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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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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她把木凳往贞儿的床头靠靠,手握着贞儿干枯的手掌,那双丹凤眼紧紧盯着贞儿,唇边勾出一朵如冰的菱花,幽幽地说:
“贞儿姐,皇贵妃娘娘,您口口声声说要我们姊妹,好好侍候皇上,我们都听您的话,可您哪一次放过皇上,您现在这么老了,还以什么双修占着皇上。您又哪一次体恤过我们久居深宫孤独痛苦的嫔妃,您每天霸着皇上,让我们姐妹去伺候谁?您清楚,玉蔓与深儿哥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情投意合,可偏偏您这个比皇太后还大两岁的女人,利用深儿哥对您的信任,施媚惑术,挑拨深儿哥,霸占深儿哥,让我们两情不能相悦。更可恶的是,您不仅□□成性,迷惑于大哥,勾引了深儿哥,还想霸占我的槟儿。”说到这儿,玉蔓的声音,一如千年冰窖的根根冰箭,毫不留情地向贞儿刺去:
“您之所以在那天晚上,灌醉皇上,让我冒充伍儿使得皇上临幸于我,那是您想利用我堵住众人指责您的悠悠之口。而您又到万安处拿到春药,不顾皇上的身体健康,让他像种马一样配种繁衍,那更是您想霸占别人的皇子,顶替如今的太子,以防太子继位后对您和您的母家不利。如今太子长大,您眼看扳不倒太子,又装出一副假惺惺得嘴脸,讨好皇上,讨好太子。皇贵妃娘娘,为了您自己,算盘打的够精准了,您的计划可谓滴水不漏。可惜呀,可惜!皇贵妃娘娘,您忘了还有我,还有我这个蝼蚁般的小人物。千里之堤,溃于蝼蚁。您确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说到这儿,玉蔓停顿了一下,看着似风箱不断抽吸得贞儿,一丝狰狞的笑,挤出了那原本俏丽的脸庞:
“皇贵妃娘娘,我可以告诉您一些很多久久让您困惑不解之谜,您和伍儿勾引太子,是我告诉先皇的。吴皇后被废那场冲突是蔓儿导演出来的。纪淑妃是我告诉她,您万贵妃以太子之命相要挟,逼她上吊的,纪淑妃也太懦弱了,那样的性格还想在宫中觍居妃位?太子那里是我让他知晓,您逼杀其母和张公公,以您的名义搜查皇子。”说到这儿,玉蔓一声长长的极寒入骨的冷笑从嘴边逸出。她低头抚摸着贞儿微微颤抖的冰冷的手:“贞儿姐,我做的成功吧!可能您也怀疑了,但您没有办法,您心太软了,情,会害死人的。”
贞儿吃力地猛的一下抽回被玉蔓紧握的手,抚上胸口,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地问道:
“玉蔓,你,这样做……,是,是为了什么?”
玉蔓钭了贞儿一眼,冷哼了一声:“为什么?我要做深儿哥的正式妻子,而不是妾室。这是深儿哥答应我的,也是你们答应我的。是我的东西,我必须要回来,凡是有威胁我的,妨碍我的,我一定要除掉,不管用什么手段?”
贞儿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你,你想当皇后,可伍儿并没有……?”
玉蔓咬着牙道:“是的,诸伍儿没有直接妨碍我,可,是她,是她这个假扮正经,毫无廉耻的女人,勾引我的深儿哥。我永远忘不掉,那个明月高悬的晚上,当我看到我的深儿哥被那个毫无廉耻的女人勾引,纠缠在一起时,我恨不得冲上去杀了她。那晚我就下定决心,凡是勾引我深儿哥的女人,都必须去死。可是当时还真没有料到我的—句话,皇家就会让她毙命。”说到这儿,她把五官都已经挪位的狰狞的面容凑到贞儿的面前,声音轻轻,阴狠而诡异的说:“王皇后,邵宁妃,赵婕妤,等等,等等。让蔓儿更忘不掉的是您,万贞儿!”
