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一笔荷叶

1、起始

　　2016年暑，夏正盛，J省高温冠绝全国。
　　身边无人陪伴，前路渺渺未知。
　　忽然忆起久远，分不清此岸彼岸少年。
　　当年当年——
　　有多少遗憾永无圆满，多少悔恨无法偿还；
　　有多少青春未挥洒，还记得多少宣之于口的喜欢。
　　或许欠一份恣意，回馈那时最美年华；
　　或许缺一份坦然，交给此刻填不完的缺憾。
　　那些人、那些物，萦绕眼前……
　　我说我的青春灰淡，何来花团锦簇五彩斑斓甚至灯火阑珊
　　却忽然想起故纸上那些平淡却生动的对白
　　恍然——
　　最害怕的不是失去旧人旧物旧时光。
　　我真正的恐惧
　　是怕如今苍白的文字空洞的脑海单调的路途
　　再也承载不了以青春为名的过去
　　以梦想为名的未来
　　——题记

　　任子歆踏进10班教室的时候，里面十分热闹。一群一群的人围桌而坐，话题不外乎是谁选了文科，谁进了理科实验班，谁和谁很巧在一个班。
　　这是2012年的6月，天气闷热，教室里风扇摇晃不停。高三的同学已然经过高考洗礼、离开学校，而高二势必传承高三的精神。至于刚结束分班考试、进入新班级、等待着迈入高二的学生，高考的压迫显然没有来得那么强烈。
　　10班是整个高二年级唯一的文科实验班，和作为理科实验班的20班并称学霸集中营。通过分班考试进入10班的学生成绩优异，而且大多是原来的高一实验班直升过来的，因而很多人都有熟识，一进门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
　　任子歆高一时不是实验班的，她原来的班级3班在年级里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因而整个班也就她一个人进了实验班。不过，她看过新班级的分班考试排名，她也仅是排在最后十名之内的。
　　任子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见过或面熟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认识的人似乎没几个。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熟人，对方恰好看了过来。于是点头微笑，寒暄了几句，接着那个女生又加入到了和同伴热火朝天的讨论中。女生叫赵亭亭，以前是任子歆隔壁班2班的学生。两人有一次在同一考场考试，正好前后桌，任子歆借了笔给她，于是两人聊着聊着便算认识了。关系说不上多好，却也算半个熟人了。
　　她有些无聊，便拿出了摘抄本抄杂志上的一些美词美句。这个习惯她自初中开始就有，可以说她的作文越写越好也得益于此。后来，她的摘抄本甚至成了班里竞相借阅的抢手货，大家也学起了她的积累方式。不过，这是后话。
　　赵亭亭坐在和任子歆隔着一条走道的位置上，偶然撇过头，看到她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便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任子歆的摘抄本，上面的字迹清晰认真，秀气与飘逸凝聚在一笔一划中。她不由暗叹，怪不得说字如其人。“你的字真好看！这是在写读书笔记？”她询问道。
　　任子歆摇了摇头：“只是抄一些句子，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你们好认真呀！”赵亭亭有些佩服她的淡然，“感觉这个班的人都好厉害，大家压力应该都挺大的，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任子歆的分班成绩和赵亭亭相近，两个人又都是从普通班考进来的，因而境遇想法难免有些相似。
　　任子歆点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毕竟是实验班！”
　　“你旁边的人在做什么？”赵亭亭指了指她的左边。
　　任子歆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短发女生拿着一本大大的试题集不断操练验算，草稿纸上布满了满篇的思路布局。女生和她隔着一个座位，因为实在太安静，所以刚刚也没注意到。
　　赵亭亭的性格开朗活泼，因而直接走到女生旁边和她聊了起来。任子歆也只好放下笔加入其中。
　　短发女生叫吴莹，来自6班。她长得很高，属于瘦长型的身材，看起来很文静内敛，只是交流起来却很逗，冷笑话不断，是极易相处的性格。
　　看着她手中厚厚的习题集，任子歆十分佩服。
　　“你在做数学模拟题？”赵亭亭率先发问。
　　“不是，只是一些课后小测。反正现在也没事做。”
　　赵亭亭笑：“刚刚任子歆在做摘抄，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吴莹也拿过任子歆的摘抄本观摩，不停赞扬她的字好看。
