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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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真田阵亡的消息，手冢很是难过。
手冢和真田是在战场上相识的，虽然那是敌方的将领，虽然手冢并不了解实战，但是他很佩服这个有勇有谋有担当的男人，两人惺惺相惜。
战乱结束，百废待兴。在这个无处可逃的边境小村庄，年轻男子所剩无几。勉强活着的多是老人孩子妇女。自己国家战败，三千里疆土被划入了敌国，于是这些没有力气迁徙的人们都在一夜间变成了他国子民。
然而到底是山高皇帝远，几乎成了两不管地带的小村庄只能靠在两国间通贩的商人们勉强过活。手冢心痛。自己只是一介书生，手不能挑肩不能扛，体力活除了砍柴和零碎木工便做不了什么。甚至开始后悔没有答应那远征的将军去做他的幕僚。
如果这里有人能进了仕途，就会好很多吧……
于是，手冢花了半年时间，默默在山腰间搭了一间小屋，名为“青春书院”。一来，教书是他唯一能做的；二来，让孩子们日日爬山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手冢用自己做的精巧的木器和商人们换来书本，孩子们虽然调皮却也学的认真。每每讲到兵法，手冢便会想起和真田论策的那些时日。实在，太惋惜。
这天是一个名叫菊丸英二的学生的生日，刚巧学校休息，于是手冢拿了钓竿出门钓鱼。村子里的人吃不上什么鱼，除了山间小溪和几口深井，便没有其他水源了。
天气不是很好，阴惨惨的，却是个钓鱼的好时日。
手冢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固定好鱼竿便翻开书看了起来。
不多时，鱼竿动了动。太快了吧……手冢纳闷地放下书查看情况，浮标还是好好的浮着，未见异常。于是手冢也没多想，继续坐下看书。
谁知没过多久，鱼竿又动了动。再次放下书查看，依然是毫无异状。手冢皱眉，正准备坐下，身后响起一个带着微微怒气的声音。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钓鱼了？”
手冢吓一跳，什么时候来了人他竟然不知道？转身一看，一个皮肤白皙，褐发蓝眸的少年站在那里，虽然面带微笑，却还是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生气了。而那一身漂亮的金红色，绣纹相当精致，绝不是这穷苦小村庄该有的装扮。
“你是……？”
那人上前几步，看着手冢的钓具，没有回答他，只问道：“你总是来钓鱼，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好玩打发时间？”
“这鱼……是你养的？”手冢很是疑惑，居然知道他经常钓鱼，难道遇上什么传说中在山中隐居的高人了？
“差不多。”那人说着，居然径自替手冢收起了钓竿。
“喂……你！”
“以后不要来钓鱼了。本来鱼就不多，给你全钓光了我也别活了。”
“这……对不起……”手冢窘迫地道歉。并不知道这山里还有人靠这些鱼为生。可是看他的穿着，应该家境不错。于是开口说：“只是今日……是我一个学生的十岁生日，所以能不能请……”
“十岁？真好呢……年年都能过生日……”那人露出些许忧伤羡慕的神色。
手冢又疑惑了，不能年年过生日？难道家境也不好？可这衣服明明……正值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又问道：“呐，你叫手冢国光对不对？”
手冢点点头。
“生日的话……我给你一只山鸡和一筐鲜鸡蛋代替鱼好不好？”
手冢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村上有人养鸡，可是那鸡和鸡蛋几乎是全村人的宝贝，除了和行走的商人换些物品，不到逢年过节绝不可能拿出来吃。
那人见手冢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急忙伸出两个手指说道：“不行吗？那两只山鸡！”
手冢听了又是一愣。那人见手冢总不答应，似乎真急了，几乎要跳起来说：“再加两罐蜂蜜好不好？我真的舍不得那些鱼啊…………”
“那个……不需要……你……”手冢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高兴过头还是惊讶过头，语无伦次起来。
“你还不要？！你难道非得吃那些鱼吗？而且我讨厌贪得无厌的人。”那人收起了笑容，漂亮的蓝眸泛出警告的光芒。“如果你非要那些鱼，或者太贪心，我不仅会让你今天空手而归，而且你这辈子也别想再钓到鱼。”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请问你叫什么？”