窗棂的缝隙间,隐隐有寒气闯入,外面大雾阴沉沉地笼照着原先明朗的天空,重重的帷幕沉沉垂落,仍挡不住入骨的清寒。一直沉默的贞儿缓缓的开口:
“玉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歹毒……?”
“歹毒,玉蔓歹毒吗?玉蔓怎么不觉得?哼哼”
玉蔓说着,妖媚的眼波轻轻—荡,细细的娥眉微微一挑,樱红的嘴唇,却吐出缕缕犀利之气:
“玉蔓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作孽的报应。如果非要说歹毒,那,都是你们逼的!”
她轻抽了一口气:“我和皇上,明明是一对神仙眷侣,可你们逼的皇上不敢与我亲近,逼得我形单影只。万贞儿,你可知我每一个夜晚如何度过?‘宫壶滴漏声声迟,金鼎香残懒去添’。对着莹莹的孤灯,听着瑟瑟的夜风,孤枕冷衾,我这,年轻的躯体无人慰藉。而你,这个徐老半娘却夜夜笙歌,夜夜醉与皇上缠绵到天明。更可恨,你不仅让玉蔓得不到夫爱,更让槟儿失去父爱,这个偌大的皇宫,有多少如我这样遭遇的女子,又有多少如槟儿这样的儿女,难道你万贞儿的心不歹毒吗?”
“哼哼,这叫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玉蔓更近地看着贞儿,看着她看似平静却波澜暗涌的心境。她,玉蔓,要把万贞儿深藏在心中的波澜掀到水面,淹没她的平静,她的心靜,以至她的性命。
“你说,你和皇上情投意合,琴瑟和谐,殊不知,你也是太后和皇上布局中的一个棋子,一个陷阱中的可怜的受害者。可惜了!万贞儿,皇贵妃娘娘,在这恩爱的后面,你却又知晓多少?”
玉蔓凄凄地一笑,贞儿的双眸,荡起一丝莫名的涟漪。
窗棂缝隙的瞬间,有冷风肆意的闯入,暗风悄起,重重的云锦帷帐不动痕迹颤抖。入骨的清寒,贞儿顿时意识到什么?一丝惊悸从栗色的眸中掠过。
玉蔓如枭的双眼,紧紧盯住贞儿的一丝悸动:
”皇贵妃娘娘,你那么聪明能干,可能现在你猜到了一些吧!也可能你以前就有所疑惑,只是你太爱一厢情愿了。你可知,在你和当今圣上尚未双宿双飞之前,先皇就下密旨,谕两宫太后:‘不允许,扶万贞儿为皇后,不允许立万贞儿之子为太子,不允许万贞儿,正堂参与政事。违者,赐死万贞儿,夺朱见深皇位,逐出宗族。’”
说到这儿,玉蔓慢慢挺起纤细的腰,在贞儿的床榻前缓缓地踱着步子。天空乱云飞渡,阴晴不定变换着暝亮的色彩,玉蔓一会儿钻进了寝宫冬日的阳光里,一会儿又蛰进阴森的幽暗处,阳光和幽暗,在玉蔓的脸上投下了变幻莫测的光影,令她娇媚的脸上越发显得阴鸷而狠毒。
她的眼光慢慢扫过静静躺在那儿,吸气愈来愈粗重,脸色越发蜡黄的贞儿,莞尔一笑:“所以,皇贵妃娘娘,在太后派来的太医照拂下会疾病缠身,不能痊愈;所以,皇贵妃娘娘,产下一子后再无孕兆;所以,璇儿百天不到会不幸夭折。说不定璇儿正是因为他的母亲,而被皇奶奶与他的父皇联合起来……”说着,玉蔓紧咬银牙,缓缓伸出纤纤玉手,慢慢地舒展出五根涂抹着明红蔻丹的尖尖玉指,微微合拢后,瞬间,又紧紧撰住,手腕在空中狠狠的一扭,如剑荷花瓣儿红红艳色,显得越发的犀利,带着阵阵扑面的凌厉杀气。
当提到不满百天的璇儿时,贞儿的眼前,浮现出璇儿白皙的脸上,一股乳白的液体从璇儿紫青的唇角,一滴滴的滴下。心刹时如刀绞般疼痛,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像洪水般奔涌而来。她不相信玉蔓所说的一切,更不相信璇儿的皇奶奶和父皇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要了璇儿小小的性命。深儿对璇儿的爱,对贞儿的情,难道都是假的?不,不可能……
惶恐!沉闷的东宫,那个低着头独自玩耍的,有一双黑葡萄似的迷茫大眼睛的孩子,看到她时,无助与委屈。
乾清宫的初夜,他紧紧拥着自己的身体,如获至宝般喃喃细语。
初孕,如向阳花尽情绽放的脸上,初为人父的羞涩和骄傲,失儿后的内疚和戚戚的悲情,让她痛不欲生。
男女双修的和谐,温馨,终身到老的盟誓:“执子之手,携手到老!”