　　过了会儿，赵亭亭离开，任子歆和吴莹倒是认真地交流起来。两人以前都是普通班的，性格也有些相似，渐渐就聊开了。
　　吴莹的认真与韧劲与她有些懒散的外表和随性的语言不同，而她的努力也在与任子歆做同桌一年的时光中被亲眼见证。
　　多年后，任子歆想起那时的吴莹，仿若想起了一盏在黑暗里发出微弱暗淡光芒的孤灯。那光芒不甚耀眼，甚至拼尽全力也终无可能与日月争辉，可它执著地摇曳在风雨里。那时的自己，固执地忽视那灯火带来的指引，却在时光漂移中将那微亮铭记于心。
　　教室里激烈热情的讨论终是被一声淡淡的“好了，不要说话了！”打断，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目光专注地盯着讲台上的新任班主任。
　　新班主任常林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体型微胖，唇角边有些许胡子，笑起来很懒散，偶尔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看人。常林荣是区一中有名的老师，精通数学教育，为人洒脱不羁，被人所称道的还有他“高考数学满分、语文不及格”的光辉事迹。
　　任子歆和他有过三次交集。
　　最初是在刚升入区一中的实验班选拔培训课堂上。当时全区前50名可以直升实验班，而后面的100名有资格参加培训考试，并在其中选择50名择优录取。任子歆中考排名全区58，本来大有希望，但她在培训课上漫不经心、准备得也极不认真，最后意料之中地落选了。而当时她很有幸地上过几节常林荣的数学课，也算是初步体验了他的教学风格。
　　后来进入高一，学校给每个班分配了学习竞赛内容的四个名额，两个生物竞赛，两个数学竞赛。在普通班，大家的竞争心也没那么强烈，因而名额不存在什么争抢。最后任子歆参加了数学竞赛培训，老师恰是常林荣。奈何整个培训班上都是来自高一重点班的大神们，学习的内容又大大超过了课本的难度，任子歆渐渐更跟不上整个班的进度，最终也只能选择放弃。
　　而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则是有次任子歆带一个生病的同学去医务室，刚入校还不太熟悉校园布局，巧遇了常林荣，还是他领路把她们带了过去。
　　常林荣话很少，随口说道：“我们等下先排一下位置。大家是要三个人坐还是两个？”
　　底下有说三个，也有说两个的。可能觉得多一个同桌比较有意思，最终大家一致选择三人一桌。
　　常林荣让大家出门按身高站好，从低到高，矮的坐前面，高的坐后面。其中有些交好的同学想坐一块，暗中调换排位的，常林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莹其实比任子歆高很多，但为了两人能坐一起，刻意弯了点腰和她站在一起。
　　位置很快就排好，任子歆她们被排到了倒数第二排。任子歆坐在中间位置，右边是吴莹，左边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叫陈思怡。
　　由于坐在后排的优势，任子歆很快看清了班里的布局。文科实验班男生果真少得可怜。没办法，成绩好的男生往往不屑于学习文科。整个班大概50人左右，其中也就10个男生。
　　赵亭亭和她的两个朋友坐在邻组的第一排。坐在任子歆前面的是三个女生，有两个她都认识，以前是同一个初中的。
　　正前方的女生是于冉，两个人渊源较深。于冉的妈妈是任子歆的舅妈的朋友，因而两个人可以说是见面不多但闻名已久。她左边的女生叫张欢，长得很漂亮，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甜美。这两人都很开朗，没一会儿就和任子歆几人熟了起来。
　　而坐在于冉右边的女生十分文静，说话也轻声细语，有些邻家小妹妹的感觉。她叫李成悦，名字很有味道，让任子歆很喜欢。李成悦高一时就是10班的，班主任仍是常林荣，班里的很多同学她都认识，对即将要教她们的老师也十分了解。
　　李成悦虽然柔柔弱弱的，但一点也不内向。她和任子歆都爱好读书，因而能聊的话题特别多。高中的时光里，她们果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她们偶尔聊聊金庸古龙的武侠，时而说说亦舒席绢的言情，李成悦时而会推荐一些书给任子歆，两人批判或者赞扬那些曼妙文字描绘的世界，这些成功地点缀了她们平淡重复的生活。
　　后来进入大学，任子歆再想起身边的那些人，曾经的那些朋友。她们有的或许相隔异地，有的久未联系，情感变淡成为必然，做一辈子的朋友、出席谁的婚礼成为年少空幻的稚语，然而她一直记得当时的那份感动与珍重，以及他们馈赠的感悟和成长。
　　进入10班的第一天悄然过去，没有与旧班级分别的感天动地的悲伤与不舍，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些微的迷惘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