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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叁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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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吹拂过心扉的刹那,阿福隐隐感觉到,黎珞的拥抱很是熟悉。转而望向黎珞,四目相对间,脸不禁红了起来。
黎珞同样一愣,目色渐渐明亮,对阿福扬起一抹温暖笑意“怎么了?”
阿福回过神来,眼神立马收敛,抬手推开抱着自己的黎珞,双手抱在身前取暖“有什么好怕的?”
黎珞复凑到阿福身边,肩膀蹭着对方衣袖,摩擦出一种异样温热“我就是好怕吗!你保护我!”
阿福断然摇了摇头“我保护不了你。”
黎珞重新歪下头,扬眼看着阿福那秀丽脸蛋,不自觉心动,表面上,却还是故意挑逗着对方似的上扬语气“阿福你骗人!”
阿福叹气的时刻把头扬起,望着前方黑暗,眼里满溢着疲惫呆滞“什么啊?”
黎珞努了努嘴巴“那个辰崇,不是你召唤来的吗?”
阿福低垂下眉眼“是吧。”
黎珞一时不能理解阿福这样的态度,只当是对方累了,便又继续道“既然能够召唤出神隐,肯定就是会术法的吗!”
阿福眼中划过一丝难言情绪,半张脸埋在臂弯之间,弱弱呢喃道“我不是,我不会术法。”
黎珞却得意洋洋地抖露着自己这些年来在青鬼城收获的见闻“你别骗我了,这世界上会术法的人,除了南海仙翁的传人,再者就是隐世的神巫族人了。看你的穿着与口音,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南海人,内陆的话,就必定是神巫族人了!会召唤神隐,你的术法,一定很厉害的吧?”
阿福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两只眼睛呆呆地,不免想到当初自己那愚蠢又罪孽的行为。一朝朝一暮暮,全部如弯刀般勾在心间“你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术法很厉害的话,为什么还要辰崇保护啊?我干嘛不直接和青灯大人斗法呢?”
黎珞似是因为饥饿,脑子也糊涂起来。咧开嘴笑了笑,又道“你说的也对,那么辰崇又是怎么来的啊?是谁帮你召唤的吗?你是神巫族人,这总没错吧?”
“你不要问了!”阿福终于忍受不住,气愤地吼了一句。两只眼闪出晶莹光泽,让一旁原本嬉皮笑脸的黎珞着实一怔。
阿福迅速将自己的脸埋进身前,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颤颤巍巍。兴许真的是饿了也疲惫了,阿福此刻的心,也脆弱的不能自拔。
黎珞顿住,一张我见犹怜的俊俏脸庞于月光照射下,越发年轻倜傥起来。观望着阿福许久,默不作声将腰间绶带解开,脱掉外衣盖在阿福身上“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的,别哭了。”
阿福抽泣许久,才把脸从臂弯里面拽出来,可怜巴巴地用手指楷着泪水,鼻子下面还隐隐冒出一小块晶莹的鼻涕。
黎珞的目光越发温柔,帮忙抹了抹阿福的泪水,一声不吭将阿福搂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叫黎珞的家伙,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可以驯服女孩的魅力,即便没有在青灯大人手底下学到些什么,如今行起事来,也如同行云流水般畅快。而在黎珞的认知中,自是觉得,他是爱着阿福的,所以不管自己对于情爱之事如何稚嫩,遇到的又是怎样一个天真愚钝的女孩,感情来了,就一切都无所畏惧。
阿福缩在黎珞怀抱中,很快停止了哭泣。一双含水般的眼眸痴痴的,悬挂在夜色之下,染着一抹奇异的光芒,好像旷野中的青草精灵修成了人形般空灵澄澈。
又是隔了很久,阿福才终于缓慢地开口“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自己也许可以召唤出一条人鱼,或者一只姑获鸟的,或者是什么都召唤不出来,因为我本来就觉得,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灵气的。”
阿福说到这里,眼泪不觉淌下,表情中没有任何起伏,可是泪水,就那么自然滑落下来,像是蛰伏在眼眸下隐藏许久,如今憋不住了而已“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隐就来了,所有的山精妖怪都出来了。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应该被族人用天罚判死的,可是他们全都死掉了……”
阿福说着又摇了摇头,脑袋靠在黎珞的肩膀处,生起一丝丝柔软触感“其实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的,死了我也只是觉得有些愧疚罢了。可是我的姥姥,我的姥姥对我那么好,我竟然连她也给害死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拼死保护我,我真的不想要活着啊,我想要和姥姥一起离开。但是如果我真的那样做的话,姥姥的死,就不值得了……”
