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龙》阿宁宁

9、玖

　　放眼望去，神巫村此刻已是一片难以言喻的荒芜。在悲伤渐渐从心头褪去后，阿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饥饿。可除了菩提果，阿福在神巫村找不到任何的食物了。她不得不跟着辰崇走出神巫村，到了距离神巫村最近的，一个叫和平镇的地方寻找食物。

　　只不过出了神巫村后，阿福和辰崇两个人，均如从未入世的孩子般天真。

　　辰崇自然是从来都未有见过如此景象的，在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讨钱时，辰崇当下如一个被吓到的孩子，怯生生缩到了阿福身后。

　　阿福从小在神巫村长大，村中的人均是自给自足，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沿街叫卖的情况，一时也感到惘然。瘦弱身子难以挡住高挑的辰崇，对着面前乞丐抱歉地笑了笑，便拉着辰崇同样胆怯地缩到了街道角落处。

　　不过眉眼一斜，阿福便望见，一位身着布衣的小贩面前，盛放着满满三大屉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那小贩一边拿着自己手中的酥油纸，热情地吆喝着“刚出炉的新鲜大肉包子喽！三文钱一个！”

　　阿福见了那包子直吞口水，却也不得不面临囊中羞涩的苦难。正望见一个大汉递给小贩三文钱，便得到了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放在嘴边吞咽起来。掉头与辰崇露出求助目光“神隐啊！你有没有可以变出钱币来的术法呢？”

　　辰崇摇摇头，无奈道“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变？”

　　阿福沮丧低下头，肚子很适时响了起来，让阿福感到一阵强烈饥饿。她疲惫地弯着身子走到墙角，瘫坐在地上道“我不管了，你不是说你是神隐你要跟着我吗？那我现在饿了，你得去给我找吃的。”

　　阿福没意识到，自己对辰崇多少还是存有怨怼之情。而天真善良的辰崇明显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想了想，坚定点了点头，转身钻入集市为阿福找寻食物。

　　阿福独自倚在墙角处，虽然对方只离开了一会儿，心却不由得慌乱起来。她很害怕辰崇这么一去不回，更加害怕自己过一会儿便饿死掉。

　　坐在地上兀自放空一会儿，阿福又从口袋中掏出一颗暗红的菩提果放到嘴里，可失去了灵力滋养的菩提果此刻变得酸涩难吃，阿福只嚼了嚼便匆忙从嘴里吐了出来。砸砸嘴巴很不开心地望着那被自己咬坏的菩提果，忧愁叹了口气。

　　等待间瞬，阿福安然坐在墙角。完全不知，自己那张秀丽可人的脸蛋以及郁郁寡欢的神态，很轻易吸引到了他人目光。路过的人有善有恶。善良的人多是充满怜悯地望上阿福一眼，便匆匆离去，而恶的人，不巧动了坏心思。

　　那个买了包子的大汉吃完手里包子，望见阿福捂着肚子很委屈的模样，便又花三文钱买了一个肉包子，走到阿福身边，很友好地递过去“孩子，饿了吧？吃吧？”

　　阿福好奇地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天真闪了闪，因强大的饥饿与包子扑鼻而来的香气，很轻易接受了阿福自以为大汉的好意，接过包子与大汉一笑，低头一边吃一边道谢“谢谢叔叔！”

　　大汉宽大的嘴角扯了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阿福腰身，抬手揉了揉阿福刘海“乖孩子，看看怎么饿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要不跟叔叔去酒楼，叔叔请你吃更多好吃的好吗？”

　　阿福狼吞虎咽地吃下包子，抹了抹嘴巴，与大汉摆了摆手“不用了叔叔，我在等人呢。”

　　大汉收回手，暗自琢磨一下，复与阿福道“诶呀！你看你这个样子，叔叔带你去多吃点东西吗！你吃饱了再回来等人不也是可以的吗？且叔叔和那酒楼的人很熟的，你难道不想要吃点鱼啊肉啊吗？这一个包子，怎么够啊？”

　　阿福却很老实地重新将身体倚到墙壁上，继续坚持着不和大汉去什么酒楼“真的不用了叔叔，你给我吃一个包子我已经很感谢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阿福说着，从包中又掏出三五个菩提果递给大汉“叔叔这个不好吃，但可以种在地上，会长成大树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给你吧？”

