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
-
又是一个很清爽的早晨。
林琰睁开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左脸还有丝丝的抽痛，不过不碍事。因为，她的八卦女本性将全面爆发。
据说，那个先生要来了。
被耳光打得晕头晕脑，居然忘记问问婉凤那个先生是何方神圣，神圣到春风楼大白天的也打开了正门，姑娘们一致聚在正厅，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婉凤，也郑重的打扮了一番。
这个先生，应该很有来头。
不过，看着铜镜中肿了半边脸的自己，林琰无声叹息，不就是不想她惹上那个先生，把她打成这样，至于吗？
可是，八卦还是要继续进行的！反正是丫环一个，人家的注意力也不会放在她身上，不怎么张扬的跑到正厅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收到三束怨恨的目光，林琰缩缩脖子。
“小姐，早呵！”快速挪到婉凤身后，林琰借以一根柱子挡住了那骇人的注目礼。
“言儿今日为何也这么早？”婉凤点点头，不过这平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丫头居然起那么早，真的有点不正常。
傻笑一声，林琰调皮的吐吐舌头，“好奇啊！姑娘们这么大的阵势是在做什么？”
婉凤也不急着回答，倒是林琰脸上的伤比较重要，“脸还疼吗？”
林琰继续笑得没心没肺，“疼啊疼啊，所以小姐你天天帮我上药好不好？”外加一脸花痴。
“你这丫头！”婉凤被弄得哭笑不得，如果那么容易被压倒的话，就不是她相中的的言儿了。□□前的伪求助，她信了，可是谎言被拆穿的时候，她又留了后路。纵使她不是聪明的丫头，却是知心的朋友。对于隐瞒，她不在意，她只会付出与别人给她相同分量的感情，所以她不觉得吃亏，也不会一味的强迫别人要对她怎样怎样。
如此这般甚好。
婉凤欣慰。真不知道上天为何会如此宽慰赐给她一个这样的丫头。
“春风楼有个画师，每两个月便会来帮姑娘们作画，而今天，正是那个画师要来的日子。”
“所以大家都窝在这里等那个人来咯？”林琰顺口接上。
好大的面子！
“难道那个画师很帅？”
婉凤了然一笑，果然只要不出什么正事，这丫头心中的第一位就是美人。
“先生很快就到，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林琰“哦”了一声，乖乖安静下去，一柱香的时间还不到，她又聒噪起来。
“小姐，莫不是你对那个画师也有兴趣吧？”她的两只眼睛贼溜溜的闪着精光。
婉凤被呛住，干咳数声。
“你这丫头，奴家对先生只有尊敬！”更何况，她的心中不是早就住着一个人了么？
那也可以红杏出墙嘛。猜到婉凤所想，林琰在心中嘀咕。
“先生来了！”不知是哪个小厮在门外喊了声，厅内的姑娘们即刻忙了起来，匆匆整理着装后，纷纷走到大门后分两列站开。
林琰随波逐流，反正她的主子婉凤是春风楼的红牌，理所当然地站到了最靠近门的那个地方，而她，正从婉凤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好奇的往门外张望。
然后，她就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先生。
一尘不染的白衣。
温如和风的微笑。
还有，淡淡的却也不会被脂粉香气掩盖的药的清香。
她的嘴咧到了耳根，就连左脸的疼痛也阻止不了她满腔的笑意。闪着精光的贼眼，也在和他对上眼的时候，化作一江春水。
我好想你啊，小渊渊。
她无声的做着口部运动。
看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的杨燏渊笑意也明显加深，眸子里柔柔的水波，看得林琰抓狂。
这是什么现象？本来眼里柔的可以沁出水的人不应该是她吗？为什么她的美人可以如此完美传神的表现出来而她不行呢？
她横眉怒视。
杨燏渊的笑里染上狭促，坏坏的感觉使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姑娘们开始抽气。
他算是在引诱她吗？林琰恨得牙痒痒。美人可望不可及，好可惜哦！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再抬头，林琰突然发现她的美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其实还有一个婉凤。
“今日，在下不如帮婉凤姑娘作画如何？” 杨燏渊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又不显生疏，让人听着舒服。
婉凤悠然一笑，“好，那就有劳先生了。”
姑娘们复杂的目光落到了他们三人身上，羡慕的、妒嫉的、仇恨的，甚至还有……警告？
顺着那道目光回望，林琰不期然见到了翠儿。
晕倒，那小妞还记得啊？
