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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贰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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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崇的表情在一个短暂凝滞后,立马慌张起来。迅速上前接住差点落到地上的桃花扇,抬眼望去,阿福却如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没了痕迹。
缓之,辰崇复望了望四周,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下辰崇眼中这个闪着青光的房间,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设成的结界罢了。而阿福刚刚也许是用扇子打开了结界,进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里面。所以很可能,阿福现在应该是在那个传说中的监牢里面了。
但是又或者,阿福也许是掉进了这个结界设置的陷阱里面,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阿福很可能就更加危险了。
辰崇想到这里心头一紧,立马就拿起桃花扇,学着阿福刚刚的样子,对自己扇了扇扇子。
虽并未看见自己的身体也化为一阵粉末飞散而去,可是抬起头时,这房间周遭的景致,已经翻天覆地地变了一个模样。
无数闪着金色流光的气体盘旋在自己的周围,辰崇望向这突变得有些澎湃温和的景致,自然感到不适应。且抬眼四下望去,却还是不见阿福踪影。
辰崇如此便更加担忧,手上的扇子已经不见,他走到面前的小拱门前,想都没想便掀开了面前的金色纱帐。
入眼,多宝格上面盛放着一小盆粉红色的小花,红木书架立在对面。再往里面延伸过去,辰崇便在那纱帐的尽头,影影绰绰地望见了一个人影。那个瘦小的身影,如同一只纤弱的百灵鸟般,亦动亦静地俯在一根粗壮的廊柱后面,衣服的水蓝染着鲜血而酿成了一种奇异颜色。
辰崇一眼认出了阿福,上前不顾一切就将对方抱在了怀里。也不顾对方的反应,只一人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心跳仿佛近在耳边一般,扑通扑通地猛烈狂跳着。
阿福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自己的脑袋从那拥紧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着辰崇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我看到弦瑜了!”
辰崇愣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阿福的话,只紧张地问阿福道“你说你没事乱碰那个扇子做什么,害我好担心!”
阿福皱了皱眉头,两只手一撑便把辰崇的怀抱给推了开去,对着辰崇比了一个“嘘”的姿势,抬手指了指自己刚刚窥测的地方“你干什么这么大声啊!弦瑜他们会听见的!”
辰崇却忽然间委屈起来,抿着嘴唇鼓囊鼓囊着,眼眶就湿润了起来“谁管什么弦瑜啊!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多害怕你就这么没了?”
阿福愣了一下,满心愧疚地望着辰崇,低声道“对…对不起,我只是看那个扇子很好看……”
辰崇忽又抬手,放肆地将阿福抱在了怀里。一滴眼泪毫无预警地落在了阿福的头发里面,如同银河一般闪着点点光亮。
许久,辰崇才终于恢复了心情去想自己这次来到青鬼城的目的,要去看一看阿福刚刚说的弦瑜,可是刚那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你刚刚说,你看到弦瑜了?”
阿福点了点头,从辰崇的怀抱中出来,指了指刚刚那廊柱的后面,一处幽静的小花房“刚刚她和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就在这里呢,可是刚刚你一来,我再转过去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阿福也不知为什么,特意回避了辰崇把自己抱住这件事情。
辰崇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这个给人感觉格外温馨的小花房,不知觉,竟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一般,整个人都疲惫了起来“那么我们再往里面看看吧,也许他们听到我们说话,就往别处去了。”
阿福点点头,跟着辰崇往小花房尽头的小拱门走去。一边走,阿福一边好奇地问“可是辰崇你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吗?这里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监牢啊!”
辰崇望了阿福一眼,同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既然你刚刚看见了弦瑜,那么我想,等我们亲口问一下弦瑜,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话毕,辰崇往前方一望,就看见了,在一条不算宽广的小走廊尽头,一个好似女子闺房一般的地界横在面前。莲白色的纱帐随着金雾摆动,一个紫衣女子的娇媚倩影,如同一樽泛着潋光的画像般挂在眼前。
走近看时,阿福拉了拉辰崇衣袂低声道“是弦瑜。”
辰崇望向弦瑜的云鬓处,那和之前阿福戴在头上的步摇似乎是一对,便点了点头“看出来了。”
阿福于是拉着辰崇上前,及至走到了对方面前,弦瑜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阿福但觉有些奇怪,上前去拍了拍弦瑜的肩膀,却眼看着自己的手突然间滑进了对方身体里。吓得阿福立刻缩回了手,看着自己无比真实的手与弦瑜同样真实的□□,转身问辰崇“怎么回事啊?”