“不二周助。”
不二……？手冢想了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姓。
“说啊，换不换？我要回去了。”
“换！”手冢立刻点头。知道名字就好办了，没事的时候多在山中走走，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今天的话还是让菊丸过个好生日最重要，毕竟十岁是个大生日。
不二见手冢答应，复又喜笑颜开。跑了几步回身叮嘱说：“不要走，等我哦。”
手冢将信将疑地等在原地看书，不多时，不二便抱着两罐蜂蜜回来了。将蜂蜜放下，又乐颠颠地跑走了。书才又翻了两页，一大框鸡蛋也摆在了手冢面前。没多久再回来，不二身后多了一个小个子，一手拎着一只肥肥的母鸡，颇为不满的样子。
“呐，东西都齐了。手冢搬着鸡蛋带路吧，我帮你拿蜂蜜。”
“这位是？”手冢打量着跟在不二身后的人，藏青色的长衫和苍黑的夹袄，绣纹不多，但样式和不二的有些相似，手法是一样的，该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不二拍拍那人的肩说：“这是龙马。”
越前也看了看手冢，随即撇过头对不二道：“切，这种事情也要我来。前辈你差得远。”
“哎呀哎呀，乾说你要多锻炼才能长高。而且，裕太不是不在嘛。还是你想听大石唠叨？”
不二说完，越前低头不语。三人一路下山，一路无话。
到山脚时，刚巧是做午饭的时间，街上没什么人。菊丸家的院子里，一群孩子在嬉戏，很是热闹。
手冢敲敲门。孩子们转头看见手冢，喊着“先生来了”，一拥而上开了院门。又见地上放的东西，孩子们兴奋地拍手跳了起来。
“哇！鸡蛋！这么多鸡蛋！”
“还有两只母鸡！”
“这个是什么？”
“菊丸妈妈出来看呀，先生带了不得了的东西来了！”
厨房里走出一位妇人，孩子们主动让开。那妇人一见这些东西，诧异得不知是该谢还是该拒绝。左邻右舍也被孩子们的喊声吸引了过来。
“这……这些……”妇人手足无措。周围村民们也乍舌不已，用期盼而羡艳的眼神看着手冢和菊丸一家。
“啊……这是……”手冢刚要说要谢就谢这位不二公子，可是一回头，哪里还有不二和越前的影子！在人群中搜索，又向街的远处望去，也并未找到预期中那个漂亮的身影。
“先生在找什么？”
“这……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大概这么高。”手冢用手比了比，“和一个这么高的公子？”
村民们面面相觑。
手冢继续补充：“一个褐色头发，金红色的衣服；另一个深墨绿的头发，苍黑的夹袄。很像大户人家的孩子。”
大家一致摇头。大户人家什么样，他们根本没见过。若真是有那样的公子哥儿走眼前过，一定是忘不了的。
手冢在原地愣了愣，想大概真的遇见什么不出世的高人逸士了。于是先不管那么多，对那妇人说：“这些是我和别人换来的，给英二做生日礼物。”
那妇人还没回话，菊丸自己先开心得跳了起来。村民们一阵哄闹。
妇人想了想，说：“就算今天是英二整岁的大生日，也当不起先生如此重礼。不如这样，这鸡蛋和蜂蜜都是贵重东西，大家分了罢。鸡的话今天我烧一只大家吃，留下一只养着。先生看可好？”
“嗯。”手冢点头。的确，这些村中少有的东西若只让菊丸一家全得了，难免其他人会心生羡慕，惹出事端。
于是大伙儿欢欢喜喜将东西分了，晚上又欢欢喜喜给菊丸过了个生日，这是村里节日之外难得的喜庆热闹。
之后，手冢再没去钓过鱼，而是召集了村中还有力气的男子，一起去深山里打猎，但是却只是偶有收获。当好不容易大家的手法都熟练了之后，便开始分散行动以增加捕获的几率。只是那之后，手冢也再没见过不二了。
转眼三年过去，日子一如既往。菊丸十岁生日时的那些礼物的来由渐渐被人们淡忘，手冢却一刻也没有忘记过那个漂亮的穿着金红的衣服的男孩。
这一日，一个和村里人都很熟识的商贩带来了一个令手冢振奋的消息。朝廷终于想起他们，在举国重开科考之际，这个小村的学子可以在山那边的一个镇子报考，每年还能推举一个秀才直接上京赴考。
于是，不仅在书院，手冢还跑遍了全村，向学生和村民们讲着科考仕途的利弊。
谁都希望这个穷山村能出一两只金凤凰，让大家都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于是，全村没有一个反对让孩子走向仕途的。
备考的日子是枯燥而辛苦的。这一年，手冢决定要和孩子们一起参加考试。这个决定似乎也激发了孩子们的斗志，一个赛一个地刻苦用功。常常就在书院里睡了一夜。手冢干脆就把家搬到了书院后的不远处，并和村里的男人们又在书院旁边盖了两座小木屋，搬了些床枕被褥给孩子们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有余。本来平静而有激情的生活却被一系列的怪事给打乱了。
