当年,确实,但吴哲让我看到了心的年轻,宛若初生般坚定纯粹,有种让我忍不住感慨的力量。而经历过那么多血和死亡的我,注定不可能再有那般纯粹,我必须老谋深算,才能保全自己,保护他们。我明白这才是我的角色,但回转头时仍会艳羡那种也可以被称作幼稚的坚定。
      我说了所有我想说的和我能说的。那一刻我卸掉所有伪装,放松每一块绷紧的肌肉,用原本的我和他交谈。
      我能感到他的目光从懊恼到吃惊,慢慢拢起锋芒变得柔和,甚至又回到了他那种典型的半信半疑的、带点负气的表情。
      我没有最终说服他,总之他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无论是因为他确实没有被说服,还是只是一个孩子的赌气。
      在手下任何一个兵的心里,我是必须被信任的,因为我也需要绝对地信任他们。团体内部的怀疑比任何敌人都更有杀伤力。吴哲,如果今天不能,在今后会让你慢慢信任我,直至绝对信任。但首先,我必须把你留下来。
      在我觉得所有语言的交锋都不能使他认同的时候,我只能抛出了我的钥匙。我可从来没想到说服一个人还需要动用道具,居然还是对我这么重要的道具,关乎我所有私人物品和机密文件。
      我是想告诉他,吴哲,我信任你,没有任何条件的相信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我的怀疑?
      他收起钥匙,小心谨慎,划出一个月搜查时间。
      我应了,他说一年,我也答应。
      终于他露出严肃神色,“是,中校。”
      “这个人略显轻浮,但心理稳重,我要定他了。”我满意地轻声跟铁队总结道。
      铁队扭头看看我,只淡淡的问:“干嘛给自己挑那么难管的兵啊!”
      “我喜欢他”我此刻心情极为舒畅,“坚持自己的原则,充满希望和乐观,重要的是,他能跟许三多这样的兵交朋友,这样就不会毁于他很容易产生的优越感。”
      铁头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我欣赏热爱生命的同时、还能勇往直前的人;我欣赏在孤立无援的绝境,既不因绝望莽撞行事、又不因恐惧退缩的人。吴哲是这样的人。
      一块难得的美玉,不过还需雕琢,我占为己有,才好顺着心意慢慢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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