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袁哲]棋逢对手》六月潋

10、10

　　瘦长的身体霍然从水里面站起来，我伸手拨了拨眼前的烟雾，眯起眼睛，他却一个趔趄又跌了回去，接着一顿扑腾和呛水。我愣了一下，深吸一口烟，决定当作没看见。他在所有参选人员里是最瘦的，甚至让我想到瘦弱这个词。此时他很累，很冷，很饿，很难受，我很想扶他一把，但首先他是一个士兵，而士兵在完成他的任务时，不需任何怜悯。
　　一步步走近，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发抖，那身形晃得简直就像灌了两斤白酒，可偏偏眼睛仍是那样有神采，让人错觉这并不是一个体能已接近边缘的人。他的衣服下缘如下雨般滴滴答答，在地上留下一条光亮的痕迹，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一路流进衣服里。
　　一滴水挂在他的鼻尖上，随着呼吸清澈地晃着，却迟迟不掉下来。他伸出手，我以为要抹脸，这家伙却径直指向我：“你……你这……”却半天没了声响。
　　我感叹，吴哲你就这样想留在老A？是怕完不成任务我扣光你的分？居然破天荒第二个到——许三多在十分钟前第一个到达。
　　但是看着他那张疲惫想睡觉、却再也掩饰不住愤怒的脸，我的心情又突然大好，恐怕是问候着我的列祖列宗们才支持他游到终点的吧？很好，你看，我终于激出了你平静背后的倔强。
　　转身拿一份橙汁递过去，“可以休息了，士兵，任务完成。”我本想装得更严肃点的，话出口才晓得过于温柔了，看来是A人时装温柔太娴熟，罪过罪过，这句话简直比摇篮曲效果更佳，这位年轻的少校只简单望了我一眼，就软下整个身体，以四仰八叉的姿势倒在了草地上。
　　我端着橙汁，却不由皱皱眉头。得，好像真的有点过了，低血糖晕过去了？向后面做了个手势，两个卫生兵抬着担架和输液用葡萄糖从车上跳下来，我呷一口橙汁，味道不错，浪费可惜。
　　吴哲纹丝不动躺在地上，保持着嚣张的姿势，在卫生兵抬着他离开地面的时候，甚至还很不情愿的把脸在草地上蹭了蹭，蹭得半边脸都是泥，好像他正在自家赖床。当看到那满是泥的半边脸上甚至还粘着一片枯叶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给他拾掇拾掇，别穿着湿衣服了。”我轻声嘱咐。

　　40分钟后，第八名士兵完成了任务，齐桓他们在最后开着汽艇靠岸。他的艇上还有一个人，成才。
　　“报告！九人泅渡，八人完成任务。督训人员返航。这小子在2.2公里处沉入水下超过10秒”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成才，“为保证这南瓜别丢了小命，我终止了他的武装泅渡。”
　　成才的脸上有明显的羞赧：“报告，41号未完成任务，失败原因总结，体力未作合理分配，请求处罚。”
　　“哦，”我凑近他，抬手整整他的衣领，由于在艇上坐了一段时间，已不像吴哲的那么湿，“齐桓啊，41还剩多少分？”成才的眼睛里滑过紧张，他迅速垂下眼去。
　　齐桓低头翻开记分簿，“35分。”
　　“41，我可不可能因为这一次任务失败扣你35分呢？”他不说话。
　　“成才，这是审核期的最后一个任务，你失败了，我很失望。”他把头垂得更低。
　　我真的已经失望，现在就可以把他踢出去，可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而在这一刻阐明我的理由，他并不能明白，我想要他真正明白。
　　“扣15分，负重跑步十公里，如果你不能完成，再扣20！”我吼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体力。”
　　“是！”他又恢复了以往神色，标准的转身，跑步离开了。
　　成才，这本就是个需要意志才能完成的任务，你只想着失败也可以过关，所以你才会失败。你追求的只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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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到袁朗那张恶人脸，而是墨绿色的车顶，车外细碎的阳光从叶子中透下来，在地上照成一个个光斑。一个穿白大褂的看见我睁眼，递过来一块巧克力，简单陈述：“吃掉。”
　　我疑惑的剥开含在嘴里，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光着膀子，有点冷。
　　抬手揉揉眼睛，卫生兵却喊：“放下放下，吊着水呢，回血了。”
　　这才发现拖了根管子，瞄一眼输液瓶，果然是葡萄糖。我不由对自己鄙夷了一下，立马想到袁朗那张嘲笑嘴脸，不知要被他怎么奚落。
　　但此时出现在车后却是齐桓，他极不屑的把我的衣服扔过来，已经半干了。
　　“醒啦？瞧你那娘们叽叽的样子，游个几公里都能晕过去。”
　　“是老啦游不动了，不如某些在汽艇上坐着的人。”我咧嘴冲他一笑。
　　三个月下来，我发现齐桓是个老实的坏人，在某个恶人不在的情况下，可以适当损一损过过嘴瘾。想到这里我立刻伸出头侦察一番，恩，安全。
　　果然面前这位立刻气急败坏：“你个南瓜脑袋找踢呢！醒了就给我出来吧，别躲在车里装熊！”
　　卫生兵闻言利落的拔掉针管，轻松的说：“没事儿了，把你家南瓜领走吧！”
　　我无语了，敢情“南瓜”已经是A大队通用词汇了吗？

　　穿戴好衣服和装备，一些人坐在空地上拧衣服，只有许三多笔挺地站着，极有精神的，见到我开心的露出一嘴白牙：“吴哲，你醒了？”
　　我哀叹，人和人怎么能就有那么大差距呢？
　　他伸手摸一下我的作战服：“还没干透，我帮你晒一会你就醒了。”
　　“谢谢你。没事儿，穿会就干了，今天太阳好。”
　　“恩！”他又开心的笑起来，我心里很温暖，还是三儿好啊，某烂人相形之下简直是……
　　“这两位拉拉扯扯是在干什么呢？各位精神挺好啊。”还没等我想到合适的形容词，被形容对象懒洋洋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过来。三多示意我一眼，哗得一下回到立正姿势。周围的人开始无声而迅速的把湿衣服套回身上，向右看齐，排成一行。我无奈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待那烂人的一顿幸灾乐祸。
　　他戴着墨镜和太阳帽，慢条斯理的在我们面前逡巡过两遍，停在我面前。
　　唉，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刚才用手指他鼻子，这会儿可被他逮到把柄。
　　他却好像退后了一步，退回到安全的距离，然后伸出手来捻捻我的衣服：
　　“你之前报告，是想说什么？”
　　他竟然问这个？我当然想说这命令是有危险的，可是目前人人安好站在这里，这话还有什么意义？
　　“报告，我想说热量不足进行长距离泅渡会有危险，不过看来我低估了自己和大家的能力。”坦然乃是最大的保护。
　　“不，你对你自己的估计是正确的。”他翘起嘴角，愉快地笑了。
　　这烂人……，还是被他调侃了，我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39，跑回去没问题吧。”
　　“报告，没问题！”还跑？今天这个人受什么刺激了？行，我奉陪到底。
　　他却背过手，笑笑的说：“别紧张啊，我就是随便问问。齐桓，全体坐车带回吧。”
　　说完慢慢踱到前面去了。
　　呼，几秒钟时间，我脑细胞死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