辰崇抬手去拂了拂面前的金雾,也探手去滑了下弦瑜的身体,一勾进到了对方的皮肉里,看着对方安然的模样,又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应该…我们与弦瑜此刻,似乎不是在一个空间里面。”
“那是什么意思啊?”阿福刚刚问完,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男音“弦瑜,我回来了,今日好累啊!”
弦瑜抬眼看向那白衣飘飘的俊俏男子,一束少髻高扎,袖口栀子花云绣,莲白衣袂,腰间别着翠竹纸扇,鞋上绣满青花纹,漂亮的不成样子。
弦瑜顿了顿,收回目光,突然间扯起一个绝望的笑。荣华音色里,沾着让人一时感到无比清凉寒冷的质感“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男子脸色别扭一下,转而继续笑容可掬地走向弦瑜,肉身直直如虚幻般穿过阿福身体,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弦瑜身边。伸出手,将弦瑜那只握着针线的柔荑拉进自己手心“好了弦瑜,你不要这样了,你之前准备跟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现在是怎么了?”
弦瑜的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面转了转,簌簌掉落下来“是,我是说过,如果能够跟你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愿意的。可是现在…你知道我感觉到已经过了多少个永生永世吗?如果早知道,一刻的漫长延长到了一生,会是这样令人崩溃的虚无,我怎么会……”
听到这里,阿福便明晓,这个俊俏的白衣男子,应该就是几日前,弦瑜口口声声说宁愿做妾也要和对方在一起的那个宁公子了。
可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弦瑜此刻的心产生了如此的转变呢?
阿福这样暗自疑问的时候,宁公子忽愤怒地将弦瑜的手甩出了手心“你什么意思?你真的后悔了是吗?你应该清楚,我每天也在和你承受着一样的生活好吗?可是我在努力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充实一点,这样就会显得时间不会很漫长,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就只知道后悔!”
弦瑜明显不像之前阿福印象中的那么活泼机灵,一见宁公子发起了火来,嘤嘤地又哭了起来“对!你说得对,我承受不住了,我想要离开,好想要离开啊!”
宁公子将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转头气愤地呼出一口气,脸颊也憋得红红“晚了!太晚了!从一开始我就问过你,你也许要和我承受到你想象不到的惩罚,可是你说过你都愿意的。上刀山下火海,你说过你都愿意的。可是现在,你却被我们相守的,这漫长的时间打败了吗?”
“我是被打败了,我现在只觉得绝望,你知道我今天已经死过多少次了吗?可是我现在还是活着,这种永生永世的绝望,难道你还没有感受到吗?”
宁公子起身,两只手背在身后,急躁地在原地踱着步子。那感觉,让辰崇和阿福一时间,也隐隐产生出一眼万年的错觉“我怎么没有感觉?可是我一直都没有说。弦瑜,我真是看错了你,你现在后悔了,可是又有什么用,我早就说过,如果你跟我走,愿意跟我一起承受这责罚,那么你之后就不可以有后悔的机会,可是你现在是怎么了?难道你想要之后的永生永世,都这么与我如此折磨下去吗?”
“我后悔了!我真的好想念姐姐!也好想死!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弦瑜说着,泣不成声地就把自己埋在了身后的锦被中,滴滴泪水粘在上面,就轻盈地化起一摊荷叶般的深沉。
阿福怅然望着面前在争吵与绝望中无限盘旋的宁公子与弦瑜,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辰崇轻轻拉起她的手,往回走去“我们走吧。”
阿福傻乎乎地追问“怎么我们不想办法把他们带走吗?”
辰崇摇摇头,目光低沉下去“带不走的,他们已经是鬼魂了。很明显,宁公子还是谁,把他们一家的灵魂都出卖给了青鬼城,被青灯大人囚禁在无尽的时间里,弦瑜跟着他,他们现在,都属于青鬼城,我们无论如何,都带不走的。”
阿福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是我觉得,他们这样简直比死还要难过,回去之后,可怎么与澄瑜说啊?”
辰崇想了想,淡然道“就说,她已经死了吧,还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