冬天的山里又湿又冷，少有阳光。木屋时不时的漏雨，孩子们缺少冬衣，都冻得缩成一团。脸上红扑扑的，不停地搓手跺脚。
就在手冢开始考虑还是让孩子们住回山下时，某一天，屋子里突然出现了足够一天使用的干柴和火折子。
起初，大家都认为是山下的村民送来的。手冢抽空下山想去道谢也顺便问问这些干柴是从哪里砍来的，可是村民们却对此毫不知情。
柴每天都会送来，围着火堆的孩子们学起来也更有精神了。手冢想在夜里守着，却每每不知何故地睡着。第二天醒来，又是一样的干柴。
一个星期之后，更离奇的事情出现了。
每到中午或黄昏，手冢便会放孩子们在书院里温书，然后自己回家给他们烧饭。而这天手冢照常回去准备烧饭，却看见满桌的饭菜热腾腾地像是刚刚出炉。村里吃的本就是萝卜青菜为主，极为单调。因此放在面前的很多菜色手冢只在书上见过，这个小村根本从来没有。手冢满腹狐疑地尝了一下，味道相当不错，还很新鲜。旁边还有一个小食盒，上面附着一张纸上写着“专门慰劳手冢先生”，没有落款。手冢打开食盒，里面东西倒是和桌上的差不多，只是颜色鲜艳不少。于是也尝了一口……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
食盒里的东西辣到不能吃，倒掉又实在可惜，于是手冢烧了开水，将所有菜洗去辣椒后，混入了桌上的食物中，然后叫来孩子们尝鲜。孩子们哪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欢天喜地美美地吃了个饱。只是手冢总觉得，有睡在偷偷注视着他们。
第二天，依然如此。只是那个“专门慰劳手冢先生”的纸条上有了落款，是一个满身是刺又不像刺猬的东西。打开食盒，手冢愣住。这才反应过来纸条上画的也是这种叫做“仙人掌”的植物。难道是因为昨天将辣椒都洗掉所以生气了……？有些好笑地将仙人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手冢想了想，放了一组精巧可爱的微型木头桌椅进去，算是赔礼吧……大概送食物的人自己很喜欢辣椒。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礼拜，手冢还时不时地会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一罐蜂蜜，或是一些鲜鸡蛋。
一天晚间，手冢辗转反侧。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会不会是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却听见屋外戚戚嚓嚓一阵响动。
“哎呀死桃子你不要挤！”
“明明是那条蛇在挤我！”
“想打架？！”
“英二你没看错吧？”
……
手冢越听越不对劲，“蹭”地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哗啦”一声开门……随着众人尖叫，门外偷窥的小鬼们一个叠一个地摔在了地上。
手冢揉揉太阳穴，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小鬼们好不容易才都爬了起来，眼前先生怒意正甚，至于谁压疼了谁的仇早被吓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桃城推推海堂示意他答话，海堂狠狠回瞪，偷偷拉了拉菊丸的袖子。菊丸慌忙打掉海堂的手，垂手低头不语。
“不想睡觉又没有缘由的都去沿山路跑一百个来回！”手冢撂下狠话，思忖着该有人说话了。
果然不出所料，孩子们一个个全变了脸色，菊丸立刻跳起来说：“先生！我说……那个……”大眼睛偷偷瞄了几眼四周，大家都急切地看着他。菊丸咬牙继续说：“我们……我们想见一见新师娘……”
“什么？”手冢皱眉。
“先生好诈……娶了漂亮的师娘也不告诉我们……”菊丸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低越下。
“哪有什么师娘……”手冢再次揉了揉太阳穴，这帮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菊丸一听没有师娘，就急了，抬起羞得通红的脸辩驳道：“就有！我明明看见了，昨天上午我小解路过先生家的厨房前，师娘穿的是大红的喜服，肯定是新娶回来的。我看见侧脸了，好温柔好漂亮。”
“大红的喜服？”手冢一惊，难道真的是他……
菊丸拼命点头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还忙不迭的补充道：“最近的饭菜又多又好吃，和之前先生做的味道也完全不一样，不是师娘又有谁？”
手冢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近乎怪力乱神的事情，只好生硬地说：“今天晚了，你们先去睡……至于那个‘师娘’……过几天再说罢。”