不相信,不相信,然而璇儿莫名得死,这个始终围绕着她的谜团,好像窗外的大雾般正一点点在眼前消散,谜底在渐渐清晰,如果真相确实如此。这血淋淋的现实,又让贞儿该如何面对?
心中发出一阵幻化碎片时的剧痛,气更加喘不上来,痛苦的呻吟已逸出口,在不断的挣扎中,手与脚开始麻木无知,大脑旋转着,旋转。漫山的紫皱菊,……舂风得意马蹄疾,……于大哥之冤,伍儿之枉,璇儿……,牵挂的家人……,执子之手……。前尘以往,如流水般从脑海划过,终落得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玉蔓微笑看着贞儿拉风箱似的沉重抽搐的呼吸声,有—下无—下地在慢慢地停滞,抬眼看了看床头的放着药丸的雕花小抽屉,片刻,慢慢地转过身去。贞儿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还不时从身后传来,玉蔓一脸微笑欣赏着床头盛开的雏菊,姹紫嫣然,摇曳生姿。花呀,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你可知道其中的道理?身后的抽搐声渐渐平息,玉蔓脸上的微笑慢慢地凝固在那儿。她转身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贞儿,她的心猛地跳了几下,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皇贵妃姐姐,贞儿姐,你这是怎么啦?”
凄厉的叫声和哭声,惊动了在门外伺候的宫人与刚刚进门得寒絮。寒絮早上到宫外看望姐姐,刚刚进门,听见玉蔓哭声和叫声,顿时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她焦急地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冲了进来。她瞪了仍在哭嚎的玉蔓一眼,转身扑到床前,抱起了已经气息奄奄的贞儿。
玉蔓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喃喃的说道:“刚才姐姐还与蔓儿谈笑晏晏,只是,蔓儿不该忘了太医的嘱咐,姐姐不可高兴过头,兴奋过度,让姐姐心疾加重,都是玉蔓的错。”说完,跪在地上,“啪,啪”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那张白玉似的脸上,映出了一片片红痕。
忙着在地上直打转的宫人和太医,看着玉蔓泪眼婆娑,痛彻心肺的样子也跟着掉下泪水,宫人忙把玉蔓扶起,在众人的一再的劝说下,才慢慢到偏殿,等待着贞儿的消息。
室外的白雾又重新弥漫,遮住了楼台亭阁,红墙碧瓦,绿树青竹。一个时辰后大雾渐渐散去,玉蔓慢慢走出了慌乱的昭和宫,站在长街的尽头,看着裹着雾霾的白日,身后依稀传来了:“皇贵妃娘娘薨了!皇贵妃娘娘薨了!”喊声和云板的敲击声。玉蔓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万贞儿终于彻底走了,这个横亘于她与皇上之间的大山,终于倒塌了,心底的深处透出一丝轻气,找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飘然。
万贞儿,你知道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等到了。为了今天,我耗费了多少心血,忍受了多少奇耻大辱,就是因为摁住了你与皇上相伴将近四十载君心何在?璇儿百天就不幸病死之谜,这两个命门。万贞儿,你就是再强的人也永远扛不过去!
好了。
万贞儿,你耗费了我太多的心血,从现在起皇宫内苑开始—场大的洗牌,玉蔓先机独占,谁又能把玉蔓如何?失去的必要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