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告白》且生

13、不是不爱(二)

　　分手后，他们也一直保持着不深不浅的联系。
　　那天，凌晨两点，他打来电话通知了结婚的消息。
　　他说：“下周，我要结婚了。”像是在说着无关的事。
　　小徐微愣，轻笑着，说恭喜。
　　过了一会，又问：“真的决定了吗？”
　　即使分开，也希望他幸福，不要仓促决定自己的婚事。
　　他说：“嗯，是亲戚介绍的，相处了一段时间，虽然快了些，但是两个人挺合适的。”
　　小徐听着，轻轻嗯了一声。
　　他又说：“那天，你会到的吧？”
　　“我尽量吧。”小徐不太确定。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会，低低的说：“我们说好的。我也想看看你，希望你一定来。”
　　“我知道了，晚安。”
　　放下电话，小徐倒头就睡。
　　婚礼这天早上，闹钟定在8点。
　　小徐看着这条漂亮的雪纺长裙，穿上后站在镜子前，久久回不过神。
　　他们两个人真是熟悉到不行，不知道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笑出来。
　　她想着，对着镜子粲然一笑，又换回普通的牛仔裤。
　　婚礼很隆重，新娘子也挺漂亮。
　　小徐又一次看见他锐利的眼神，和微笑时羞涩的表情。
　　主持人让他们讲讲恋爱经历的时候。小徐却回忆起，他们差不多长达六年的感情。
　　两人是同校，他大她三岁不到。小徐毕业那一年，他已在本校读研，两个人就这样，抓住了校园爱情的尾巴。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两人都紧张的要命，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在图书馆里，他一直在算物理题，小徐就坐在对面看小说。实际上是在看他，看了整整三个小时。
　　回宿舍的路上，她在他的车后座上，睡着了。
　　很多年后，他告诉小徐。当她从车上跳下来，摸摸散乱的头发，然后平静的说：“我的发卡丢了。”
　　他就知道，她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实际上倔强的很。
　　在那一瞬间他有了要征服她的想法。
　　小徐毕业后，他们一起去了她家。
　　他和小徐的弟弟，一起训练院子里的牧羊犬跳绳。直到他研究生毕业了，牧羊犬也不会跳。
　　小徐的助理工作经常要出差，有一次分开两个月的时候，收到他的短信。
　　“偶然看到一位父亲，前梁上载着小女孩，后架上坐着小男孩。在马路上边骑边教孩子们唱歌，我突然想到你。”
　　那几年每次回家，都是他骑着车子。小徐家有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新的，一辆是带横梁的老式车。为了能同时带他们两个人，他每次都骑着那辆锈迹斑斑的老车。车后架是她，前梁上是弟弟，身边跟着牧羊犬，在城市的夕阳中穿梭着。
　　有时候，两个人会约好同时休假。那次出去玩，他抱着小徐在长城上转圈，回来的时候，车胎爆了，从八达岭一直走，边走边唱歌，唱到嗓子都哑了，完全说不了话。
　　第一次她混进他的课堂上听课，她认真地帮着抄笔记，他在底下玩。老师突然叫小徐回答问题，她吓了一跳。于是，他碰碰她，把写满答案的纸递过来。
　　后来，他研究生毕业，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每天都忙到深夜，加班，应酬，彼此交流的时间少了，矛盾也多了。
　　他本身就不怎么多话，打电话的时候，开始多了大段的空白，思念也日渐减少。
　　这一年，大家都使出全身的力气，来维持这段感情。
　　再后来，他们从斗嘴变为吵架。彼此都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想好好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却总是说着说着就偏离了初衷。
　　原本他们都以为可以一直到老，但是慢慢发现，爱情好像消失了。
　　在后海，他说：“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心里舒服，但当很多事情放在一起，你不再是第一位了。倘若让我割舍你，我会很疼，因为你长在我心里。我们结婚吧！”
　　小徐没同意，但两个人顺理成章的搬到一起住。
　　第四年底，他的工作转入正轨。除了平常两个人在一起吃饭，都是他下厨外。小徐需要把重心更多的放在家里，洗衣，收拾屋子。
　　她希望她的生活是散漫的，自由的。当她发现自己彻底被琐碎的事情团团围住的时候，便不想回到家。
　　有段时间，他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小徐开始哭泣，心情低落到极点。佴熙和梅晚婷发觉她的不对劲，便经常约她一起走动、散心。
　　九月份，小徐怀孕一个多月，开始嗜睡，消瘦，呕吐。他知道后很高兴，想结婚。
　　佴熙和梅晚婷也很高兴，去看她时，买了很多坚果和营养品，说是对孕妇好。