见手冢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孩子们虽是心有不甘，不过也都识趣地走了。
手冢又躺回床上，想着不二。想着自己三年来在山中查访，一无所获。村里也没有人听说过“不二”这个姓，甚至来往的商人也全都不清楚。山里能走的地方自己全都走了个遍，已经走到完全不能再深入的地方了。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又想到孩子们，想到科考……朦朦胧胧中，手冢似乎觉得自己也的确该成亲了……
翌日，除了孩子们些微古怪和期盼的眼神，一切照旧。
手冢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当菊丸开始不安分地向窗外探头探脑，其余人也跟着窃窃私语，手冢放下书，说：“全体，沿山路跑三个来回！”
不顾孩子们的哀号，督促着他们跑远后，手冢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转身向厨房走去。
烟囱里果然升起了炊烟，手冢悄悄来到厨房的窗户前，向里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哪里有什么漂亮的小男孩，分明是一个五大三粗还有些驼背的汉子穿着一件明显要小一号的红衫在做饭！
当那人侧过身洗菜时，手冢嘴角抽筋。这难道就是菊丸眼中“好温柔好漂亮”的所谓“新娶的师娘”？！自己的眼光再怎么奇怪，也不会娶一个比自己壮硕高大这么多的男人为妻吧？
不过重点是……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帮他们做饭？
手冢定了定神，进门。那人听见门响，停下切菜的手，转过头看着手冢，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手冢联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将这个人当做师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于是轻咳一声说道： “请问这位……先生，为何要帮我们呢？”
“是！”那人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将切好的菜下了锅，没了下文。
手冢愣在那里，这个人……真的很奇妙……
正在手冢思索着怎么套话之际，那人手脚利索地将最后一样菜出锅了。然后洗好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编得极其别扭的袖珍藤椅，递给手冢。手冢机械地接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出门向深山走去。
好不容易跑完三个来回的孩子们第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先生的心情，非、常、糟、糕！
殊不知，在暗处，某个罪魁祸首正笑得花枝乱颤。
这天晚上，手冢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手冢暗自嘲笑自己多心多情。或许那个不二根本就没有说真名，或许三年前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许……或许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恍惚间，手冢似乎来到一个陌生的世外桃源。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正和人争论着什么。
“小鲤鱼，本大爷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就开始想着人类了？”
“他是好人啊，对学生那么好，我感动了不行啊？”
“那你打算带他来这住？”
“精市还不是带了个人回来，也没见你说什么。”
“他们两个是前世的缘……”
“那到他下辈子我和他也是前世的缘了。”
“你还打算缠着他到下辈子……？”
“有何不可？”
“本大爷迟早会被你们气死。”
“小景也迟早会遇见一个纠缠到下辈子的人。”
“……”
后面的话再听不分明，突然，手冢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门外孩子们带着哭腔，又压抑着声音边敲门边喊：“先生！先生醒醒！”
手冢来不及多想，立刻披上衣服开门问道：“怎么了？”
“嘘！”菊丸做出噤声的手势，四周安静了下来，一阵阵熟悉的嚎叫声清晰地传来，孩子们都被吓得哆嗦，泪眼汪汪地看着手冢。
