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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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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蔓看着这熟悉的手帕,那是几年前,贞儿带病给皇上绣得丝帕,皇上一直带在身边,原来找不到了,却不想竟落入这贱人之手,还做了信物。心里想着玉蔓脸上却溢满了笑容,忙恭喜道:“真是皇上的手帕,我记得几年前就找不到了,原来是在纪姑娘的手中。”说到这儿,玉蔓含娇带嗔地瞟了见深一眼:“皇上也太粗心了,把这件事情忘得光又光。只是,皇上喜欢纪姑娘,临幸了一次就有了皇子,真是令人很是羡慕呀!”
这时,妃嫔的众人中,传出了冷冷的一哼:“即使,皇上偶然临幸一次,又怎能说明这孩子就是皇上的?”
站在一旁的张敏忙上前禀报:“皇上,安乐堂替纪姑娘接生的主管赵姑姑已候在门外,请求拜见皇上。”
王皇后看了一眼见深,微思了一下说:“传安乐堂的主管吧!”
安乐堂的主管赵姑姑,看见犍儿被接到乾清宫,皇上又传纪舒影对证,赵姑姑放心不下,便和香儿随着舒影来到乾清宫。
一身素装的赵姑姑进得殿来,跪拜于皇上和众位娘娘面前道:“祝我主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与众娘娘千岁,千千岁!启禀皇上、皇后、皇贵妃娘娘,照例老奴等人,人微言轻不便多言,只是事关重大,老奴就僭越了。请皇上、皇后、皇贵妃娘娘恕罪。”
贞儿听着有点儿耳熟的声音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用平和的目光看着下跪之人,当贞儿看清来人后,那平和的目光中平添了一丝惊喜和温情:
“下跪之人,可是在前未央宫中侍候过当今皇太后的女官赵姑姑吗?”
赵姑姑心微微一动,也不由地点了点头:“启禀皇贵妃娘娘,正是前未央宫的女官赵氏。”
贞儿一听忙站起身道:“赵姑姑乃是侍候了太皇太妃,又侍奉皇太后的老人,一辈子忠心耿耿,快,赐座。”
太监忙端上一个木凳,放置于赵姑姑的身侧,赵姑姑谢恩后,才小心翼翼地侧坐在了木凳上。
贞儿重新坐下,对着赵姑姑微微一笑,用平缓的眼光,扫了一下满宫的人说:
“玉婕妤与众位妃嫔说的也有理,但怀孕生子之事谁也说不清,那只是一个缘分。今天,各位妃嫔都已到齐,有关皇家子嗣之事,有话尽管说明,有事及早表明,往后也就不会再节外生枝了。事情清楚了,也可堵住一些人的悠悠之口。”
赵姑姑听罢,忙又起身跪下:“谢娘娘体恤奴才。纪氏女在安乐堂生子,其子和当今皇上幼时一模一样。现在大家不妨看看,与皇上也甚为相像。”
大家听完也不禁向犍儿望去:大大的眼睛,宽宽的额头,虽然久不见阳光,身体瘦弱,但其子神情和皇上甚为相似。
看着,众妃嫔中,又开始窃窃私语:
“确实很像。”
“一看就像皇上的皇子。”
“哎!不太好说。”
玉蔓莞尔一笑:“其实孩子还小,定要说与谁相貌相似,这谁也说不清。如果此子确为皇上的子嗣,则为长子,皇上必会给予更多的厚望。事关千秋万代,实在不能不仔细小心。”
这时,多时不语的见深接话问:“怎么才算仔细小心,难道还来个滴血验亲不成。”
贞儿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见深一眼,刚要开口,只见玉蔓娇波流盼飘飘下拜:“臣妾不敢,不过看戏文里《包公勘案滴血验亲》,还是很灵的。”
旁边的几个妃嫔也接了过来:“前几日才看的那出戏,很是热闹。人人都说挺灵的,就验个看看,如何?”
