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青骨绘倾城》春秋亭

39、陵游

　　吃完午饭，一行四人去马场挑选着马匹。当皇甫玄武翻身上马之后，发现丹青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怎么？”皇甫玄武奇怪地问。

　　丹青尴尬地说：“我……我不会骑马……”

　　“啊？”天葵惊讶地竖起眉毛，“公子天文地理，博古通今，竟然不擅驾驭？”

　　“这有什么，大夫也懂妇科，你们仨都能生孩子吗？”丹青不以为然地说，“我平常都是骑车的，当然不会骑马了。”

　　远志挠挠后脑勺：“骑……车？这……”

　　“哎呀，此车非彼车。”丹青挥了挥手说，“咳，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我不会骑马，你们看着办吧。”

　　一丝喜悦的微笑不经意地掠过皇甫玄武的嘴角。

　　“上来。”他驱马来到丹青的身旁，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说。

　　丹青抓住他的手，踩了好半天才把一只脚套进马镫里，然后在皇甫玄武的蛮力下，总算笨拙地爬到了马鞍上（其实完全是被抱上去的）。皇甫玄武又将他护在怀中，把着他的手让他抓住马缰，叮嘱着一定要抓牢。丹青看上去异常紧张，死死地抓住绳索，就像一个快淹死的人扯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就这样，四个人，三匹马，出了城门，一路向嘉州而去。

　　丹青骑在马上有些不舒服，一来不适应行路的颠簸，二来不适应马鞍的摩擦，三来总感觉耻骨后面似乎有个粗硬的东西在抵着。他身后就坐着玄武，本来他以为是皮带的环扣，后来才想起来这里是诗朝，根本就没有什么皮带——难道古代裤带的款式和皮带差不多？

　　不经意抬头看了皇甫玄武一眼，发现他眼神迷离，呼吸似乎有些急促，脸颊也有些红。

　　感冒发烧了吗？丹青正准备询问，结果被远志打断了。

　　“少爷，是否绕行渝州？少爷，少爷？”

　　皇甫玄武正想入非非呢，真难为他居然没从马背上掉下去，武功高的人就是厉害。现在被远志这么一喊魂，回过神来：“何事？！”

　　远志愣了愣，不明白自家少爷为啥这么语气不善，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了。

　　天葵无奈，小心地替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无妨，不经璧山即可，取道走马镇。”皇甫玄武不以为然地说。

　　丹青仰起头问身后的人：“为什么不直接经过璧山呢？那儿有什么吗？”

　　皇甫玄武低头看着怀中人儿晶莹的眼眸，温柔地一笑：“唐家堡。”

　　“噢，唐门在璧山啊！”丹青用一只手摸了摸耳朵，略带揶揄地说，“原来如此。这上药的是该躲一躲下毒的。”

　　“胡说，”这话皇甫玄武不爱听了，“莫说唐家三十六坊各坊主，便是唐门姥姥和大总管唐三苗亲至，本少爷又有何惧！”

　　丹青笑着摇摇头：“你这样一个正人君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吹牛皮了？”

　　天葵在一旁插嘴说：“公子，您莫要不信。若论单打独斗，唐家堡无人是我家少爷敌手。”

　　远志也附和着说：“是呀，公子，您可知‘江湖四杰’之名？”

　　“没听过，”丹青干巴巴地说，“我只晓得天朝的‘文坛四杰’：王、杨、卢、骆。”

　　“江湖四杰：东龙西虎，南凤北武。”远志摇头晃脑地说，“‘北武’就是我家少爷啦！”

　　“噢~我倒是听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不过那也不是天.朝时候的事儿。”丹青拖腔拖调地说，然后用手肘抵抵身后的人，“哎，没想到你还这么远近驰名呀！”

　　皇甫玄武哭笑不得：“远近驰名？我又不是小酒小菜……”

　　“东龙西虎，”丹青转了转眼珠，“‘西虎’是不是那个宇文……白虎？”

　　远志点点头：“不错，公子认识此人？”

　　“呃……我听说书的讲过而已，”丹青赶紧找补道，“不过好奇耳——对了，‘东龙’和‘南凤’又是谁啊？”

　　远志眨眨眼：“‘东龙’便是轩辕青龙，‘南凤’便是欧阳丹凤。”

　　丹青好奇地摸着下巴问：“除了你家少爷以外，其余的三个都是些什么人呢？”

　　“轩辕青龙是游龙镇王子，宇文白虎是明星教少主，欧阳丹凤是九黎教圣姑。”远志手舞足蹈地解释着，“此三人亦是赫赫有名的江湖豪杰。”

　　丹青来了兴趣，正打算继续问下去，皇甫玄武皱着眉头一挥马鞭，马儿嘶叫一声，往前狂奔。吓得丹青连缰绳都忘记握住了，手忙脚乱地抓住丝滑柔顺的马鬃，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皇甫玄武，远志一脸困惑：“少爷怎么了？”

　　天葵无奈地瞪着他：“你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便打马追赶去了。

　　远志很委屈：“我又怎么了嘛！”

