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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江珠 ...

  •   丹青一直往岐州而行,虽然他现在离太白山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不过好歹快到鄂州了。这些天他一直在官道上行走——诗朝可不像现代社会城市分布的百分比那么高,好在沿路偶尔会有些小村子,可以做做补给。

      离开玉笋山村的时候,他并没有接受村民们过多的盘缠,因为自己已经计划好了:只要能坚持到鄂州就行,然后就在江夏县里打打工,凑够了盘缠之后再坚持到荆州,再去江陵县里打工,接着到襄州,依次类推,直到岐州。尽管途路遥远,不过玄奘法师都可以西天取经,自己从鄂州到岐州算什么困难,就当是在打工旅游了。

      这天,风尘仆仆的丹青到达了江夏县。

      隋开皇九年,文帝一统天下,改郢州称鄂州。迁汝南县治于郢城,后又改汝南县为江夏县,县治设于今武昌,故武昌又有“江夏”这一古称。

      及至诗朝,长江以南设置鄂州,下辖五座县城,治所设于江夏县内;长江以北设置沔州,下辖两座县城,治所设于汉阳县内。

      汉阳城东临长江,北倚凤栖山,南接鹦鹉洲,西濒汉水,建有八座城门。江对岸的江夏县则北临沙湖,东至小龟山,南抵紫阳湖,西达蛇山西端,站在黄鹤楼上可以一览江夏全景。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鄂州,江夏县,蛇山顶,黄鹤楼。

      这座撼天地古今愁的玉宇琼楼与洞庭岳阳楼和洪州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端的是名不虚传。攒尖顶的飞檐层层叠叠,远远地看,还以为李天王的玲珑宝塔降世呢。可任凭宝塔再玲珑,怕也比不上这楼镇山,山锁江,江映天,天地自然的造化境界。这山是蛇山,楼是鹤楼,人都说鹤蛇死敌,大概只是禽兽本性。此处的楼和山却是互衬得天衣无缝,再配上眼前逝者如斯的江水,滚滚地来,悠悠地去;瞧着对面汉阳县内同样雕梁画栋的晴川阁,看看芬芳萋萋的鹦鹉洲;再望望蓝天白云,清风紫日;还有那满山的树呀,花呀草呀什么的,实在是拿了一千两金子也买不到的美呢!

      来到江城却不去黄鹤楼,肯定会后悔一辈子,不尝尝武昌鱼,也肯定会抱憾终身。

      鄂州有一处风飒飒、水清清的娘子湖,湖心有一个小小的绿岛,俯瞰起来就像是一块翡翠点缀镜中心。生活在那里的鱼儿最为纯净,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污染,以前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武昌鱼还是贡品呢!

      丹青一向是个很喜欢享受美食的吃货,所以他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黄鹤楼吃武昌鱼。

      他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捻着鱼肉,这盘清蒸足足有两三斤左右,辅以火腿、香菇、冬笋、木耳、鸡丝儿等,撒上葱姜蒜,看的五彩缤纷,闻着清香扑鼻,尝来细腻鲜美。

      有趣的是,丹青今日却没有叫一壶茶,相反却要了三壶酒。要知道他没穿越之前,就算是三伏天也要泡茶喝,平生喝的度数最高的酒也不过是啤酒。如今这么反常,实在是因为诗朝时期的这两种饮品和现代的大相径庭。

      诗朝人其实并不是家家户户都喝茶的。北方人不怎么喝,他们喜欢乳制品,什么牛奶啊,羊奶啊,酸奶啊,奶酪啊,夏天还有冰激凌——虽然明显不是现代这种,唯一喝的茶就是藏族同胞最爱的酥油茶。只有南方人才会普遍饮茶——不过他们也不太习惯这种苦涩的味道,通常会在里面加各种香料来增味——如果是红茶,像英国人那样加些蜂蜜或者牛奶还能接受——可诗朝根本就没有红茶。那么,一碗绿茶里有可能会加入什么调料呢?

      盐、葱、姜、花椒、大枣、桂皮、陈皮、薄荷、橘汁、酥酪、油花……

      丹青能喝到钟素徽的那壶原味茶,还得感谢公输郁木,明显他也是喝不惯诗朝的“百味茶”,所以强制要求改口味。

      自从丹青在一个小茶肆里尝了一口百味茶之后,他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原味茶来个咸鱼翻身。

      可惜这个愿望一直都没能实现,不过总算是被后人继承了遗志——经过一百多年不懈的努力,诗朝终于诞生了一位誉满天下的茶圣,他提倡的一种高雅的、清新的、有文化、有品位的煎茶法甚至传播到了东洋,至今还被大和民族保留了下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诗朝的酒也挺有意思的,不是白酒,而是绿酒、黄酒和红酒。至于味道,自然也不是辛辣刺激,而是甘甜绵醇。没办法,谁叫诗朝的酿酒技术有限呢。

      丹青总算明白为什么宇文白虎会说那句话了,也总算明白诗朝为什么会有辣么多的酒鬼——呃,酒神、酒仙、酒圣、酒侠……他估计诗朝酒精含量最高的也不会超过20%。

      丹青现在点的这三壶酒的度数大概比普通的啤酒要高一丢丢,而且这酒壶也只比普通的啤酒杯要大一些些——对于经常被某个家伙死拖活拽着去见识夜场的他来说,如果还喝醉了,干脆就从这儿跳下去,掉到长江里淹死算了。

