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龙》阿宁宁

40、肆拾

　　黎湛一走，黎珞便又可怜巴巴地靠在阿福身边。一只手捂着屁股，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阿福衣袖“阿福好疼啊！”

　　阿福脑中却不由盘旋起刚黎珞看涟漪的痴醉眼神，一把将自己的手给狠狠抽开“关我什么事？”话毕，还特意瞪了瞪眼睛。

　　黎珞收回身子，很快明晓阿福情绪，嘴角邪邪一笑，复拉着阿福往旁边圆桌旁走去“阿福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呢！”

　　“问什么？”阿福不情愿地坐在桌前，见黎珞坐下的瞬间又被疼痛给弹了起来，捂着屁股呜呜地叫唤，惹得不住发笑。

　　黎珞在阿福笑起来的瞬间凝滞住神情，趴在桌前看着阿福，悄声问道“我看我王叔，对你们很好脾气呢？”

　　阿福摊了摊手“那又如何？”

　　黎珞嘴角一扯，偷偷看了眼一旁不动声色的辰崇，又道“王叔为什么叫你和辰崇仙姑和仙家啊？”

　　阿福想了想“他觉得，我们是神仙。”

　　黎珞点了点头，一时间嘴边有好多想要问的，可忽又不知该问哪个。心里琢磨许久，又问阿福“阿福，你跟我一起回郑国吧！”

　　阿福顿了顿，立马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去找海市，我要去看蜃龙。”

　　黎珞扁扁嘴，“哎呀”一声“你为什么非要去找海市啊？”

　　阿福眉眼一转，理直气壮又机灵无比地回复“因为我要去看蜃龙啊！”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看蜃龙……”黎珞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转语调，跟阿福认真道“龙啊！你不就是想要看龙吗！阿福你可知道，我们郑国就有龙的。”

　　阿福一脸呆滞“什么龙？”

　　黎珞抿了抿嘴唇，眼珠顺着转了一个小圈，诡异地嗔笑道“你理那么多做什么？总之是龙喽！”

　　阿福别过眼去，一只手撑着下巴，弱弱摇了摇头“不要，总之我要去海市。”

　　这么想着时，黎珞又靠了过来，勾起手指戳了戳阿福脸蛋“那么你在这里多陪我几天也好，我们若是分别了，还不知哪一日可以再相见。”

　　阿福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开口，却几分赌气地说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黎珞半晌不语，望着阿福很久，突然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世子！”

　　黎珞与阿福应声望去，便见涟漪。对方此刻已然撤下那一身翩翩青罗衫，换上一套明黄华服，腰间绶带绣着浅粉色的玉茗花，一步一婀娜地走到黎珞面前，头上步摇叮当作响，看来轻快可人却又雍容非常。

　　黎珞见到涟漪，匆忙直起身来，按在屁股上的手也顺势放到了身前，翩翩公子的模样“姑娘？”

　　涟漪掩嘴笑笑，微微欠了个身道“世子叫奴家涟漪便可。”

　　黎珞点了点头，神态温和，眼眸中不禁流转出阵阵痴醉之情，款步靠近涟漪一些，悠悠然道“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话半，黎珞又轻声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名字。”

　　涟漪脸色一红，明显被这风姿绰绰的黎珞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而看着黎珞和涟漪那么打情骂俏，阿福心中又不禁憋闷起来。但她只是一个人生着气，全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黎珞对涟漪如此好而生气。

　　一旁的辰崇虽看出了阿福情绪，却也不去点明。待到几个姑娘将饭菜端上来，辰崇才坐在阿福身边，拿起筷子给阿福的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语气里带着安慰“一会儿吃饱了，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走了。”

　　阿福乖巧地点了点头，为了让自己的心思转到别处，话也多了起来“可是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去才能找到海市啊？”

　　辰崇不回答阿福的问题，开口时，语气里没有波澜“快点吃饭吧。”

　　阿福闭上嘴巴，转而低下头开始往嘴巴里面扒饭。只是因为这些日子里来终究没怎么吃好，如今看着面前的大鱼大肉，倒是都想要吃，却也着实认真吃不下几口。

　　黎珞与涟漪交谈的过程当中，总是忍不住去看一旁的阿福。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但想着阿福若是真的跟着辰崇离开，自己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还是决定拼力一搏。

　　这么想着，黎珞二话不说，拉着涟漪往楼上走去。

　　阿福忍不住转过眼去，好奇与黎珞道“你们去哪里？”

　　黎珞转头看了眼阿福，刚要开口，却被涟漪挡在身前。只见涟漪将腰身弯下，对着阿福调皮眨了下眼，好像哄小孩子般“仙姑和仙家就先在这里好好吃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然是有很多凡尘俗事要安排的。”

　　涟漪说罢，转身拉着黎珞便往闺房里去了。阿福转而看向辰崇，嘴里面还不安分地咬着筷子“辰崇！他们到底做什么去？”

