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龙》阿宁宁

27、贰拾柒

　　原来这传说中的青灯大人，果真是个女人，还是个美艳至极的女人。

　　入眼，一身闪着琉璃光色的绿色锦袍光彩夺目，灵气闪耀下，上面的朵朵樱花开开合合，像是生长在一块长生树上般。白樽玉般的脖颈之上，系着直直垂挂到脚踝处的铃铛珠玉，一举一动，都绽放出清脆之音。那漆黑如同古木般的长发，年轮似的盘旋缠绕在头顶处，由一只只玄紫色的苟钗固定在头顶。

　　而最后，便是那张脸了，阿福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张美丽的，能够让任何人都痴迷不已的美艳面孔。

　　那不大不小的鹅蛋脸镶嵌在头顶处垂下的两缕黑发之下，收拢的程度刚刚好。如云手刀裁而出的红唇与鼻梁镶嵌在其中，肤白如雪却也轮廓分明。眼眸是种惊人的姝丽，如同幽深湖边闪着冰渊之光，只一眨眼的动作，都是那样的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阿福被这位青灯大人的容貌惊叹住，眼巴巴望着对方，连自己需要躲避的事情都忘了。敏锐的青灯大人一眼望见了黎珞怀里面的阿福，容色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又被那剧烈浓郁的美丽遮盖。抬起手，对着黎珞指了指“珞儿，这是什么？”

　　可谁知这美丽的青灯大人一开口，却是一种很深不见底，难辨雌雄的清冷。如同冷冷珠玉划过耳边，让阿福顿时就想起了，昨夜那个教训‘珞儿’自称‘孤’的男音。

　　黎珞抱着阿福，很理所当然地和青灯大人道“回禀城主，这是刚刚珞儿在宝殿里面找到的一只猫，不知怎么，就跑进了青鬼城。”

　　阿福愣住，随即望见青灯大人张口“唔…”了一声，便又问黎珞道“哦？人间的猫，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阿福木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黎珞杵进了咯吱窝。真像抱只猫一般将阿福提了提“对啊！其实和人长得也差不多，很可爱吧？”黎珞说着，又望向阿福“叫一个！”

　　阿福此刻只觉得黎珞的手放的位置有些不对，让自己的脸颊一阵阵潮红。可是看着目前的情形，却也只好张嘴“喵喵”叫了两声。

　　所幸这青灯大人和在座的鬼怪们都未有见过那人间的猫真正长成什么样子，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看了阿福一会儿，也就放弃了去钻研这新来的奇特物种，而且看来这青灯大人也确实是对黎珞青眼有加，收回目光的时候，随即对黎珞交代了一句“你喜欢的话，就留着玩吧，只要别让她乱跑就好了。”

　　黎珞笑眯眯地把阿福重新抱回到了怀里，真像是抚摸一只小猫似的从头抚摸到背，对着青灯大人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城主。”

　　而就在黎珞那只放肆的手即将摸到阿福腰部以下时，被阿福敏锐地打了回去。黎珞态度安然地注视着青灯大人，一只手轻飘飘落下，又回归到了阿福的头，重新抚摸下去。

　　阿福因为恐慌和对这黎珞行为的些许放肆感到浑身燥热，感官上的莫名激越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很快，青鬼城的祭祀盛典就开始了，阿福从黎珞的怀里冒出头来，怯生生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青灯大人，便像只小猫咪一般，‘喵呜’两声望向高台中央。

　　彩灯围绕下，以高台为中心的上空已经被小鬼们将长着翅膀的飞车驱逐了出去。位高权重的鬼怪们和黎珞将整个高台围了一个小圈，以青灯大人为圆圈的最边缘就坐。而祭祀盛典，则由高台中央的一抹蓝色磷火，幽幽拉开序幕。

　　只消青灯大人一抬手，阿福就听见一声古琴般的铮铮之音，随后是一阵小桥流水般的清澈音乐，在悠然荡过耳畔之后，又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阵击鼓声音，点点密集如同直直敲进自己的心脏里面一般。最后以一个令人些许震撼的狼嚎声结尾，高台中央的那片蓝色磷火便突然之间盛放出七彩的火焰，如同烟火般直直喷向天空。

　　阿福被这样突然的绽放吓到，重新缩进黎珞怀中。黎珞则表现的很是淡定，嘴角诡异地上扬起一个弧度，如同木偶一般，将自己的手不断从阿福的头抚摸到背部“不怕！不怕！”

　　阿福点点头，随后又听见，黎珞紧接着道“小猫咪不要怕，有哥哥在呢！”

　　阿福紧了紧鼻子，很不服气地锤了下黎珞的胸膛。黎珞闷哼一声，却很是享受的样子。包含笑意与真挚的眼眸直直盯着青灯大人，就见对方挂着一身的琉璃铃铛，从主位上面幽幽站了起来。