是熊！
手冢立刻意识到糟糕了。进入冬天，熊在冬眠之前要吃足食物，而深山里食物渐少，于是熊的活动范围就变大了。现在又已经入夜，想下山都不可能。
手冢横下心，与其担惊受怕捱一晚，不如……
于是将孩子们都放入屋内，向几个胆大体壮的男孩子叮嘱了几句，又教给孩子们一些常识。手冢拿上打猎用的弓箭和砍刀，寻声上山去了。
孩子们相互依偎着，相互鼓励，听见熊的声音时大时小，几个女孩子嘤嘤啜泣起来。
突然，那熊怒吼一声，随即山上的响动越来越大。孩子们都知道是自己的先生在猎熊了，不禁挨得更紧。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候，终于没有了任何动静。孩子们紧张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都昏昏沉沉睡着了。
然而大家醒来时，却都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急忙告诉长辈昨晚之事，村里的男人们集体上山去寻找。除了一头被猎杀的熊和一滩又一滩分辨不清的血迹，没有见到手冢的影子。
手冢迷迷糊糊睁开眼，左臂上袭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低吼了一声。小心地起身，伤口都被包扎得很好。手冢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从不曾见过的竹屋。屋前溪水淙淙，游鱼欢闹，屋后是一片花圃，马蹄莲君子兰竞相开放，还有几只不怕冷的蝴蝶在飞舞。
走出门，院子里柴堆得好好的。刚在奇怪怎么没有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手冢？好点没？”
手冢寻声望去，吃了一惊。真田正将刚砍的新柴放下，三步两步走到手冢面前查看了起来。
“真田？！”手冢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见了人还是见了鬼。
“说来话长……”真田叹气，“对了，你……是不是也要住在这里？”
“这里？这是哪里？”
真田正要解释，一个金红的人影欢快地飞奔进来道：“手冢你醒了？吓死我了。你要猎熊告诉我啊，我很厉害的。”
“是你？你……”手冢想问清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一旁幸村也走了过来，见那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着，拉拉真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去了。
不二扑上去狠狠抱住手冢，几乎要哭出来：“不就是一头熊吗？那么拼命干什么？好心想把你喂胖点，你还不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好不容易学你的样子编了个小藤椅，你又露出那种鄙视的表情……”
手冢只能紧紧地回抱住不二，轻轻说：“我没事……”
“呐，手冢……”
“嗯？”
“手冢……经常进山……也没有再钓鱼……是在……想我吗？”
“是……想谢谢你。”
“除此之外呢？”
“之外？”
“手冢喜欢我吗？”不二抬起脸，看着手冢的眼睛。
“这……”手冢被问得窘迫，不知如何作答。
不二失望道：“不喜欢吗？”
“不是……喜欢……”
“那手冢娶我吧！”
“什么？”
“娶我，然后我们住在一起，就像真田和精市。好不好？”
“……”
“呐，你的学生不都认我做师娘了吗？”
“…………好。”
那天之后，孩子们的手冢先生再也没有回来。却来了一个陌生的很好心的商人，叫大石。大石带来一个远游回家的学子乾贞治，和一个羞涩的巧手小姑娘龙崎樱乃。大石说他是手冢的朋友，在村子里留了好一阵，教大家如何养蜂酿蜜。乾则在书院里继续教孩子们读书，樱乃教会妇女们纺织和绣花。
新年过后，大石带上赶考的孩子，去了山那边的镇里。手冢遥遥望着。
再后来，菊丸和海堂都中了举，入了仕。大石和乾也没再回来。村子靠着精美的纺织工艺出了名，渐渐的，也不再那么穷了。桃城虽也考中举人，却执意回家，接下了书院。继续教孩子们读书。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又一批孩子长大了。他们的桃城先生也在一次进了深山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又来了几个陌生人，带着这些孩子翻山去赶考。孩子中间又有人回来继续接掌书院……
村子里，一直有个传说。传说好心的有缘人都会得到山神的眷顾，在深山里得到永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