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川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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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经典的四合院结构立刻映入眼帘，每一个细节都将古老的元素蕴藏其中：参差的单檐歇山顶，造型优美的斗拱，雕栏画栋的回廊，图案精巧的窗棂……最有趣的要数院中的地面了，完全是由纵横交错的石头路铺成的，看上去就像一块巨大的格子棋盘，不过“棋子”就要丰富得多，都是五颜六色、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鹅卵石。
丹青完全忘了要兴师问罪的事，不由自主地跳下台阶，想在星罗棋布的石头地上走一走。
“喂。”那人突然从后面抓住了丹青的手臂，“有机关。”
“行了吧你，别演了！”丹青很不客气地说，“看起来你们剧组其他人都还没到，你大概是先来默戏的吧？我劝你还是想想大门的事儿怎么解决，当心被媒体曝光哟，上这种头条对于新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新闻。”
说话间，他的右脚已经踩到了离台阶最近的一颗扁扁的石子，石头不高兴地往下一沉，紧接着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像什么机器在运转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丹青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就感觉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把他一拉，结果脚后跟很不幸地被台阶给绊住了，于是整个人趔趄着向后倒去。
在他往后倒下的过程中，有好几件事同时发生了：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带着一股股凛冽的气流划过；耳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嗖嗖”声和“咚咚”声；身后也传来一声轰鸣，似乎是某个笨重的东西倒塌了；同时，一只强壮的手臂在他倒地之前托住了他的背。
这时，一声嗤笑在耳边响起：“哼，真会添乱。本尊早已警告于你，这下可相信了？”
丹青一扭头，那人正咂着嘴瞧着院内的情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丹青惊恐地发现一支支羽箭正凶险地钉在两旁的廊柱和门窗上，数量之多，有密集物体恐惧症的人肯定会当场昏倒。要不是那人及时拉住了丹青并撤退得够迅速，恐怕他当场就狗带了。
“喂！玩真的啊？！”吓死宝宝了，丹青顿时火冒三丈，“我要举报！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你们的布景师和道具师难道集体放弃治疗了吗？剧组再有钱也不能任性到这种地步吧！公安局知道吗？建设局知道吗？社保局知道吗？广电知道吗？”
那人却笑嘻嘻地看着丹青怒气冲冲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等他吧啦吧啦地吐槽完了，才痞笑着说：“胡言乱语够了，还不起身？莫非想让本尊一直抱着你？”
听他一说，丹青这才发觉自己还枕着他的手臂，赶紧挣扎着站了起来，正准备继续开批斗会，那人已经回头看去：“啧，入口封闭，欲将本尊困于此地么？”
“什么？”丹青回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大门被一堵青铜巨门死死地封住，原先被那人踹开的木门此刻正无力地耷拉在两边，摇摇欲坠。门外的那块木匾也灰头土脸地瘫在地上，大概是在青铜门关闭的过程中被撞落，碰巧掉了进来。这么说刚才的那声巨响就是这扇门落下来的声音了。
“Oh~My~God！这特么什么情况啊？！”
“你触发机关，以致羽箭破空，铜门落地。若非本尊相救，此刻你早已万箭穿心了。”
“怎么会这样？！”丹青惊魂未定地瞪着他，“你……你确定这是在演戏？”
“演戏？”那人闻言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丹青，“莫非你一直将本尊当作戏子？”
诚实的回答是“of course”，而且演戏怎么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娱乐圈呢，这家伙倒好像很瞧不起似的。不过眼前的这位“尊神”看上去痞气十分，又霸气十足，不管哪种属性都不好惹，而且就冲他那一脚踢开大门的力道和气势，再继续贸然开撕，结果不言而喻，于是丹青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转移话题：“呃……话说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对了，你又为什么穿成这样来这儿？”
那人摸着下巴，扬起眉毛看着丹青：“你竟然不知此地是何去处，便如此轻率前来，冒失而入？”
“我一开始以为这里是一座纪念馆嘛。看到你之后，我又以为这里是一处取景地。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了。”丹青摇摇头说。
“汝欲悉之？”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还‘汝欲悉之’！是的，难道我没有知情权吗？”
“呵，那你就该自报家门。既不知你是敌是友，本尊又岂会实言相告？”那人抱着双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丹青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不过多半是由于这家伙咄咄逼人的霸气，不管怎样，先老老实实地回答吧。
