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向南》姜麻豆ZZ

10、往事如烟

　　大梦初醒，已在自己的床上了，金凌见我醒了边扶我起来边嘟囔着“以后再是这样睡在廊上，我可不叫人把你弄进来了，就该让你受受这夜风。”
　　我按下她帮我掖被角的手，说“金凌，我就只有你了。”
　　金凌略有诧异的说“我倒是为了谁，哭成这样呢，原是她呀，你们这对冤家呀。”
　　我抓住金凌的手，扁了扁嘴，“以后就宠你一个，就宠你，就宠你，就宠你。”
　　“我的姑奶奶，你宠人的方式能把人气死，哪有人对别人好的，要先让别人恨自己的。”金凌拍掉我的手，往屋外走去“晴好已经被你宠走了，你还是安分点吧，把我也宠走了，你就自己玩吧。”
　　金凌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却字字珠玑，这几年我不在身边嘴上功夫是更厉害了。金凌和晴好不一样，对晴好是愧疚和弥补，那对金凌就是依赖和喜欢，金凌知道我很多事情，包括晴好和我娘亲顾颜辛。金凌或许是整个九州唯一能给我依靠的人吧。
　　趁着金凌走开，我下床，走到殿外，繁星浩瀚如海，脑中一直挥散不去苏涟漪举起匕首要屠杀我的样子和顾颜辛的脸模糊的重叠在一起。儿时在爹爹睡着的时候总是能勘探到他回忆中有个穿着凤冠霞帔倾国倾城的女子，每次想看清，总是被爹爹混沌的回忆打碎，年幼的我敢肯定，她就是我从未谋面的娘亲。
　　一天苏木将军拜访我爹爹，两人谈话中我听到了小蕙和颜辛二字，当时我那么小，就那么肯定，这个叫颜辛的人就是我的娘亲，这个苏木一定知道我的身世。他死前我勘探他记忆，得到了我多年的想要知道的答案。
　　顾颜辛抛下我和爹爹，为了她的国家大事嫁给了北陈的皇帝陈晋，做了她梦寐以求的皇后。对，她深明大义的选择，让西凉的子民免受战乱的痛苦的折磨，所以，我并不怪她，也不恨她。身份在那，很多事情都变得身不由己，就像天定我是夕冯庄的主人，我就注定要完成天命。顾颜辛是西凉的玉簪公主就注定要为国家付出自己命，又何况是这指尖的情爱。
　　无量山的几年间我终于勘破了这件事情，也没了当初一心要负天下的豪情壮志了。几年前九州大地各路人马不惜血洗夏皖龙国寺也要找到身带种离的我，那天龙国寺死了很多人，我也在这场屠杀中受了重伤，爷爷把我从中救出送往无量山，那些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于这场灭顶之灾了。无量山的结界藏起了我的秘密。如同当年老城主要藏我的秘密，爹爹也没有反对一样。
　　我伸手轻轻捏碎眼前那段在龙国寺的事情。往事以如烟，手指轻挑月光，微微运功，种离缓缓吸收着月光，催动种离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平常闲来无事可以勘探人的记忆，顺便能算算命，靠着我的血喂养的种离现在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我因为它得到了重生，也因为它失去了最疼爱我的爹爹，人世本就可恶，仍不能绝尘而去，因为最苦的，最爱的，都在这里。
　　金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带着点她特有的语气说“初见你的那晚，我也是主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你现身……”
　　“金凌，我能看的清。”我打断金凌的话，我自己也知道除了无量山，夕冯庄就是我最好藏身的地方，我也不傻，每次催动种离，只要有境界的人，是可以感觉到种离的力量的，我除了夕冯庄的特有的防护我还能去哪呢。
　　“小蕙，没了晴好，种离噬起血来你真的会撑不过去的，你总是把一切看的那么淡，就算是你与苏陈的婚约也能强加于晴好。”金凌很是责备。
　　我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淡淡的说“苏陈要娶的是东晋季家的嫡孙女，于情于理都是她的。”
　　“你才是季予亲口承认的女儿，你才是……”
　　“苏涟漪才是季予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欠晴好的名分，我总是要一一还给她的，况且，以我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再有机会回季家了。”我伸手看着指尖滑过的月光，冰凉。
　　“你究竟欠了她什么，晴好知道你所有的病痛都是她最心疼的娘亲每天一口口喂你的毒药种的吗，她每次催动封印的时候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给她签生死咒吗，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
　　“季家不能无后。” 凉风吹乱耳边的碎发，我转身说了句“凉了，睡吧。”
　　因果轮回，对一个随时会死的人来讲本就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