　　御马疾驰了一阵，丹青渐渐地不害怕了，反正有皇甫玄武护着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像学骑自行车一样，他开始享受策马奔腾的快感，还装模作样地学着电视剧里的镜头，踏动马镫，摇晃缰绳，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皇甫玄武手把手地耐心教着他，一脸宠溺的表情。

　　丹青对于马匹的了解仅限书本，知道的都是些非常有名的神驹。比如“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赤兔马，“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的卢马，“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的乌骓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汗血宝马，以及武如意驯过的狮子骢等等。

　　既然聊到了马的话题，大家就顺带交流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有关千里马的小故事。

　　其实丹青一直都不相信真的有所谓的“千里马”，因为古代的一里大约是500米，千里岂不是500千米？如果真要按照“日行千里”这个标准，即使不吃不喝，一直匀速前进，千里马的速度也要达到差不多41.6km/h，这是马还是妖怪？他从来都以为太史公的记载只是夸张的修辞而已。今天听了皇甫玄武的解释才知道，“千里马”这个名字起源于周朝，那时候的一里大概只有300米还不到，如此计算，“日行千里”就是每小时二十多千米，这个速度就比较正常了。

　　黄昏，他们在一间驿站下马，虽然驿站一般只提供给公务员，但不知道皇甫玄武用了什么办法，驿丞居然破格允许他们入住，住的还是招待官员的好房间。

　　丹青对驿站最多的概念就是“八百里加急”这句经常出现在古装剧里的话，不过这一点被他经常吐槽。因为古代的快递一般都是“三百里”的速度，紧急情况下才会出现“加急”。驿站的间距最短的有10千米，最长的有200千米。“八百里加急”简直就已经是“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极限马拉松了，结果往往是马死人亡，只有遇到十万火急的超级事件才会启用。就连“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时候也只敢“六百里加急”，结果还是被骂成荒淫无道。又怎么可能像电视里播的那样，动不动就来个“八百里加急”？历史上这么无聊的据丹青所知只有一个——周幽王，为了博取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皇甫玄武一行骑的是《玉台新咏》里提过的“青骢马”，青白相间，健步如飞。丹青心算了一下，按照它们的脚力，估计到达峨眉山只需要四天的时间。

　　他想错了，皇甫玄武压根就不急着赶路，这家伙完全就没把行刺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告诉丹青，自己在驿站的时候已经飞鸽传书，将情况汇报回药王谷，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他决定暂时旅游一番，等候师父的回音，再作下一步的打算，于是问丹青想去哪些地方。

　　丹青决定临时当一回导游，也免得他总是白吃白喝皇甫玄武他们的东西，怪不好意思的。而且还可以趁机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读了那么多书，是时候到处去走走看看了，不然的话岂不是坐井观天、鼠目寸光了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们第一站便去了江陵。

　　江陵就是荆州古城，可谓历史悠久，丹青给大家讲了许多故事。

　　江陵南门外西侧城墙的墙角留有一处息壤遗迹。息壤是一种传说中能自行生长、永不消耗的神土，鲧当年治理洪水的时候，便是企图偷取天帝的息壤来平水患。

　　楚国的国都郢城就在今天的荆州，孕育了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还有情怀浪漫的《离骚》《天问》，浓郁的楚文化融在古城的一砖一瓦里，化在古城的一草一木中。

　　《三国演义》一百二十回，其中有八十二回提及了荆州，刘备借荆州、关羽失荆州等脍炙人口的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丹青以前天天听天气预报，他倒不是关心气候变化，完全是冲着好听的背景音乐去的。于是便以铜钟和玉磬演奏了一曲《渔舟唱晚》，结束了江陵的旅行。

　　秭归胜迹溯源长，峡到西陵气混茫。

　　屈子衣冠犹有冢，明妃脂粉尚流香。

　　兵书宝剑存形似，牛肝马肺说寇狂。

　　三斗坪前今日过，他年水坝起高墙。

　　第二站，他们来到了夷陵。

　　传说中栽桑养蚕、缫丝制绸的始祖就是轩辕黄帝的正妃，第一位母仪天下的西陵氏之女——嫘祖。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和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屈原也是出生于此地。《三国演义》中，有三十六个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这里也是埋葬关羽的五阳之地，在气势恢宏的关帝庙中拜过关公，丹青他们又出发了。

　　“夷水，即佷山清江也，水色清照十丈，分沙石。蜀人见其澄清，因名清江也。”

　　第三站，清江画廊。

　　清江是长江的一级支流，发源于今恩施齐岳山龙洞沟。其上游奔腾而澎湃，急流伴险滩，但见天楼共地枕，山高含谷深，乱石且堆叠，水花处激溅；行至中段，汇集千百条上游支流，水量骤增，然，地势已渐平缓，则崖岸深峭，潭波幽碧，两岸或水田漫漫，芦荡陂陀，或旱地连连，村寨毗邻；下游途经三峡——半峡群山嵯峨，峭石嶙峋，清流自崖间缓缓流过，汤汤东下。巴山峡水面澄澄历历，清波如洗，巉岩与峭壁相映，悬泉与空峒相违。平洛峡低山丘陵，河谷渐宽，水流复湍，风高浪急，一泄千里，七难八鱼共九洲，七十二滩上资丘。正所谓“八百里清江美如画，三百里画廊在长阳。”

　　第四站，就是神农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