黎珞眉头微皱,嘴巴刚要张开说些什么,可忽又闭上。只是一只手越过阿福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好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劝诱一般“都过去了。”
阿福的眼泪流了一会儿,也便彻底止住。风将面容抚弄地有些痒,阿福把脸彻底埋进黎珞怀抱中。本是想要说自己睡一会儿的,可是话还未说出口,神智就昏昏了过去。
黎珞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未免阿福惊醒,可自己却难捱饥饿与乏累。张着嘴巴打了好几个哈欠,肚子也跟着不老实地叫了起来。就在马上支撑不住要睡过去之时,又慌张地将手一顿,好歹没有触碰到熟睡着的阿福,另一只手抬起,狠狠地就薅了下鬓角处的头发。
猛地一个痛楚从发丝直直钻进天灵盖,黎珞精神了些许,可很快又困了起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可为了不让阿福受到惊吓,努力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扬着,保持着一面墙般的稳固,让阿福在黎珞内心无比疲累的瞬间,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后来黎珞实在受不了了,他真的感觉,如果再睁着眼睛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于是他难以抑制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却还下意识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让阿福被自己的动作惊醒。神奇的是,从来娇生惯养的黎珞突然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竟很适应地睡了过去,完全没有产生任何的烦乱厌弃之情。
另外一边的辰崇因为对阿福的担忧,总是觉得自己去了太长的时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松林里面转悠,很久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已经失去了方向感。最后没有办法,辰崇只好召唤出青鸾鸟来帮自己寻路,好不容易才在不远处一处乡间人家的院子里面,摘了些半生不熟的果子来。
只是眼看着要回到阿福身边时,辰崇又逞强着把青鸾鸟给驱走了。虽然他现在身上没有了灵气,但是他想,起码自己的术法还在,总之不要让阿福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凭借一己之力保护对方才算好。
待到辰崇从远方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远山处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看见阿福和黎珞睡得安稳便也安心。
可是此刻辰崇站在阿福和黎珞的面前,却又不禁感到无比挫败。他看着阿福如同一只依人小鸟般依偎在黎珞的怀抱中,睡相是那样的安详。而那个该死的黎珞,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技巧,空空荡荡没有依靠地坐在那里,竟然也就睡了过去。
沉默许久,辰崇都没有勇气去放肆地叫醒黎珞,没有办法,他就只是默默地将手里面的果子放到阿福和黎珞的面前,起身时不带上一点风波,转头往一旁的空地上走去。
站在远离黎珞和阿福不远的地方,辰崇抱着满心的哀伤与无法言明的嫉妒,用那双哀艳奇绝的眼眸,死死注视了黎珞许久,才终于将目光挪到天空的那一轮圆月上。
他想,也许真的是天意如此,他本就不应该喜欢上阿福的。早晚有一天,他都要离开阿福,去寻找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未来。而那个时候,他是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阿福与自己一起的。而且他也更加清楚,阿福的天性乖巧,从来就习惯了安稳的。
那么到时候,如果这个黎珞,真的可以让阿福用来托付的话,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夹在中间呢?没有遇到他之前,自己不就是想要和阿福划清感情那条线的吗?自己如此醋着对方,还愚蠢的和青灯大人打那个赌是为了什么啊……辰崇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地一笑,摇摇头,一个人坐在当中的空地上,默默叹了口气。
手指关节扭曲地攥在一起,长久发出一阵吱嘎的别扭声响,很快,指甲竟毫无预警地渗进了皮肉,辰崇吃惊地张开手,望着那泛着樱花红色的血泽缓缓绽开,怅然自语“别傻了,你该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