      他先是用小杯子喝,觉得不过瘾就换了大碗,后来干脆拿起酒壶就直接抽,喝一坛就背一首诗,喝了三坛,正好三首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微微有些醉意的丹青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这一层楼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东南方角落里的三个人,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这是三个走到哪儿回头率都高达200%的男人。左边一个浓眉大眼,长得中规中矩,看上去却比所有中规中矩的人都要有安全感和正义感;右边一个唇红齿白,眉翘睫楚,简直比超模还要漂亮;中间一个更不用说,一身气度不凡,丝毫不逊色于宇文白虎之下。

      他们的品味也不差,点的菜虽然不多,但样样都是鄂州佳肴:清蒸武昌鱼、腊肉红菜苔、瓦罐煨仔鸡、荆襄龙凤配,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排骨藕汤。

      浑然不觉的丹青又要了两壶酒,这三个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长得中规中矩的那人对两个伙伴低语道:“此人看似一身书卷之气,不想竟有如此酒量,虽不及‘江湖海量’,然,于文弱书生之中,委实不多呀。”

      唇红齿白的人正在用一枚精致的玉矬子打磨着指甲,闻听此言,轻笑一声:“依我之见,他倒比你强上许多。”

      中规中矩的人怔了怔:“胡说,半斗之量,怎能及我?便是比你,亦不及也。”

      唇红齿白的人笑了笑,似有讥讽之色:“哼,你平素饮酒,微醺之时便已上蹿下跳,直如耍猴一般。可观此人业已微醺,然,不仅未有荒唐行径,且锦心绣口,出口成章。三壶酒,三首诗,才华横溢,已不逊于当年曹子建七步成诗之举。便是这酒品、才气已非我等所及。”说完,放下手中的玉矬子,对中间的那人一笑:“少爷以为如何?”

      中间的人本来要说话,可是突然看见丹青的一个新举动,就又微微一笑,摸了摸眉心,示意他们继续观察。两个人见此情景,于是都回头瞧着。

      这时,丹青已经要酒保拿来了七只青瓷大杯。只见他将不同的酒分别倒入不同的杯中,而且倒得有深有浅,然后一手执一只竹筷,开始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优美的旋律随着酒香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

      “自从益智登山盟,王不留行送出城。

      路上相逢三棱子,途中催趱马兜铃。

      寻坡转涧求荆芥,迈岭登山拜茯苓。

      防己一身如竹沥,茴香何日拜朝廷?”

      丹青用RAP的形式将这首诗急促而又欢快地说唱出来,角落里的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中规中矩的人听得差点忘了形,手里紧紧攥着酒杯,结果指腹、虎口、掌心的茧全都被挤压得发红了。他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从未见过如此唱法,这岂非已是念诗?”

      唇红齿白的人邪魅地一笑:“哼,你平素歌唱直如鬼哭狼嚎,如今此人说的却比你唱的更为动听呢。”

      中规中矩的人正想还嘴,中间的人已经问道:“此诗甚妙。你二人可曾听出其中门道?”

      唇红齿白的人抢着说:“将药名嵌入诗中,读来别有一番滋味。”

      中间的人点了点头:“嗯。还有呢?”

      中规中矩的人想了想:“此诗讲述之事……莫不是三藏法师西行之途?”

      中间的人又点了点头:“嗯。还有呢?”

      “……”这回两边的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后,摇了摇头,“请少爷赐教。”

      中间的人一笑:“此人必有学医求师之心。”

      “哦?”两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齐声问,“何以见得?”

      中间的人笑而不答,一招手叫了酒保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

      丹青酒足饭饱之后,正打算招呼酒保结账,酒保已经笑呵呵地上前说:“这位公子,您家的账已结了。”

      “啊?”丹青晃了晃脑袋,自己真的醉糊涂了,连什么时候结的账都不知道?“我结过账吗?”

      “不不,您家冇结,那位少爷替您家结了。”酒保挥手一扬,指着另一个角落里的三个人对丹青说。

      丹青抬眼望去,三个人盘腿坐在角落里,正朝他微笑致意。他也赶紧回笑了一下,然后低声对酒保说:“可……我不认识他们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酒保摆摆手:“冇得错的,小人听得清清楚楚,那位少爷就是替您家结的账。”

      丹青只得点点头,然后起身走了过去,人家这么热情,总得问候一声,感谢一下吧。

      走近了些才看清三人样貌,中间的那位少爷最是显眼。当真是宝剑锋从磨砺出,出一对剑眉飞仙羽;睛星耀自酷炎来,来一双星眸照妖镜。鼻梁直,决心坚毅。唇齿傲,信心执意。怒张虎发比狮鬃,束发结冠亦垂空。好一似,菊蕊,兰溪,黄柏,青松。端的是,堂堂的相貌,凛凛的威风。不过这人倒不像宇文白虎那么霸气侧漏,而是天生一股浩然正气,露出一脸精致笑容。俗话说“美人常看亦凡人”,但这个人偏偏会让你觉得似乎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其次是坐在右边的那个人,一片乌云秀发瀑布般地垂在肩后,仿佛水墨画就。一身青葱绿翠碧翡的衣着,俱都是绫罗绸缎绦,好似竹枝莲叶嫩芭蕉。穿的是银边水袖海青垂地袍,绣着一簇簇的水仙玉亭亭,一涓涓的清流水萧萧;袍底边儿是白浪卷尖成了云团样,衣袂无风也滔滔。眉似夏柳,眼如秋杏,唇比冬梅,面若春桃。咿,李靖,威不露,眉尖若蹙,虽喜也隐怒;吁,红拂,美非妖,眼角含娇,即笑亦藏刀。

      我去,丹青不禁吐吐舌头,诗朝的男人要不要美成这样,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而左边的那个人长得就很正常,太正常了,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五官端端正正,头是头脚是脚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嗯,这小伙子应该是个挺靠得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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