张敏听说,马上跪下禀道:“皇上,众位娘娘,滴血验亲,仅是民间的一个传说,戏文中编的怎么能当真?此法灵与不灵,都会有伤皇家的颜面,对皇子将来甚为不利。请皇上三思。”
舒影听着众妃嫔的嘲讽戏弄,气得浑身不住地的颤抖,她强压怒火把犍儿搂入怀中,抬起他的下巴,对上犍儿略带迷茫疑惑的眼睛,盯着他漆黑清澈的眸瞳,凝重地说:“吾儿记住,你是大明皇上的皇子,休管别人怎样嚼舌,犍儿,你要告诉你自己,你是真正的大明皇家的子孙,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是,永远是不可改变的。”
孩子看着母亲自信的双眼若有所感,仿佛给了重重的千金一诺,犍儿的小脑袋凝重地点了点。然后,舒影放开怀中的犍儿,从地上站了起来,扬起素面指着高高在上见深,面带哀戚之色,凄厉地说道:“皇上,当初奴婢在万般不愿中被您临幸,有了麟儿。麟儿长到六岁,你没有尽半点儿做父皇的责任,也就罢了。现在你不但不认自己的孩儿,反而以滴血认亲的把戏,污辱于我和麟儿。舒影是一个低贱之人,不说也罢,麟儿身上则是流着皇家高贵的血液。你的皇儿,你不但保护不了他,而且任人羞辱于他,难道你心中没有半分父子之情吗?既然你们不相信,罢!罢!那舒影唯有用行动,以表我的贞洁,麟儿的清白。”
说罢,舒影提起裙裾,猛向离自己四五步远大殿的的蟠龙柱撞去,事发突然,在场之人一下子都愣在当场。就在舒影与蟠龙柱相撞的瞬间,一个身影忽地横挡在舒影与木柱之间,“砰”的一声,只听到“哎呀”的一声,舒影一下子撞到张敏胸口之上,眼前一晕,昏了过去,张敏也应碰撞力道过大,胸口一疼,一股甜腥涌上喉头“哇”一口鲜血,喷溅在舒影淡黄的纱裙上,如初春的桃花昂首怒放。
犍儿猛地一下扑了过去,抱住长发飘飘萎靡与地的舒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嘴里不停的叫着:“娘亲,娘亲,咱们不认这个父皇了,咱们还是回密室吧!娘亲……”声声如刀,刮着见深的心。
乾清宫上下顿时乱成一团。赵姑姑忙着掐舒影的人中,贞儿也急走下台阶,叫汪直快叫太医,见深焦急的坐在那儿紧皱眉头。惟有玉蔓对着那几个妃嫔道:“你们说话也太放肆了,是不是皇子,只有皇上说了算,皇上想认,大可去认,万一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只听有个妃嫔喃喃地说:“死,就是真死了?就能保证那孩子是皇儿?那仅仅是吓唬人罢了。”玉蔓听了把头扭往一边,一丝冷笑从眉梢掠过。
贞儿扭头瞪了那妃嫔一眼,“啪”地拍了一下桌案站了起来,嘈杂和慌悸笼罩着的乾清宫,瞬间鸦雀无声。除了皇上,皇后,其他妃嫔和宫人都纷纷跪下。这时不远处传来,太监一声接一声的通报声:
“皇太后,李太妃驾到!”皇上,皇后和贞儿与众妃嫔忙出宫迎接。
太后与太妃的软轿刚刚停下,就听到皇太后笑着问,:“皇帝,乾清宫怎么如此热闹,有什么事情啊?能否让哀家和太妃知晓?”边说边搭着太监的手臂与李太妃相伴慢慢走了进来,温和的笑容间带着凌厉的气息。见深和皇后亲自搀扶太后与太妃双双高坐。李太妃也是英宗的一个妃子,年龄与周太后相仿。皇上见深忙给太后与太妃请安说:“儿子正遇到疑难事,不知如何是好。正想请母后,母妃来给皇儿做主。”
皇太后落座后,眼光直直地落在大殿上抱着舒影的犍儿身上,皇太后仔细端详着犍儿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地如此面善?”
犍儿正在给刚刚苏醒的舒影抚摸着前胸,听到有人在问,抬头看见两位慈祥的老人,一种见到久别亲人的感觉油然而生。犍儿向前爬了两步,向太后与太妃磕了一个头,眼中含泪:
“皇奶奶,孙儿,犍儿给太后奶奶请安了。”
孙儿?皇太后和李太妃对视了一下,想来刚才太监的禀报没有错,见深果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她们不禁又把目光落在贞儿身上,贞儿忙轻轻走了过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禀明了两宫太后。
皇太后一听:“皇帝,皇后,皇贵妃,此事不难,也用不着把戏文里那滴血验亲的骗人把戏用在皇家儿孙身上。你们带着纪氏和孩子到寝宫来,哀家自然分晓。”
在人们各种不同的莫名表情里,两宫太后和纪氏等人,转入乾清宫的寝宫。
皇太后看着皇帝和贞儿:“朱家几代男子,嫔妃所出初胎子,在脚上的脚拇指之间都有一个绿豆大小的朱砂痣。你父皇有,深儿有,我记得皇贵妃之子也有。此儿若为朱家的后代,纪氏的初胎子,那么就应有这朱砂痣。”身旁的太妃也点了点头。
见深和贞儿确实知道璇儿有朱砂痣的,因此,给孩儿取名璇儿,朱璇儿即红色宝玉之义意。殊不知还有这种奇怪的传承,不由地把眼光齐齐落在舒影身上。
只见舒影憔悴而美丽的脸上刹时多了一份光彩。犍儿听如此之说,仰起头高高地翘着脚说:“皇奶奶,孙儿的脚趾之下的确有一个朱砂痣,我记得母亲经常跟孩儿说‘犍儿丢不了,犍儿有个小记号。’贞儿听罢,迅速地为犍儿脱掉了靴,果然,白皙的小脚丫上,在脚趾之间,一颗鲜红欲滴的朱砂痣与当年璇儿的一模一样。
皇太后见后,忙走上来一下子把犍儿抱入怀中,泪水倾泻而下:“皇孙,我的孙儿,你受苦啦!”
