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皖同阳》檀兮木

18、三更夜谈

　　新入绿萝堂的五人换上了统一的蓝白色弟子服，在众师兄的见证下，完成了拜师仪式。
　　顾芜满意地点头，在糖果与大棒并存地勉励一番之后，便令众人回房休息。
　　花间教以男弟子居多，常常五人同住一间。五人床铺从门边一字排开。姬阳地床铺恰好在最外面，倒是为他半夜要做的事提供了便利。至于他要做什么，嘿嘿嘿……
　　夜幕降临，房间里轻微的呼吸声和响亮的鼾声此起彼伏，他们都已经睡熟了。一双眼睛突然睁开，向着黑洞洞的房间望了望，慢慢地从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四周静极了，只能听见草丛中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已近三更，玉兰堂堂主卧室中仍有隐约灯光透出。窗上黑影一闪而过，灯火顿时就灭了。
　　今夜夜色甚好，皎洁的月光从窗棱穿过，正洒在立于房中的人身上。
　　“少主，是你吗？”珠帘之后传来询问声，带着隐隐的颤抖。
　　“湘姨，是我。”立在房中的那人默了一默，强忍着激动。
　　一道身影从珠帘后冲出，直撞得珠帘噼里啪啦一阵轻响。略显苍老的面容，零星斑白的两鬓，正是长老寻湘。只是她此刻嘴唇轻颤，双目含泪地望着立在房中的人：乌发如墨，以白色发冠束起，剑眉之下，一双凤眼，眸光清澈，薄唇微抿，淡若梨花。就算身穿统一的弟子服，也有一种独特卓绝的气质。眼前的人与记忆中二十年前的形象渐渐重合，在这朦胧的
　　月光之下，显得愈加飘渺和不真实起来。
　　“少主，你真得还活着！”虽然想象过无数次姬阳如果还活着可能是什么样子，寻湘仍是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地嘴。
　　“湘姨，我是姬阳，我没有死。”看着寻湘激动地泪流满面的样子，姬阳也不由地眼眶发热。寻湘上前几步，仔细地打量他，口中忍不住念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主人如果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主人一定会很欣慰的。”听她提起母亲，姬阳忍不住问道：”湘姨，母亲到底怎么了，难道她真的……
　　寻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姬阳带到珠帘后的内室，坐下之后，开始讲述她知道的：”当年主人收到无边海被围攻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主人匆匆带了几乎花间教所有弟子前往无边海，只留下四位长老和一部分弟子守护花间教。也许主人也知道此次凶多吉少，所以留下我们几人，作为教中底蕴。后来，主人就在前往无边海途中失去了音信，此后二十年再无消息。随她前往的花间教众弟子也没有一人归来，许是在前往无边海途中就遭到了伏击，全军覆没了吧。“已过二十年，提起这段往事，寻湘仍是唏嘘不已。
　　姬阳心中却不知是何感受，也许是因为有了母亲已经逝去的认知，在得到不确切的答案时，心中竟然升腾起希冀来。
　　”少主，这二十年，你是如何过得，为什么没有早些来找属下呢？“望着姬阳与二十年前无异的容貌，说不疑惑是假的。
　　”当年家族横遭灾祸，我身受重伤，被成伯送出无边海，在一处冰棺中沉睡了二十年，半月前刚刚醒来。“姬阳顿了顿，”幸好湘姨将我认了出来。“
　　寻湘抬手拭了拭泪”主人虽然呆在落华峰时间较多，但属下一直陪在主人身边，也算是看着少主长大的，况且那个暗号也只有少主，墨书，墨画还有属下四人知道，若是少主，属下今夜就不会白等。“
　　听着寻湘的话，姬阳突然想起记忆中的画面。墨书、墨画都是陪伴姬阳一同长大的书童，姬阳常常会与他们分享从书中看到的故事。在他八岁生辰的时候，族中三叔送了他一本俗世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和尚和一只猴子、一头猪、一个大胡子还有一匹马去滇荒取经的故事。姬阳看完了话本子，觉得描写精彩，故事新奇，就决定讲给墨书、墨画听，正巧寻湘送糕点来，就一起听了那只猴子拜师学艺的故事。听得兴起的墨书还对猴子被拍了三下脑袋就知道三更学艺表示了怀疑，不过被墨画和寻湘狠狠反驳了一通，委屈地蹲角落去了。
　　想着，姬阳不由弯了嘴角。”墨画，你快带着少主去找成总管。“姬阳从来不知道一向懦弱的墨书有一天会那么勇敢，他执剑挡在了重伤被墨画搀扶着的自己面前，浑身浴血，背影瘦弱，却依旧决然地冲向敌人。而墨画眼眶通红地背起重伤的他，向成伯飞奔而去，却在将自己交给成伯之后，毅然地转身返回，只留下那句：”对不起，少主，墨画不能再保护您了，黄泉路上，墨书一个人太寂寞了……“墨画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火光之后，是了，怎么忘记了，那时的自己是多么恼恨，恼恨自己的无能，自己的软弱……
　　”可是他们都死了，为我而死……“心是一抽一抽的痛，却没有泪水……”少主，能为你而死，是他们，不，是属下们的荣幸。只要少主你还活着，就有希望。“温和沧桑的女声响起，姬阳渐渐冷静下来，这才想起花间教信物——花佩。
　　”湘姨，娘亲可曾告诉你花间教密令的事？“姬阳直视寻湘双眼，问道。
　　”密令？属下不知。不过主人离开前，曾留给属下一个木匣，但交代属下绝对不能打开，而且木匣上的锁非常奇特，也许这个木匣中有什么线索。“寻湘说着，站起身来，轻轻转动墙边木架上的青瓷瓶，墙上慢慢出现了一个凹槽，凹槽中放着一直乌黑发亮的木匣。
　　姬阳接过木匣，仔细看了看。这木匣上的锁十分小巧，隐隐是一朵花的形状，似乎有些熟悉。注视良久，灵光一闪，姬阳取出花佩，果然，锁的形状与花佩完全相同。姬阳将花佩慢慢靠近锁，突然觉得花蕊形状，恰似一把钥匙。
　　花蕊果然顺利地进入锁中，姬阳轻轻一转，”咔嚓“一声轻响，锁果然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