　　阿福随即也顺着黎珞的目光瞧过去，见青灯大人轻轻一抬脚，便如同幽魂般飞到了半空之中。飞舞起来的裙摆如同莲花般绽放在夜空下，而那身子下边，却诡异地坐着一闪着荧黄色亮光的旋转青灯笼。

　　这番，阿福才幽幽地想起来，神巫古籍上面似是有记载过一种鬼，名字叫做‘青行灯’。

　　‘四海八荒’图志中，有一篇叫做‘百物语’，里面的第一个鬼，讲的就是这青行灯。所谓鬼，几乎都是有着前世为人的纪录的，只是后来自己遗失掉作为人的记忆罢了。而偏偏这青行灯，天生就是孤魂野鬼，一开始在地府门头作恶，诱骗小孩子的魂魄为食，游戏人间残害生灵，后来被牛头马面给驱逐了出去。而那些不为地府所留的鬼魂，也就和这青行灯一样，流落到了同一个地方，彼此互相扶持，为了避免天神的捕捉，经常变换着居住的地点。时间一长，就在几千年前，形成了现在的这个青鬼城。

　　这么一回想起来，阿福便差不离捕捉到了这青灯大人的来历，待到对方坐着青灯升腾到了半空，盘旋不落时，全青鬼城都开始安静了下来。青灯大人幽幽地抬起那白玉柔荑，对着面前的众鬼怪们扫出一道青色光晕，抬起头，声音仍旧是那难辨雌雄的清冷“祭祀盛典开始，起！”

　　话毕，阿福望见围着整个高台的边缘处，也就是位高权重的鬼怪和黎珞的身后，缓缓生起了一道道红色法旗，上面的黑色图案盘旋交错，乍一看好像是神巫村的图腾，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法旗上面，是盘旋着一只小鬼怪的形状，如同磷火。

　　随之，整个高台下面的鬼怪们开始沸腾起来，那欢呼热烈的程度，让阿福这个非青鬼城的人都有些被感染。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正等着看这祭祀盛典究竟要怎样弄时，一个拖着长长鱼尾巴，长着鱼嘴巴的小鬼便裹着一身蓝色华服，温吞吞走了上来。

　　那一只沾着水泽的鱼手从袖子里面拖出来，仰天一指，得意洋洋道“乾坤万物，为鬼无形，天庭判于我辈，我辈生生不息。今我青鬼城，又一次迎来了百年一度的祭祀盛典，首先……咳咳……”

　　鱼嘴巴说着，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指着上面文字，稀稀拉拉念着“据统计，我青鬼城这一百年来，平均每年增多了一千三百六十二只鬼，共多出了五十多种新鬼种，消食了比前一百年多出五千二百零一个人类畜生。而我们伟大的青鬼宝殿下的监狱里面，也多出了两百多个死囚。在青灯大人的英武领导下，我们的监牢还在大力扩建中，而之后，供我们吃食的人类，也将会变得越来越多！”

　　鱼嘴巴说到这里，底下的鬼怪们不禁热烈的欢呼起来。阿福心忧重重，一个劲地往黎珞的怀里面钻去。黎珞却对于此刻的场景司空见惯，单被阿福这只小猫的动作，突然间弄得有些燥了起来。嘴唇刹那间干涸，不禁伸出舌头来，含蓄敏锐地舔了一下。

　　坐在灯笼上面的青灯大人很轻易捕捉到了这样一个态度，但是因为祭祀盛典马上就要进行，也就没有去立刻过问黎珞。待到鱼嘴巴将整个竹简上面的统计数据念完，厚厚的竹简也被鱼嘴巴丢到地上。

　　随即，鱼嘴巴回身，对高台上面的青灯大人道“我至高无上的青灯大人，为了这一次的盛典，候息为您抓来了三个天兵天将，供我们这一次祭祀盛典的开场！品尝结束之后，我们还会将关在这里年岁最久远的两百名人间囚犯裂魂坑杀，将其灵魂做成美味佳肴，祭奠给青鬼城的历届城主。而最后，我们会将之前编排好的音乐舞蹈献上，让我青鬼城的子民们，在美好的乐响中，享受万花妖与螳螂妖这两个罪妖的全部灵气。”

　　青灯大人听罢，在底下鬼怪们的欢呼声中浅浅点了下头表示满意，飘荡在夜空中，如同精灵般玄妙美丽“很好候息，你这一次做的孤很满意，孤见这下面的子民们也有些等急了，押那三个天兵天将上来吧。”

　　话毕，鱼嘴巴候息再次扬起鱼手，啪啪打出几滴水泽，指向那中央回归成磷火的地带，捻起指法念念有词起来。

　　阿福呆呆望着候息，没一会儿，就看见那磷火中缓缓显出了三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士，个个面眸如一，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可是随后，也就是在阿福还没来得及猜想，这些鬼怪们要如何吞噬天兵天将时，候息忽抬手劈出一道红光，刷刷几声光影交错，三个天兵天将便在磷火中炸的粉碎。

　　漫天的猩红粉末掉落在天地之间，鬼怪们兴奋至极，全数张开嘴巴，吞噬着这漫天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