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称霸指南》沈砚

66、第六十六章

　　寒江左手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拉扯了一下脸皮，右手拔出小半截佩剑，就着寒铁的冷锋观察自己的长相，最后皱着眉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雪醉：“想不到你的品位竟然是这样的……”
　　雪醉冷笑着抹去手上残存的药膏，将易容工具一一收好放进江湖行囊，这才惜字如金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扯淡。”
　　寒江来来回回摸着自己的脸，目光像是粘在了剑身上面，用一种“我才不信”的语气再次问道：“那你为什么把我整成这个样子？”
　　雪醉剑眉微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我乐意。”
　　“切！”

　　寒江“啧啧”感慨了两声，语气轻快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恶心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张脸我还挺喜欢的。”
　　说完又伸手摸了摸平滑细嫩的脸颊，发自内心地为雪醉的易容技术感到惊叹，心想他的易容技能就算没到宗师级，至少也是大师级了。

　　倘若换作其他玩家见识到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一定会惊吓得合不拢嘴，然而寒江可谓是江湖“见多识广第一人”，见到雪醉掏出易容工具的时候就明白他打算做什么，可以说是淡定得不能更淡定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雪醉给她改头换面打造出的这张脸。
　　严格来说这张脸并不丑，甚至还有几分美貌，就是里里外外都有些神似某三流整容女明星。
　　这个女明星以胸大美艳著称，有代表性的作品几乎没有，绯闻倒是传了一筐又一筐，可以说她的名字就是口碑良好的反义词了。

　　寒江的长相早就在武林大会之后传遍了江湖，虽不至于人尽皆知，但走在人群里总会被那么一两个比较关注江湖高手们的玩家认出来。
　　如今他们即将进入某个比较危险的敌占区，适当掩饰一下身份就会行事便宜许多。

　　雪醉把寒江易容成三流美艳女星的模样自然不是出于自己喜欢，他对自己的审美还是有很高要求的。只不过在动手的时候他想了又想，觉得能让寒江不爽一下似乎也不错。
　　想要达成同样的效果，把寒江易容成丑八怪也可以，但是哪个玩家会在进入游戏设置人物角色外表的时候把自己往丑的方向调整呢？
　　那种做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故意惹人怀疑了。

　　然而雪醉到底是低估了寒江的心理承受能力，艳俗的整容脸算得了什么，就是顶着一脸麻子和暗疮，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和别人谈笑风生。
　　只是对面的人可能就不太好受了。

　　长江水道途径一城镇名为方城县。出了方城县城门往东十里，有一水寨名为金汤寨。
　　金汤寨隶属十二连环坞，取自“固若金汤”之意，内部组织严密，防护森严，外有寨壕高墙，内有守卫暗桩无数。从入门之处的分水关到内部的忠义堂有一段迷宫一样的水程。水面上设有重重关卡，无令牌不得通行；水面下机关暗流密布，非熟知路径之人极易丧命其中。
　　曾经鸢息因为联合正道各大帮派重创十二连环坞而声名大噪，连带着朝歌暮弦也水涨船高，跻身江湖一流大帮之列。
　　对于这一点，寒江是十分佩服的，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十二连环坞就能重整旗帜，卷土重来。

　　雪醉听完她的感慨，给予的回应是冷笑一声：“说你蠢你还真蠢，要是当真重创十二连环坞，现在还能把天下英雄令藏在这儿吗？”
　　寒江对于雪醉从来不会好好说话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自动忽视了前半句，惊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重创十二连环坞那件事是假的？”
　　雪醉抬头瞥了一眼水寨上巡逻的NPC，嘴角还是那抹熟悉的冷笑：“说到阴谋诡计，你们比起她来说可差远了。”
　　寒江：“……没有谁要和鸢息比阴谋诡计。”