“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叫梅丹青，我家住在钱塘门附近，我是来这儿旅游的。”
“梅丹青，”那人继续颇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唔，倒是好名字。本以为你是西洋人士，原来居于钱塘县。”
丹青打算先不跟他纠结细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那人一脸戏谑的笑容，一指地上的木匾：“喏，此处不就是郁木山庄么。”
“呸！废话！”丹青恨不得揍他一顿，“你当我瞎呀！”
那人脸上的戏谑之意更深了：“见你这般形容举止，本尊还当你不识我中华汉字。”
“你！”丹青气不打一处来，“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无赖不少，但是像你这么无赖的，还真没见过！你都可以去申请世界纪录了！”
“哦？活了多久？”那人似乎有意逗他，笑得十分邪气，“莫非阁下是千年老妖？”
“你才是老妖呢！你们全家都是老妖！”丹青气急败坏地咆哮着，要不是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肯定不是这家伙的对手，早就一拳飞过去了，这家伙的痞样看着就来气。
那人并没有因为丹青的无礼而恼怒，相反他更加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丹青，就像在观赏一档还算有趣的真人秀：“你衣着如此怪异，既非西洋，便是异类了。”
“什么年代了还看衣裳认人？我也是醉了。”丹青一脸轻蔑地说，“你难道没参加过户外运动吗？没常识！那要按你的逻辑，像你这样，穿着诗朝①的装束，说着文言的古语，难道你真是上千年前的老妖怪？”
“‘诗朝’是何国土？”那人皱着眉头看着丹青，“怪乎你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依你所言，是酒醉而致。哼哼，堂堂男儿，酒量如此之差，当真一介书生，这般弱不禁风。”
“我的小伙伴们如果在这里，肯定都惊呆了。”丹青惊奇地瞪着他说，“你脑残吗？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东拉西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吧！”
“呵，还算聪明。”那人露齿一笑，“也罢。本尊自昆仑山而来，复姓宇文，名白虎——然，你既非江湖中人，本尊名号想来你亦不知晓——今日有要事前来，见你踟蹰于此，敌友不明，于是出言相激。一番对白，虽然好似对牛弹琴，然，你泰然自若，心无城府，倒不似奸诈之徒——”
“江湖中人？”丹青狐疑地打断了他，“我问你，你真的不懂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吗？”
这个叫宇文白虎的家伙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所云。”
“你不知道诗朝是哪个朝代吗？那……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丹青试探地问。
“年代？”宇文白虎吸了吸鼻子，“证圣元年②啊。”
证圣元年？丹青摸了摸耳朵，隐隐地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宇文白虎抱着双臂，歪着头笑着问：“不知阁下还有何疑问？”
“呃……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丹青咽了咽口水，“现在的国家领导人是谁？”
“言下之意，是问当权者么？莫非你竟然不知？”宇文白虎难得表现出了一丝惊讶，“真是奇哉怪也。此人登基一事可谓旷古烁今，即便远洋之地亦是家喻户晓，你却不知？”
丹青气呼呼地瞪着他：“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回答我！”
“也罢，”宇文白虎并不深究，“当今天子，不就是圣母神皇——如意大帝③么？”
“如意大帝”这个名字对丹青来说可是太熟悉了，作为诗朝赫赫有名的一代女皇，她的存在不仅是史学上一座无法逾越的丰碑，也是文学上一座琳琅满目的宝库。关于她的各种作品浩如烟海，书籍、纪录片以及由此衍生出的电视剧、电影、戏曲、舞台剧一直层出不穷。她不仅是女权主义的先驱者和奠基人，也是现代女王派们追求的终极目标。如果换做之前，听到这个名字的丹青一定会立刻引经据典地大发议论，但是此刻他所有的脑细胞都被这个名字雷成了焦土，只剩下满脑子的惊讶。
“武……武瞾？”丹青缓慢地说着，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似的，“你是说……现在是……武瞾的时代？”
“呵，你倒是大胆，”宇文白虎似有赞叹之意，“竟敢直呼其名，勇气可嘉。”
难得这家伙有夸别人的时候，丹青却完全笑不出来。这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这么半天才发现自己穿越了。现在想想：玉笋山的变化；这座魔术般出现的山庄；这个宇文白虎的服饰，还有他看似放弃治疗的表现，以及和他的狗血对话……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那种不施釉却通体青灰且不生青苔的特征显然就是青瓷瓦——诗朝最流行的建筑材料，而且正楷也是诗朝最流行的装饰字体，只是自己当时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还天真地以为是遗留下来的古迹。
怪不得宇文白虎明明知道武如意，却不知道“诗朝”——这个称呼本来就是后世史学家定义的名字嘛。
“你……没事吧？”宇文白虎见丹青突然变得傻呆呆的，半是惊讶半是好奇地问。
“别说话，我想静静！”丹青凶狠地说。
宇文白虎扬起眉毛，摸着下巴问：“静静是何许人也？”
“哦，闭嘴吧你！”丹青嘴角抽搐地瞪着他，“我现在觉得这个哏④一点儿也不好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川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