李太妃和见深都不禁掉下泪来,只听见深唏嘘地说:“这孩子一看就长得像朕,明明就是朕的儿子。”
就在见深唏嘘之间,犍儿扬起头,乖巧地说:“皇奶奶,父皇,娘亲还正给你们拘着礼呢!”
贞儿这时早已走过去,眼含内疚,扶起舒影,握着她的手:“妹妹真难为你了。”
李太妃心疼地问道:“看孩子瘦弱的,纪氏,你被皇上临幸后,难道你都不知自己有孕在身?”
舒影心中一翻,看了贞儿一眼,慢慢地把手抽了回来。低头平静地答道:“奴婢不知一次……,便,便会有孕,一直以为是鼓胀病,在安乐堂养病。”
“那么诞下麟儿,又为何不禀告皇上?让皇子受如此之苦。”李太妃悻悻地问。
舒影忙跪下,惊慌道:“奴婢……,奴婢诞下孩儿,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未及禀告皇上。都是奴婢之过,请太后太妃责罚!”
犍儿看见娘亲跪下,自己也忙跪下。
一道阴影从贞儿心中掠过,是啊,李子龙事发后,宫里的之人都谈“子”色变,谓此,纪氏诞下孩儿六年,匿而不报。
一丝无奈的苦笑,掠过贞儿的脸庞。此时,一道乞求的眼光射来,那是深儿乞求的目光,深儿这是要她为他们母子求情啊!贞儿知道,自己永远拒绝不了深儿的这种眼光,深深的,酸酸的,直挫到了贞儿心中最柔软之处。
贞儿上前去与舒影并列跪在李太妃的面前:“太妃,主要是臣妾的过错。臣妾协理皇后掌管六宫,皇上临幸宫女,生子六年,臣妾却不知,让皇子在外颠簸受苦,其母也备受艰辛,要罚就罚臣妾吧!”
舒影吃惊地掠了贞儿一眼,苍白的脸上飘过一丝疑惑与不安,她依然静静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只听皇太后呵呵一笑:“今天哀家有了这么大的亲孙儿,乃天之大幸,何来责罚。快起!都快起!犍儿到皇奶奶这儿来。”
犍儿把舒影扶起,贞儿又转过身来,给见深和太后与太妃施礼道:
“臣妾在这儿讨个人情,舒影为皇上诞下皇子,含辛茹苦艰辛养大实属不易,请太后,太妃允准封纪姑娘为妃位,以弥补皇上之遗憾。犍儿是皇上的长子,又是一个懂事孝敬的孩子,望皇上为大业着想,好好培育,以承皇家大业。”
见深忙走上前去,把贞儿扶起,悄悄地在她的耳边说:“谢谢你了,贞儿。”然后转身看着太后与太妃。皇太后一边抚摸着犍儿长长的胎发,一边说:“皇上,她母子俩受苦了,你酌情赐封吧!”说完看着李太妃,李太妃点头。
见深看罢对着站在一旁的怀恩说:“传朕意旨,着礼部,诏书天下,册封纪舒影为淑妃,赐居未央宫与皇子同住,并着礼部筹划册封太子事宜。”
“遵旨,”怀恩听后,一颗心终于放下,施礼后兴奋往内阁而去。
峰回路转,皇上瞬间认皇子,封纪舒影淑妃,赐居未央宫。这种从地上到天上的变化,让玉蔓与一伙在外等候的妃嫔,始料未及。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如此之速,更无回旋之于地。更让玉蔓可气的,还是贞儿讨好乞巧请封纪氏淑妃,其子为太子。好一个送水推舟讨好皇上的提议。这样纪氏远远的高出自己,将来母为子贵,皇太后的位置已经非她莫属了。自己的好事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来眼下的纪氏女才是自己面前的—块大的绊脚石。
玉蔓看着从寝宫走出的兴高采烈的人群,忙带着宫嫔们迎了上去,低眉柔柔地施礼道:“恭贺皇太后,太妃,皇上。太后有了孙儿,皇上有了皇子,舒影姐姐封为妃位,皇上一家人大团圆,太后,臣妾们都馋着想讨杯喜酒喝呢!”
皇太后高兴地坐在高高的位上,怀里搂着犍儿,笑道:“蔓儿的嘴就像一个巧八哥。今天是皇家的大喜之日,皇上已诏告天下,谱天同庆,皇家大宴三天,以表庆贺。”
乾清宫不时传出一阵阵欢笑声,好一片皇家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