　　她有些犹豫，因为不想这么早步入婚姻生活，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毕业后，也只有佴熙和梅晚婷两个朋友。她发过很多次牢骚，但他也只是忍着，可毕竟是忍着。
　　在她们面前，小徐终于哭出来。佴熙没有亲身经历过爱情，只是一味的轻拍她的背，让她的情绪痛痛快快的得到释放。
　　末了，梅晚婷说：“爱情是需要两个人的平等经营。因为爱对方，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对自身做出改变。这种来自双方的不约而同，会成就一段幸福的婚姻。”
　　接近三个月的时候，意外的停胎，孩子要打掉。坦率的说，小徐也不想过这种生活。
　　她独自去医院，看着墙上贴着漂亮的宝宝，眼泪却止不住了。冰凉的手术刀，贴着皮肤一直凉到心里，手术没打麻药，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他的毛巾也被她咬破了。
　　医生说孩子有胎角，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有点可惜了。
　　回家后，他妈妈来了，说要照顾她。
　　他妈妈是个很好的女人，小徐一直都很喜欢她，两个人相处很融洽。
　　小徐告诉他们，孩子打了。他当着他妈妈面，狠狠抽了她一嘴巴，然后摔门就走。
　　他妈妈什么都没说，还给她蒸了鸡汤，照顾她一个月。
　　临走的时候，小徐告诉她，这件事一方面也是因为胎停掉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他妈妈说：“不管怎么样，我一直当你是的我儿媳妇。”
　　两个人还是和好了。这时，他的工作，已经涨到每月有了一万的薪水。
　　他说过不希望她去工作，要替她把工作辞了。
　　小徐很生气，他想把她的灵魂变成他安全的城堡。他需要每天都为了照顾他，而生活的女人，想把她的生活变得没有一点光彩。
　　他们开始激烈的争吵。这是第五年，矛盾开始尖锐！
　　他要结婚，她要分开。彼此开始埋怨，甚至厌恶。
　　最后，还是分开了。
　　两个人都跟平静，决定分手的那天，他们在电话里说了很多。
　　两个人坦率的聊着以前的事，矛盾的起因，和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竟然异常的合拍。双方都觉得，这可能，才是他们应有的相处方式吧。
　　从亚庇回到家，整理东西的时候。他执意要走了他写给她所有的信，和两人的合影。
　　小徐偷偷藏了一张他们在学校草坪上的照片，和他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信。被他发现了。
　　她祈求：“这张里就留给我吧。”
　　他不同意，要抢过去，拉扯之间照片撕坏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是平静的说了再见，嘱咐对方好好照顾自己。
　　他到家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打电话给她。
　　她很懒，一个人时，通常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他一遍遍的叮嘱她，到后来两个人都哭了。开始回忆最初的爱情，为做过伤害对方的事道歉。
　　今天，他们敬酒到她这的时候，小徐笑得很开心，比新娘还开心。
　　敬完酒，他妈妈把新娘子叫走了。
　　小徐对他说：“能最后抱你一下吗？”
　　他愣住了。
　　在他怀里，她恍惚回到21岁，他还是那个在楼道里紧紧抱她一下，再快步离开的英俊少年。
　　他拿出粘好的照片说：“物归原主。”
　　然后转身离开，拿着酒杯，领着新娘，到处敬酒。
　　他妈妈说：“你喊我声妈吧。这是你第一次喊，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在他喧嚣和热闹的婚礼上，独自在偏僻的角落里泪流满面。
　　她21岁，在食堂第一次看见他，他在和别人打架。
　　她22岁，他就是整个世界，他们以为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23岁，在他的车后架上，走遍了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
　　她24岁，爱情开始变得平淡，乏味。
　　她25岁，争吵，猜测，埋怨充斥着他们。
　　她26岁，今天再见，已宛若隔世。
　　他们相恋近6年，在如今已是长久了。
　　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休。
　　他们曾经爱得太炙热，烧伤了脆弱的心。他们彼此爱得太浅薄，到最后，依然没能在一起。
　　后来有一天，小徐想把那张照片扫到电脑里，发现照片后面的两行字。
　　一个是泛黄的，“2009年，我们的学校，我和老婆。”一个是崭新的，“祝你幸福。”
　　她会一直记得这个霸道专断的男人。
　　他有锐利的眼神和沉静的声音，微笑时带着羞涩的表情。
　　也祝你幸福，我曾经深爱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