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白，一半是绿》老齐

2、危机

　　第二章 危机

　　病床上的陆淼是他不常见的样子，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乌黑的发丝儿黏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梁易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头发弄到一边，手指放在她眉心，轻轻揉了揉，想抚平那在睡梦中还皱着的眉头。
　　眼睛往下，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梁易叹了口气，万幸，真是万幸。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

　　门外传来梁易熟悉的稳健脚步声。
　　老爷子拿着手杖，快步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小风提着一个小行李箱。
　　“怎么回事儿？”老爷子坐在小风搬过来的椅子上，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孙媳妇。
　　梁易低着头，沉默着。
　　“到底怎么回事儿？”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梁易出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没几个小时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是我，是我混蛋。”梁易哑着嗓子，喉头一口气噎在那儿，让他鼻头发酸。
　　老爷子把手杖往地上点了两下，冷声道：“我要听事情的经过。”
　　梁易看了看熟睡的陆淼，道：“爷爷，我们出去说吧。”

　　陆淼醒来时精神有些恍惚，迷蒙中还以为在家。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在医院。
　　那她的孩子——
　　她摸了摸肚子。
　　还好，孩子还在。
　　“少校，嫂子醒了。”小风提着热水瓶回来，一眼就看见正在艰难起身的陆淼，忙对门口正低着头听老爷子训话的梁易说。
　　爷孙俩皆是一愣。
　　梁易迅速转身，透过玻璃窗看见正尝试着起身的陆淼。他推开门，冲进去准备扶她。
　　见他进来，陆淼脸色一沉，躲开他的手。
　　陆淼用胳膊半支着身子坐在床上，梁易伸着手愣在那里，两人正僵持不下，老爷子轻咳一声，对小风说：“去帮一下你嫂子。”
　　小风利索地扶起陆淼，梁易不说话，递了两个枕头过去。
　　老爷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慈祥地看着陆淼，问：“淼淼啊，感觉身体怎么样？”
　　陆淼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母子一体的幸福感在这一刻无比强烈地涌了上来，她温柔地笑，“挺好的。”
　　“那就好。”老爷子笑了两声，又问，“饿了没？我让小风给你买点粥？”
　　“不用了，爷爷，我不饿。”陆淼摇头。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看向梁易，厉声道：“还不来道歉？”
　　梁易垂下眼，往前走了两步，蓦地抬眼看着陆淼，定定地望了她许久，他才说：“对不起，淼淼。”
　　陆淼也看着他，半晌，她深吸一口气，风轻云淡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
　　梁易心里一紧，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她这是，不肯原谅他么？她有这么讨厌他，讨厌到都不愿再责怪他了么？
　　老爷子猛地起身，手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一下。
　　陆淼吓得一激灵。
　　“跪下！”老爷子厉声喝道。
　　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梁易的膝盖着地。
　　“你个混账东西！”老爷子的手杖重重地抽在他的背上，梁易咬着牙忍着疼痛，眼睛却还一直看着陆淼。
　　“你的分辨力呢？你在部队这么些年就学会了耍混？”老爷子的又往他背上重重来了两下。
　　“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嫁给你，你为什么不疼惜？为什么不爱护？”老爷子一边质问一边打在他的背上。
　　“作为一个丈夫，你尽到丈夫的责任了吗？”
　　“作为一个父亲，你尽到父亲的责任了吗？”
　　“让你糊涂！让你乱来！让你做事没一点分寸！”
　　老爷子的手杖像雨点般落在梁易的背上，梁易已经直不起背来，却还用手撑着地，继续承受着老爷子的杖法。
　　陆淼再也忍不住了，细声叫道：“爷爷，别打了。”
　　老爷子瞪了地上的梁易一眼，这才收了手杖。
　　老爷子立马换了春风般的微笑，问她：“淼淼，你看，还解气吗？”
　　陆淼叹了口气，“爷爷，我没生气。”
　　“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皮痒！”老爷子扫了梁易一眼，又对陆淼说，“他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揍他。”
　　陆淼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再聊了一会儿，小风陪着老爷子回去了。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梁易坐在墙边的长凳上，见她大概坐得有些累了，想去帮她调一调床的高度。他扶着墙站起来，脚下移了两步，就听见她清冷的声音。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