幸好杨燏渊和婉凤并没有多作停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厅，林琰也赶紧跟上，再多停留一分钟，她怕她就要被别人分尸了。
不过，为什么小渊渊会是春风楼的画师呢？早些日子总是听小绵羊提起春风楼，还以为不过是小渊渊身为正常男人的正常消遣，不料他竟然是春风楼的画师！
林琰陷入苦思。
走在前面的杨燏渊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后看。
婉凤以为又是她那爱美的丫环言儿炽热的视线让杨燏渊难堪，只好小声解释道，“先生，那是奴家新收的丫环，她性格开朗，比较不拘小节，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杨燏渊不可知否地笑了笑，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请讲。”不知怎的，婉凤突然想到眼前这位大好人先生很有可能会委婉的要求她将言儿遣走，脸上的微笑掺入几分尴尬。
“不知姑娘可否借房间一用，在下有些事情要准备，留下姑娘的丫环即可。”
婉凤万料不到大好人居然没有遣走言儿反而要留下她，口气更显尊重，“先生请便，奴家先去帮先生置办些酒菜，先行一步。”一福身，婉凤离去，留下个还在后面磨蹭的丫环。
“琰儿。”杨燏渊好笑的开口。
尚未走远的婉凤脚步一滞，先生怎么知道言儿的名字？
显然，林琰还没有反应过来。
“琰儿，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杨燏渊走向林琰，见到四下无人，干脆牵起她的小手，将她拉进房内。
“小渊渊……”有点反应过来的某人哀怨的开口。
“嗯？”
“小渊渊……”还是很哀怨的样子。
杨燏渊有些无奈，一把拥她入怀，轻轻抚着她的发，温热的气息顷刻包围了她。
“讨厌，每次都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就只会抱着人家，人家想都想死你了，结果你一来却是什么烂画师，害人家都不能和你说话，非要搞得神神秘秘的……”无止尽的牢骚爆发，杨燏渊只是一味地听着，待到那个聒噪的小人牢骚完了，才放开她。
有些湿润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左脸。
“为什么都不说？” 杨燏渊带有丝丝怒气，更多的，却是怜惜与自责。
“说什么啊？我已经说了很多了。”打着哈哈，林琰东张西望。
叹了口气，再次将林琰拥入怀，杨燏渊不语。
为什么不说你的脸？
为什么不说你在这里受的苦？
为什么不说你想回家？
“我们回去可好？” 杨燏渊问。
林琰沉默。
良久，她才出声。
“小渊渊，你说我们买下春风楼好不好？”
杨燏渊诧异。
“为何？”
“这里的人好讨厌哦，像婉凤那么好的人都被欺负的死死的，所以我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又没有钱，还整日在这里做白日梦……”
“傻瓜。”杨燏渊喃喃。
她这也算是说了吧，她在这里受的委屈。
“我们会有机会的。”他保证。
“嗯。”她也相信。
林琰就这样将头埋在杨燏渊的怀中，有久违的家的味道。她信他，从第一眼起就认定了他。他们相处的时间是不长，可是，仿佛上辈子就已经相识，那份熟悉，那份温暖，难以名状。她不是神经大条的女生，只是不想浪费精神在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上，反正注定了她要和杨绵在一起，她自然会拿捏她对杨燏渊的感情。
只是，怕是有时会情难自控。
“小渊渊，你相信前世今生么？”有些感慨的开口，“你相信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来这个世界？”杨家两兄弟对她这个“奇怪的人”的接受能力相当的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来的原因却未曾问起，一直任她保留着。
杨燏渊摇摇头，可她看不见，只有那下颚轻蹭着她的发顶，好痒！她“咯咯咯咯”的笑起来。
“我呀，是为了寻找前世的情人来的，来还情债的！很玄妙吧？”她居然用了很骄傲的语气来说。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我前世的情人吗？凭的就是一颗珠子。”她的语气终于染上无奈。
“就是小绵羊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所以他注定是她的大舅子了。
林琰以为她的话会引来杨燏渊的不满，谁知杨燏渊竟突然低低的笑起来，那震动随着他的胸口传到她身上，害她连心也跟着颤抖。
“你笑什么？”他笑，是意味着她在他心中一点位置都没有吗？所以，她随便嫁给谁都没有关系吗？
杨燏渊止住笑，可是笑意仍不可抑制的从眼里翻出。林琰失望的低下头。