　　雪醉透露的这个消息可以说是十分出人意料了。
　　“与□□NPC暗度陈仓”比起“和名门正派一起重创十二连环坞”来说，前者的版本听起来要刺激许多。

　　此时此刻，两人正位于一叶扁长的渡船之上，在弯弯绕绕的水道中来回穿梭。
　　这是通往金汤寨内寨的必经之路，两人尽管有问有答地说着话，实则各自警惕，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撑船的艄公是一个又聋又哑的NPC，只认令牌不认人，一路都在低着头，像是个无声无息的木偶人。
　　雪醉立于船头，双臂环胸抱剑，这是他常有的动作。
　　从心理学上来看，拥有这种习惯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难以信任他人，时刻保持着防备姿态。
　　寒江倒觉得雪醉更像是在表态，用一个简单的动作告诉别人“我很高冷，别来烦我”。
　　她坐在乌篷内胡思乱想，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你持有金汤寨的通行令牌，进出畅通无阻，又对十二连环坞的事情知之甚详，怕是也参与了不少吧？”
　　雪醉微微低头瞥了寒江一眼，冷淡地回道：“我只是跟你做交易，不是跟你做朋友。”
　　寒江眨了眨眼，诚恳地说道：“我只是趁机打探消息，并没有想和你做朋友。”
　　雪醉气息一窒，对于寒江这种看似坦诚实则无耻的态度深恶痛绝，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想搭理她。

　　两人过去数次交锋，整体实力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寒江在武功上更胜一筹，雪醉在毒舌上棋高一着。
　　可是今天他算是有求于人，低声下气是不可能的，但是如往日那般尖酸刻薄似乎也行不通，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
　　雪醉此刻心中只有两个大字：“好气！”

　　谁知某人并无自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不肯说也没关系，我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以鸢息一人或者说朝歌暮弦一帮之力想要在整个江湖玩家的关注下瞒天过海骗了整个江湖的正道NPC是不太可能的，多半是借助了其他江湖势力的帮助。能有这样的实力却不为人知的猜来猜去也就那么几个，青衣楼那时候就对十二连环坞下手了？作为一个NPC，你们楼主野心很大啊。你和鸢息也是同一时间勾搭上的？”
　　雪醉原本在观察水道旁的一处暗哨，闻言转头怒道：“你小学语文自学成才的？！会不会用词？！”
　　寒江易容过的脸皮也挡不住她的得意之色，避重就轻地说道：“看来你也觉得我成才了。”
　　雪醉：……杀了她算了！

　　雪醉想让寒江帮他杀掉上官元海，用以换取成为青衣楼内门弟子学习六上弦的机会。而作为同等的回报，他需要帮助寒江潜入金汤寨盗取天下英雄令。
　　在此之前，寒江并不知道天下英雄令被鸢息藏在金汤寨，而是雪醉主动提出这个交易条件。认真算起来，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无本买卖，高风险的同时伴随着高回报。
　　对于寒江而言，天下英雄令对于她的吸引力本身并没有那么大，但江湖的走向在这个拐角发生了十分显著改变。
　　如果说寒江的重生原本只引起了游戏进程细枝末节的变动，如今天下英雄令的下落却是会影响整个江湖未来走向的关键。

　　“上一世”，天下英雄令现身江湖的时候，玩家们还不具备争夺的实力，玉门关一役后落入了一个NPC手中，随后辗转了约一年时间，才被势力日益增大的乌衣楼所得。
　　天下英雄令中包含的到底是武功秘籍还是神兵利器，抑或是灵丹妙药，寒江都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获得天下英雄令以后，乌衣楼整个帮会的实力的确上升了一个台阶。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某几个人，而是一整个帮会的实力获得增强。
　　曾经有玩家怀疑这是BUG向游戏公司投诉，最后获得的答复是乌衣楼采用的是正当的符合游戏规则的方法提升实力。由此可见，天下英雄令的价值可谓非比寻常。
　　这样的道具绝对不能落在朝歌暮弦手里。

　　一来寒江和朝歌暮弦的关系已经相当恶劣，势必无法两立，二来她看鸢息不爽！
　　说来也是奇怪。寒江的敌人并不算少，如任天行，如薇风如诗，都是见面就不可能和平共处之人，然而她对前者只觉得有些好笑，对后者仅仅是不屑一顾，都不存在厌恶的感情。
　　鸢息与她们相比较而言，至少表面上彬彬有礼，行为做事也称得上落落大方，但寒江就是不喜欢她，从长安西市第一次见面起就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抵触之情。
　　难道……是我嫉妒她？
　　寒江突然如此想道。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更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