　　大汉一脸嫌弃地望了望阿福手中菩提果，继续与阿福游说“诶呀！你看你这个小姑娘，吃了我的包子便拿这果子和我换？我才不稀罕呢！要不这样吧！我一会儿有急事，你帮我去那边的酒楼送个东西，便算交换了如何？”

　　一会儿说要请自己吃鱼肉，一会儿又说要自己帮忙送东西。阿福敏锐听出了其中的纰漏，但因着实看不透这人心不古，只当这大汉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便答应下来“那么好吧，叔叔你让我送什么东西，送给谁啊？”

　　漂亮的小鱼终于上了钩，大汉暗自琢磨一下，立马露出一副可怜相“我有个小女儿在对面的那家酒楼，你看见没有？那家云烟阁中做侍茶的小丫鬟，你帮我把这张纸条送给那里管事的人，我女儿今天晚上就会知道，我一会儿要出镇子，没有时间去看她了。”

　　阿福一脸稚气地接过纸条，收在手中与大汉点了点头“好！”

　　话毕，阿福立马往不远处那家云烟阁跑去，大汉偷偷跟在阿福身后，一直见对方进了阁子，才得意洋洋抽身而去。

　　进门入眼，阿福望见的，均是一个个妖艳多姿的华服女子，她们婉转着俊俏腰身，如一条条水蛇般缠绕在绣着鸳鸯的廊柱上，或是同样一身华服的纨绔身上。阿福吃惊望着这一切，不明晓自己已被大汉骗进了一处风月场所，竟痴痴望着那些美艳的姑娘傻傻笑起来。

　　不消多时，楼阁上那以扇掩面的半老徐娘，也便是大汉口中那管事的红衣女子望见突然走进云烟阁的阿福，嘴角诡异一扯，立马带着几个华服女子下楼迎到阿福面前。

　　映着桃花的蒲扇上面扫出阵阵幽香，直闻的阿福心神恍惚。那红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福，甚是满意地与身边女子们使了个眼色，主动问起阿福“姑娘来此作甚？”

　　阿福恍过神，眨巴眨巴眼睛，将自己手中小纸条递与红衣女子“姐姐好，把这个交给你们这里管事的人好吗？一位叔叔说他今晚要出镇子，晚上不能够来看自己的女儿了。”

　　红衣女子一听到阿福叫自己‘姐姐’，虚荣心立马膨胀“诶呦小姑娘嘴可真是甜！望着便招人喜欢！”说着接过阿福手中的纸条，折开一看，便知晓了对方是谁钓上的鱼。

　　那上面单单只写了三个字“白老三”。意思是说，这漂亮的小鱼，是白老三那大汉钓过来的。

　　红衣女子将手中蒲扇故意对着阿福摇了摇，一股与之前甚有区别的香气钻进阿福鼻子里。阿福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复听见红衣女子将手亲昵挽上阿福胳膊“原来是白老三派来的人啊！那么便没有错了，来跟姐姐去中坐一会儿吧？姐姐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哦！”

　　阿福先是迷糊地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又立马将手从对方怀里抽出，与红衣女子摇了摇手“不用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姐姐我先走……”然而话音未落，阿福却眼见着面前的人多了几重光景，整个脑子瞬间像是被砸了一个面袋子般昏昏沉沉的。

　　阿福一开始被这样的感受魇住，当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骗了。她早该意识到，这一切都太过于诡异了，她该更加小心的。可她一个小女孩刚刚入世，谁又能想到会真的这么倒霉呢？

　　阿福拼命晃了晃脑袋意图保持清醒，抬脚转身刚要往外面跑去。一个忙不迭，却望见自己身后已齐刷刷拦住一排貌美女子。她们脸上挂着同样美丽却又诡异的笑容，盈盈地将自己面前的光芒遮住“小妹妹去哪里啊？这里不好看吗？怎么就想着往外面跑啊？”

　　阿福用力摇了摇头，可明显因刚刚闻到的那股气味，神智已不听使唤地疲乏起来。她用力眨巴着眼睛，视线却已模糊得要命。抬手刚要拨弄开挡在面前的漂亮女人们，眼前便刹时漆黑一片。

　　阿福无力跌倒在地，随后听见自己头顶处，传出那群女子一阵阵银铃般的笑音。一股冰凉触碰到了自己脸颊，阿福用力想要去拽住那最后一丝触觉，可很快地，阿福便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徘徊在突然坠入的黑暗世界中，阿福无助地呼唤起了阿清叶。

　　“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