　　辰崇淡漠如是“做上次那黎湛要与你做的事情。”

　　阿福反应了一下，随即脸红起来。低下头，又默默开始往嘴里塞饭。心扉一时间凉的有些令人惊慌，却还是未有反应过来，自己那内心深处真实的念想。只一味低着头，拼命往嘴里塞着珍馐海味，却食不知味。

　　辰崇暗暗揣摩着身边的阿福，只是心思太深，任是谁也看不出来，辰崇现在究竟是怎么想，而其实他自己本来也是反复纠结的，来来回回，总是在阿福的身边盘旋犹豫，一只手紧紧抓着对方死死不放，另一只手却矛盾地要把对方推开。

　　待过了一会儿，阿福和辰崇的饭还没吃完，连翘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姑娘们捧着几件绫罗轻纱走到阿福面前，恭恭敬敬地那些在阿福看来漂亮非常的衣服放到一边。随后又听连翘与阿福道“仙姑您一会儿吃完饭，试试这些衣服合不合身，这些都是刚刚沁源君殿下捎人去对面的锦绣阁加急挑选的，如果不合身的话，现在就可以送过去换，以防仙姑和仙家误了之后的行程。”

　　阿福点点头，望着连翘手里头那件樱红色的衣裳，多少觉得有些眼亮。心头一个摇晃，也就当是自己很喜欢了。

　　连翘笑了笑，转而带着姑娘们站在一旁，就等着阿福和辰崇吃好了后，再上去试衣服。另外一边的拱门下，黎湛却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另外一边晃了回来。眼睛一扫没望见黎珞，自然奇怪“咦？世子去哪里了？”

　　连翘见黎湛问的是自己，无辜地摇摇头。阿福抬起头来，脸颊却忽然像是木了一样似地说不出话来。呆望着黎湛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辰崇低垂着眉眼，半晌，拿起筷子指了指楼上道“在上面，和涟漪姑娘。”

　　黎湛了然点了点头，眉眼间婉转出一抹情绪，锋利而严肃，似是很不满于这个陌生世子的做法，而闷哼了一声。

　　阿福和辰崇却很明显不是乐于与黎湛交谈，彼此相顾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吃饭。黎湛暗暗打量着辰崇，觉出辰崇这张美艳皮囊之下的固执，便又笑眯眯地与稍显稚弱的阿福道来“仙姑啊！你们确定要离开这里吗？我看世子是很喜欢你的，要不然的话，跟我们回郑国可好？”

　　阿福警惕地望了一眼黎湛，忽又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匆忙低下头，用力摇了摇脑袋。嘴巴上说着“不。”心里却在很不服气地嘟囔着，若是黎珞真喜欢自己，干嘛一看见涟漪就跑远了呢？

　　黎湛自然不能明白阿福心思，只一味愚蠢地游说“仙姑可不想想？以仙姑和仙家如此高深莫测的术法，若是愿意为我郑国出力，那我郑国振兴可指日可待啊！到时候，那好处可自是少不了仙姑和仙家的……”

　　说话间，黎湛随手拿起一旁阿福和辰崇未有动过的酒樽，之前跟在黎湛身后的一个侍卫却突然间对着黎湛咳了一声。黎湛的眼色里划过一丝讶异，转而明白过来，立马就放下了酒樽。

　　收回手时，为了看起来自然一点，黎湛还特地拍了下手“无根，我看这世子一时半会是下不来了，你去命人送些酒菜上去。”

　　那名唤‘无根’的侍卫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握住手里的刀便往外面走去。辰崇虽然一直低着头，却也将所有事情仔细明白看在眼里，察觉出了不对劲后，故意伸手去够那放在远处的酒樽。

　　黎湛表情异样，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诶…仙家原来喝酒？”

　　辰崇的手已把住了酒樽身子“怎么了？”

　　黎湛笑着摆了摆手，顺带又将那酒樽从辰崇手中夺了过去“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仙家原来是喝酒的，这是给我自己喝的，加了白芷的竹叶青，算酒也算药，怕仙家喝不惯，我叫人再给仙家换好酒！”

　　辰崇的嘴角神秘地一扬，越过酒桌匆匆走到黎湛面前，神气表情虽较之前没什么异样变化，却偏生出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这么稀奇，那我要尝尝！”

　　黎湛迅速从桌边起身，紧紧握着手中酒樽，一时也很清楚，辰崇就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因此面色格外凝重。

　　辰崇站在原地，用一种格外轻松又令人震撼的气场与黎湛对峙着，一旁的阿福则因黎珞在楼上的时间过于漫长，心头郁结着，饭吃不安稳，很适时地打了个嗝。

　　与此同时，楼上涟漪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一串银瓶乍破的声响，顺着一阵汩汩的质感，流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黎湛适逢抽动了一下嘴角，却又听见黎珞的声音“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