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徐》复紹書

6、（六）青徐与王幽扬

　　王幽扬恢复了多动症的样子。

　　众女生见他又开始嬉皮笑脸、满嘴火车的全班乱窜，刚萌生的一点小情结就清脆的破碎了，权当王幽扬那几天被韩剧男主下了降头。

　　尽管青徐更享受之前的安宁，但相比于王幽扬无时无刻展现的很实在的笑脸，他的吵闹可以适当姑息一下。

　　她和他，算在一起了吧？

　　这就是她的初恋了吧？

　　几天以来，她恍恍惚惚。她是个凡事慢半拍的人。

　　慢到王幽扬笑着对她伸出手，她竟问“恩？干嘛？”

　　他一听，眉毛锁住，“青徐你可真是笨啊。我还能干吗？当然是牵你手啊。”

　　这是在学校走廊。同学三三两两的路过。

　　青徐脸红，“在…在这？”

　　他眼睛闪闪，“嘻，不然在哪。”

　　“你也不怕同学看见？”

　　“不怕。”

　　“不行不行，我怕。”

　　他一下子蛮横无理的钳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青徐就像棵青草，被他轻而易举地拔走了。

　　糟了糟了糟了。青徐的天灵盖要被热气掀开了。要被同学看到了，要被老师看到了，爸爸妈妈也会知道了，二郎也都会知道了！

　　【宠物二郎乱入】

　　他把她拽到楼梯口。

　　“我说你，你怕什么？平时看你挺胆大的，什么脏话都敢说，怎么这几天变文静了？怎么还有点躲闪我的意思？”

　　青徐顾着脸红了，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没想让别人知道…”

　　王幽扬放下手，脸僵着，“……”

　　他其实有满肚子话，但都凭空消失了。他原以为王青徐是个乖乖的人，没料想拧巴成这样，别说谈恋爱了，跟她牵个手都累心。

　　他本想欢快地问她，“青徐青徐，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或是，“青徐今天大课间我们去操场溜达好不好？”

　　少顷，他靠住墙，站姿故作随意，语气也故作随意。

　　“……我以为你答应我了。但我忽然觉得我理解错了。”他说。

　　青徐紧张的看着他。他又要露出那个受伤的眼神了吗？她可不要再见一次了。

　　她定住心神，“你没理解错”，“对不起，我有点逃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幽扬摇摇头，“做你自己就好。别勉强。”

　　他握住她的手，恰到好处，温温暖暖。

　　青徐的眼睛有时候深不见底，很多时候不似初见的时候一派烂漫。他不知她在警惕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就是破坏她安宁的始作俑者。

　　“青徐啊。”

　　“恩？”

　　“你跟我在一起，别有什么压力。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真的。”

　　“别这么说。”

　　他总算感到他握着的小手掌在努力回握住他，欣慰。

　　“我知道你的。”他说。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就像早就把我看穿似的。”

　　他扮了个鬼脸。“你晚自习前有没有空？”

　　青徐点头。

　　“来我家，我给你做菜。”

　　料想到青徐会警觉，他快速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害怕我欺负你，带上你家二郎当保镖吧！”

　　青徐瞪他，“切，怕你啊。休要造次，否则你将体味二郎の惩戒。”

　　傍晚，王幽扬家。

　　青徐方知王幽扬是租住在学校周边的一个中高档小区，难怪可以很早到校。

　　王幽扬自D市转至B市，自己一人负责起自己，生活起居井然有序。青徐看到甚至连晾衣杆上的衬衫裤子都是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的。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他的热闹都是假装出来的，他的没心没肺和无厘头都和这充满秩序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好像知道青徐在捉摸什么。

　　“我爸爸是军人，复员后和之前的战友合伙做生意。妈妈是教师。”他给她一个相框。

　　相框中裱着一张充满年代感的老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父亲不怒自威，母亲清丽淡然。年幼的王幽扬继承了母亲柔和的双眼，与父亲坚毅的鼻梁与嘴唇。

　　“你妈妈在D市教中学吗？”

　　王幽扬瞪了她一眼，“她是D大历史系的副教授。”

　　青徐油然起敬，未料想王幽扬的家庭背景如此笃定，不能说富贵殷实，却是涵养与秩序的有力结合。但是王幽扬为什么偏偏像是无根的枝叶，或者说是——自成一体？

　　王幽扬坐到她身边，“是不是在想我没人照顾好可怜？哈哈母爱泛滥了对不对？”

　　青徐摸摸他的头。只有在旁边没人的时候，青徐才敢表露一些亲切。

　　“我只是觉得，快高考了，你父母在身边陪着你会好一些。”

　　王幽扬点头，“当然想，可惜现在不能。”

　　“怎么不能。高考是大事呀。”

　　“啧…怎么跟你说呢。我妈妈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你知道抑郁症吗？”

　　青徐心脏缩紧，“真的吗？你妈妈还好吗？”

　　王幽扬笑笑，“没事。她当然好，有爸爸陪着她。她也在服药和治疗。”

　　青徐无话，望着相片中的三人出神。

　　“你知道吗，看到你我总会想到我妈妈——哈哈，别误会，只是某些神态而已，尤其是沉思的时候。”

　　青徐说不好有什么感受，“这样啊。”

　　“恩，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发自本能地想叫你们开心。让你们不要担心这么多——担心太多，心里会生病。”王幽扬把青徐的手捧在自己的手掌上，轻轻一掂。

　　“没事的呢，我只是生性胆小，你习惯就好啦。”

　　“哈哈，我才不担心呢。我不是在这儿呢吗。王青徐，你看你多幸福，我都羡慕你…”

　　“羡慕啥。”

　　“羡慕你年纪轻轻就遇到了我这么正点又贴心的型男……”

　　青徐白他一眼，“自恋狂！”

　　晚餐是王幽扬掌勺的，两素一汤，青徐吃的趣味横生。不得不说，王幽扬做菜的闪光点是她始料未及的，厨艺老道，手脚麻利，一气呵成，做菜的汤汤水水都没有乱洒。

　　但有时他偏偏拖沓的厉害，尤其是在学习上，毫无烹饪过程中的信手拈来、悠然写意。他妈妈优秀的学习基因，没遗传到他。

　　青徐笑笑，想到自己那一对勤劳肯干、人到中年还在极力追赶小康的父母，便觉得自己没资格为王幽扬惋惜什么。

　　毕竟她什么也不是。

　　她没什么发光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平凡的她，遇到王幽扬，就像逢见一身舒适合身的衣服，她称着衣服，衣服也称着她，两相愉悦。

　　但仅至此而已。

　　她和他，此时此刻，还都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存在。只知道吃完眼前的菜，晚上还可以再买个冰激凌作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