“傻丫头，所以你一醒来就说要当绵儿的娘子是因为这个？” 杨燏渊好笑的开口。
无力的点点头，林琰没心情。
“呵，丫头你也太迷信了。”
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好不好？既然连穿越那么庸俗的事情都发生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质疑无发的话的真实性？
见林琰不肯说话外加一脸失落，杨燏渊心中一暖。
“如果我说，那珠子是我的呢？”他试探地问。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鸵鸟的退缩。
“瑟珠……”他进一步解释，“早在我幼年，是个僧人给我母亲的，说可保我平安，日后，也可当作信物。我当时还不明白何为信物，于是给了绵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果真是造化弄人，幸好她说了出来。
抬起头，林琰不可思议的掐了杨燏渊一把，连声问道，“疼不疼？疼不疼？”
“疼。”她还真是用尽力来掐的。
怪叫一声，林琰还来不及手舞足蹈一番，那头婉凤已经匆匆推门入内。
“发生么事了？”婉凤惊恐的目光落到了紧拥的两人身上，立马石化。
林琰尴尬的跳出杨燏渊的怀抱，扰扰头，傻笑道，“我大舅子。”
杨燏渊疑惑的扫了她一眼。还是大舅子？
我说大舅子就是大舅子！回去再给你正名。
林琰回瞪。
婉凤尽可能的制止自己想到“眉来眼去”这个词，可是，眼前的两人未免太暧昧了。
……
“你不要引诱我！”
“虽然我好久没有抱过美人，可我也是有原则的人。为了我们家的小相公，我不会拈花惹草的！”
“虽然我小相公还小，可是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再说了，我的大舅子美得不成人样，我犯不着在外面偷吃！”
……
“原来言儿你真的有小相公的！”婉凤惊呼。那将军怎么办。
用力点点头，林琰继续傻笑，“小姐不会一直都以为我在说笑吧？你看，我大舅子多么的美人！”
婉凤也点点头，收回自己过于惊讶的目光。
“琰儿这一阵子有劳姑娘照顾。” 挡在林琰前面，避免她继续丢人，杨燏渊对婉凤作揖。
婉凤连忙慌手慌脚的回礼，嘴上还不停的说着林琰的好处，林琰喜笑颜开。
“小渊渊你见到没，你看我家的婉凤对我多好啊！”某人得意绕过杨燏渊，利用身高优势搂着婉凤的肩。
没料到林琰的突然亲近，婉凤一愣，那头杨燏渊却已自动自觉地将林琰扯了下来。
“琰儿就是这种性子，姑娘见谅。”
怎么说的好像她们两个不曾认识呢？
林琰干脆耍赖到底，无尾熊似的挂在杨燏渊手臂上，婉凤依旧目瞪口呆。
先生眼里的宠溺，真让人吃惊。
感觉到婉凤的诧异，杨燏渊也不打算继续陪林琰闹下去，直接切入主题。
“在下因前一阵子有事外出，故让琰儿来春风楼，如今不知姑娘是否方便让琰儿随在下回去？”
婉凤也止住了向林琰大惊小怪行为靠拢的举动，敛下嘴角的诧异，看看林琰，再看看杨燏渊。林琰还是一副天吊下来她也无所谓的样子，杨燏渊却是相当诚挚。
“先生其实不必问奴家，言儿本来既不是春风楼的人，春姨没有让她签什么卖身契，所以言儿想走便可走。”压抑内心的失望，婉凤苦笑。
怎么上天就这么残忍呢？刚给了她一个希望，现在又马上收回。到最后，她还是孤身一人。
杨燏渊又将视线落到林琰身上。
“琰儿，”他唤，“你要回去吗？”
林琰为难了，婉凤的不舍写在眼里，小渊渊的请求也写在眼里，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好像不能走的那么潇洒。她忘记了，她还有一个婉凤要陪伴，没有了她，婉凤也许就要连她的那份欺负一并承受。春风楼的女子，都不是善主，特别是那个和她有过节的雨柔。
林琰好挣扎。
静默。良久。
婉凤首先打破僵局。
“趁天色未晚，先生还是早些和言儿离去罢，奴家也要准备准备。”婉凤倩然一笑，脸如杏花含烟，眸如秋水凝碧。
“慢走了，请恕奴家不能远送。”
然后。垂下眼帘，婉凤转身离去，不曾再看林琰一眼。
“凤宝宝……”林琰带有一丝哭腔，“我叫林琰，王炎琰，我们一定会很快见面的！”
“你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婉凤顿了顿，几缕青丝飘落，可是林琰却分明的见到了，婉凤月华的侧脸上，有一行流冰的晶莹，还有一抹浅浅的微笑。
她笑了，她终于笑了，那是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林琰可以辨认。
目送婉凤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琰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拍拍脸，绽着大大的笑脸，林琰道，“我们回去吧！”
杨燏渊揉揉她的发，轻声答道，“好！”
“我们回家吧！”
“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