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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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种东西，我们愈是时常愈加反复地思索，它们就愈是给人的心灵灌注了时时翻新，有增无减的赞叹和敬畏——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 ——这是康德说的。
“喜爱宗主的人，都是边沁（近代功利主义学说创始人）的使徒。”——这是我说的。
——因为，宗主本身，便是倩女幽魂世界中，唯一的功利主义者。
。在倩女的世界中，几乎所有人到最后都与宗主为敌过。宗主，实在是个不讨巧的角色
当初我被宗主煞到，和朋友倾诉对宗主的仰慕之情，却被她们鄙视了很久。——可见，站在宗主这一边摇旗呐喊，同样是不讨巧的角色。
不过无所谓，在这种时候，我坚信“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宗主为人所诟病的，主要有三件事：二十年前红河村试图杀婴废立宗主，违背宗规私自修炼玄心奥妙诀，违反诺言七夜小倩婚礼上大开杀戒。这三件事的产生，正是出自他功利主义者的本性，也是他的悲哀处境的小小折射。
事实上，这三件事，并不是宗主道德伪善的证据，而恰恰是他遵守功利主义道德法则的结果。
——当然，中国古代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西方近代的道德哲学。宗主和世界的矛盾其本质是法墨理论和异变的程朱理学的矛盾，只不过近代的道德哲学更加系统化，便于我的阐述和分析。
说起功利主义，大家的第一印象往往是自私自利，见利忘义——这是受了传统文化中对于功利这个词的褒贬的影响；而实际上，功利主义不是自利，而是他利的。下面我将对功利主义做简要的介绍，并和道义论作为对比。
所谓功利主义，最大特点是最大幸福原则。
什么叫最大幸福原则？首先，我们需要假定——人应该做出能“达到最大善”的行为，所谓最大善的计算则必须依靠此行为所涉及的每个个体之苦乐感觉的总和，其中每个个体都被视为具相同份量，且快乐与痛苦是能够换算的，痛苦仅是“负的快乐”。
然后，在这种假定的基础上，功利主义不考虑一个人行为的动机与手段，仅考虑一个行为的结果对最大快乐值的影响。能增加最大快乐值的即是善；反之即为恶。
——简单的说，就是：功利主义永远只赞同能使最多人幸福的事。
正如二十年前宗主在红河村欲杀婴儿的行为。在宗主看来，杀了这两个婴儿，虽然他们的父母会难过，对他们本身也不公平，却不会有二十年后的灾难，世上的人都会幸福；而不杀？二十年后，天魔冲七煞，这两个婴儿知道自己给世上带来灾难，难道会幸福？他们的父母难道会幸福？
所以，他要杀；燕赤霞不杀，就废了这个宗主。（当然，这也是祖师爷遗命。）
可是，这一行为却成了道义论者判定他冷血无情的铁证——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婴儿，你也能下手？！
道义论者们，自然而然对宗主产生了反感。甚至把他压制内心的温柔怜悯情感而做出的理智处决行为，看做了伪君子的狐狸尾巴。
就像司马三娘说的：“金光那个小人”，是啊，宗主在他们眼中，一开始就是个小人，功利主义者在道义论信徒们心中，永远只可能是小人。
而道义论者们的观点，又有多么的“理想化”和不计后果呢？
道义论，不看结果，只看动机的道德哲学。司马三娘不计后果对婴儿的维护就证明了这一点。——后果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目的，不是手段。不能为了达成目的，而把人当成他人幸福的工具来牺牲。
是，没错，人的尊严确实很重要，可是，道义论对人的尊严的强调，却到了偏执的地步——高于人本身的地步。
可以让所有人去死，但不能杀一个婴儿，因为人的生存的尊严，不可亵渎。
——这就是康德所说的“心中的道德法则”，太过纯粹太过偏执的道德律。
事实上，康德自身，也写过一篇臭名昭著的文章“On a Supposed Right to Tell Lies from Benevolent Motives”，里面回应了这样一个对于道义论的质疑：“你家里藏了一个人A。他被B追杀。这时B杀到你家门口来了。他问你：A在不在你屋子里啊？你该怎么回答？”康德的回答是，说实话。
康德认为，你撒谎还是说真话，都不能确实保证B会不会一定杀掉Ａ。再说，就算B进入房间，杀死了A，也不是你的责任：是B把他杀死的。
可你如果撒谎，就是为了达到维护Ａ的生命的目的，而把Ｂ的判断力和他本身当成了手段。
或许司马三娘也是这种观点：天魔冲七煞不是我的责任，可杀了这个婴儿，他的死亡就成了我的责任。
所以，她不杀，更不许她的大胡子杀，不许其他任何人杀。
——可不杀，二十年后全人类的灾难来临，这个婴儿难道就能平平安安继续活下去？
道义论讲究普适性原则，也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宁可因为别人的原因而玉石俱焚，也不肯通过自己的手来做一些对他人不利的事来阻止灾难。
我不能理解，真的，因为我自己是功利主义者。
而且，为了全人类的利益不惜犯罪，比起为了自己的道德纯洁而眼看着人类的灾难来临，难道，不是显得太过无私和……牺牲？
如果说杀婴事件还有个祖师爷遗训的幌子，那么，在大多数人看来，宗主偷练玄心奥妙诀的行为，就是自打耳光，撕下了宗主的伪善面具。
——这些人，根本不明白宗主的坚持。
不错，对于祖师爷遗训，宗主确实时时挂在嘴边，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达成祖师爷的愿望，而不是为了达成祖师爷的遗训。
祖师爷的愿望，无疑是消灭七世怨侣。
监察使的使命也好，玄心奥妙诀的使命也好，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可惜，祖师爷只想到了后代宗主会违背他的意愿，却没想到，连自己亲手打造的七世姻缘，也会违背。
当祖师爷的愿望和祖师爷的遗训相违背，无疑问地，作为一个功利主义者，金光宗主选择了放弃继续遵守遗训。
因为对于功利主义者而言，规矩是人定的，人的目的优先于规则。若是打破规则可以获得更大的幸福，功利主义将允许打破规则。
对宗主而言，祖师爷的意志，就是至上的道德。
其他的，都只是为了满足这个意志，而采取的手段，既然是手段，那么，当手段不再能达成目的，换个方法，是理所当然。
出于同样的理由，宗主放弃了信誉，在婚礼上大开杀戒——因为他认为有必要。
且不论这个判断对不对，宗主的出发点，并没有什么卑鄙龌龊的地方。虽然，他有错。
——宗主不是神，当然也会有错，他最大的错，就是过于彰显自己的特立独行。
宗主并不是卑劣的人，可却有卑劣的形象。那样一个道义论的世界，宗主实在太过异类。
当所有人都反对他，甚至连四将也背叛他的时候，宗主如何能够继续坚持“我没错”？
即使，他确实——一点也没错。
最后，宗主疯了，作为必然的结局。
拥有与整个世界相对抗的道德准则，异类必然是被清理的下场。
——即使疯了，也是魔。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